长老会在约定的时间里召开了。
对于那些并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次的长老会也无非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好戏就要悄悄的上演了
谭方成也更加没有想到,有人要撼动在他看来是“世袭”的位置。因此当他走进长老会的时候,依旧是春风满面,丝毫没有察觉到长老会里悄悄发生的变化。
大长老霍克守做为谭家的世交好友,同样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当看到人数全部到齐后,他清了清嗓子:“谭公国梁不幸仙去,让人扼腕。然巴达维亚赌坊甲必丹不可无人。按照惯例,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今天谭方成已经三十有三,理当继承。今将诸位请来,便是看有无异议,若是没有,那我就可以宣布了”
在他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正当他想宣布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长老,我有意见。”
目光纷纷朝那投去,见说话的人竟然是祝况贞。
霍克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是祝长老啊。祝长老难道反对吗?”
“是,我反对。”祝况贞一开口便让谭方成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妙。只见祝况贞坐在那里,面上似笑非笑:“谭公国梁在世时,治理有方,那是丝毫也不错的。但他的公子谭方成,虽然三十三岁了,但据我所知。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罢了。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担当甲必丹的职务?如何能够使人心悦诚服?”
他一开口便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谭方成留任何情面,这让谭方成和霍克守都是面上失色。
霍克守面露不悦:“祝长老,过了,过了。谭方成虽然偶有小过,但也决不如你说的那样。总该想着谭公国梁的情面才是”
“正是因为看在谭公面上,这才不愿意让甲必丹这个职位遭到玷污。”祝况贞话语中丝毫不肯让步:“按照长老会的规矩,若是有两个人提出反对。长老会便要进行表决,难道大长老要破坏这个规矩吗?”
霍克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既然抬出了规矩。霍克守也无可奈何:“还有谁的想法和祝长老是一样的?”
“我!”
当这个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几乎不敢相信,居然是和谭家关系向来不错的林矍!
“林长老,你”谭方成气得话都无法说出。
林矍淡淡地道:“我对谭方成最为了解,他的性格,正和祝长老说的是完全一样的。这甲必丹的职位万万不适合他”
霍克守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妙,他强行忍着怒气:“既然你二人都反对,那便要进行表决了。只是我想请问两位长老,谭方成不能胜任。还有谁能担任这个职务呢?”
“我!”
又是一声“我”字传来,卜仲明慢慢的走了进来,先朝着九位长老施了一礼,然后不慌不忙地道:“我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在谭公在时。多蒙谭公教诲,知道甲必丹何等重要。眼下谭公仙去,卜仲明不自量力,愿意继承谭公遗志”
“哼,你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谭方成冷哼了声。
卜仲明也不生气:“是,卜仲明的确是个鄙陋的人。但却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也有能力把事情办得面面俱到。若是诸位长老选我,我决不辜负诸位的期望。”
事已至此,即便是霍克守也没有了办法。他清了一下嗓子:“卜公可有担保人?”
卜仲明微微一笑,来到林矍面前,施了一礼:“还请林长老充当我的担保人。”
林矍面色非常难看,在那迟疑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来霍克守更是看不懂了,林矍从来都看不起卜仲明,今天居然愿意当他的担保人?如今忽然出了卜仲明和谭方成两个竞争者,按照规矩,他一个也不好偏袒。
朝卜仲明看了看:“诸位,眼下有两位候选人,大家可以表决了。”
表决的结果,更是大出意外。九位长老,竟然有六人把票投给了卜仲明,在这一次的选举中,谭方成根本就是完败。
谭方成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会出现这样局面。
霍克守更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直团结的长老会,居然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卜仲明大喜过望,团团作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诸位长老们失望的云云。
卜仲明顺利的当上了巴达维亚赌坊业甲必丹的职位,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都只是一个人:
韩鹤雨!
这个神秘出现在巴达维亚,并迅速开始翻云覆雨的人,出色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而做为对他的汇报,卜仲明在上任后的第一块赌坊牌照便发给了韩鹤雨。
而在韩记赌坊开业的那天,非但卜仲明、祝况贞这些人来了,就连霍克守和谭方成也到了。他们要亲眼看一看,卜仲明的第一块赌坊牌照是发给谁的,看看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让他们抓住的把柄。
赌坊内热闹非凡,见到霍克守和谭方成到来,韩鹤雨一脸带笑的迎了上来:“大长老,谭爷,您二哦日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霍克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倒还客气,谭方成就没有那么讲理了,仔细打量了一番赌坊,冷哼一声:“你一个外乡人,在这里怎么就敢开赌坊?”
韩鹤雨微微笑着道:“谭爷,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外乡人吧?”
谭方成的脸沉了下来,韩鹤雨却若无其事地道:“我在这里开个赌坊,原也是混口饭吃,没有来得及去拜见谭爷,还请谭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谭方成也不和他多说,站在一张赌桌边看了一会,忽然道:“这几粒色子里有问题!”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赌客都停了下来。
韩鹤雨却丝毫不见惊慌:“谭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这赌坊虽然新开,但却再公道不过。怎么可能会在色子里做手脚呢?”
“我说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谭方成一点不留情面:“这色子带回去一检查便知里面有没有灌水银大长老,若是真的灌了水银该当如何处置?”
霍克守板着脸道:“那自然是关门赶人,从此不许再进入巴达维亚一步”
韩鹤雨笑了笑:“是。真的做了手脚,当然要受到处置,休说赶人,便是砍了我们的手脚,我们也都无话可说。只是谭爷要想检验色子真假,在这检验便可。您看,卜爷,祝长老都在这里,当面一看便知,可您若拿回去检查。这里面会出什么问题谁都不知道了”
谭方成一瞪眼睛:“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做手脚不成?在你这里检查?也成,把客人都先请出去吧。”
“这怕不太妥当。”韩鹤雨还是脸带笑容:“鄙号新开张,哪有赶客人的道理?就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谭爷尽管检验便可。”
“放肆!”霍克守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站到了谭方成这一面:“若是真的查出来色子里面有什么问题。岂不是丢了我们的面?这对卜爷面子上也没有光彩吧?这卜爷上任后的第一块牌照可正是从你手里发出去的。”
卜仲明赶紧接口道:“不怕,不怕,在这检查出来色子有问题,我第一个砸了这家赌坊,大长老、谭爷,还是在这里验得好。”
他倒也是一片好心。韩鹤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再了解不过了。霍克守和谭方成一旦把他给得罪深了,只怕顷刻间便有大祸临头。
死了旁人也就算了,若是长老会的大长老和谭家的公子出了什么问题,只怕这巴达维亚当时就会大乱起来。
谁想到谭方成却一点面子也都不讲,还在那一直嚷嚷着要把色子带回去检查,明摆着就是要存心栽赃给韩鹤雨了。
这时一直站在韩鹤雨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站了出来,淡淡地道:“争来争去的何必那么麻烦?”
说着忽然朝着赌桌上几粒色子一掌拍下,再缓缓抬起手来,色子已被他击碎这一掌之力,顿时让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年轻人拍了拍手:“大长老,谭爷,你们看清楚了,我们赌坊里的色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谭方成这才有些害怕起来,这里究竟不是自己地盘,对方一掌下去又是如此凌厉,万一打在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甘心的朝他看了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谭爷,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石。”
“算了,方成,走吧。”霍克守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都讨不了好,在一边低声说道。
看着两个人气急败坏离开,韩鹤雨笑着让客人们继续玩,然后把小石叫到了自己身边:“怎么砍?”
“爷,留着他们实在麻烦”小石低声说道。
韩鹤雨点了点头:“去办吧,手脚做得利落一些”
小石匆匆离开,韩鹤雨一回头,发现卜仲明正在那畏惧的看着自己,他若无其事地道:“卜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是,是,我是你们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卜仲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夜已深
几声简短急促的呼声在谭家传来,随即一切就都又重新归入了沉寂之中
谭方成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一把刀的年轻人,吓得连连磕头,哀号他放过自己一命。
他认得这个年轻人,就是在赌坊里一掌便拍碎了色子的那个小石。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一潜入自己的家中,便杀光了自己的家人。
“石爷,饶命,饶命啊,石爷!”
小石裂嘴笑了笑:“谭爷,我不是什么石爷,我叫小石。我们家大人说了,留着你实在麻烦,我特意来请谭爷上路的。”
谭方成几乎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一夜之间,长老会的大长老霍克守,和谭家的公子谭方成都死了这一消息迅速的轰动了巴达维亚。
荷兰驻巴达维亚的总督安东尼范迪门也为其所震撼,立刻命令自己的手下投入到了调查之中。但查来查去,却什么也都没有查到。
只有卜仲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到来了尽管这一次他们杀的是霍克守和谭方成,但是以后呢?以后自己会不会也遭到同样的下场?
卜仲明不知道
同样害怕不已的还有卜胜才:“父亲,他们真的对霍克守和谭方成下手了,怎么办?要不要去出首他们?”
“你糊涂!”卜仲明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他们能杀得了霍克守和谭方成,难道还杀不了我们吗?我们出首?那要不了几天我们也会变成尸体!”
说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就如同上了一条船,现在只能和他们呆在一起了。咱们的命,已经掌握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可以让我当上甲必丹,一样也可以要了我们的命。别忘记了,他们背后站着的,可是台湾的那些人那。”
在这一点上卜仲明还是非常聪明的,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并不是韩鹤雨,而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
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都只能和韩鹤雨在一起。这正如韩鹤雨自己说的那样
“其实说句实话,我们既然有办法交朋友,也就不怕对方背叛我们。我们可以把你弄到甲必丹的位置上,也一样可以把你弄下来,当然,这是要收取利息的”
而且,这份利益会很沉重,也是卜家根本无法承受的。
一条船上,这是卜家唯一的,也是没有任何退路的选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