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盟主!”
“现在开始不要叫我盟主。”站在甲板上的丁云毅朝奉命赶来的方凤凰看了眼:“听说你去过萨摩藩?”
“是,去过几次。我曾经救过一个在海上遇难女子,结果没有想到她是萨摩藩岛津家的养女伊集院千鹤,因此认得,她曾邀请我去作客过几次。”
丁云毅“哦”了一声:“这次我准备去萨摩藩看一下,你既然熟悉那里,就陪在我的身便吧。”
“是,能在盟主身边是属下的荣幸。”
丁云毅笑了笑:“不要在我面前光说好听的,平日里你们不定怎么骂我这个盟主呢。”
方凤凰先是莞尔一笑,接着急忙道:“属下不敢,绝无此事。”
这次丁云毅身边依旧只带着段三儿一人,再加上个方凤凰,乘坐一条货船,不显山,不露水的进入到了萨摩藩鹿儿岛鹤丸城。
这里和台湾、福建沿海绝不想像。港口的那些农民不像农民,武士不像武士的日本人,一问方凤凰,居然都是负责看守港口的士兵。
也没有人仔细盘查什么,检查得都很懈怠。
这次陪同盟主来到萨摩藩,方凤凰不敢大意,特意换上了一身男装。虽然女扮男装,稍加注意便可一眼看出,但男装打扮总比方凤凰过去穿着要不引人注目了许多。
“盟......”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盟”字才出口,那人又急急忙忙的换了称呼:“丁公子!”
回头一看,竟然是第二次海盗大会上的浪里翻。
这浪里翻得到丁云毅的赏识,从一个贫困得不得不靠打鱼为生的“海盗”,一跃而成为实力派。对丁云毅的感激不是用语言能够表述的。
“浪里翻?”丁云毅也有一些惊讶:“你如何会在这里?”
浪里翻赶紧道:“我时常到这里进行补给。这次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本来想今天走的,可见到公子来了。不敢怠慢,特来和公子相见。”
丁云毅随口问道:“什么事情耽搁了?”
浪里翻朝边上看了看:“回公子,萨摩藩家督岛津忠恒病重忽然去世。由于死得太突然,没有指定家督人选,因此几个儿子都在盯着这张位置......属下......我和岛津家的岛津久雄认得,他这次听说我到了鹤丸城,因此便留我住了几日......”
“哦,想来是为了家督的事情吧......”丁云毅立刻便明白了:“可是你一个海盗能起什么作用?难道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丁公子,前面有个小酒馆,咱们到那说话吧。”浪里翻指了一下前面。
丁云毅点了点头,随浪里翻来到那个酒馆。浪里翻要了酒菜,这时才低声说道:“鹤丸城来些海盗,原是经常的事情。因此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大多知道。也不以为意。岛津家现在局面乱得很,岛津忠恒的次子岛津光久继任家督已成定局。但忠恒的第九子岛津久雄和光久间素来就有矛盾,不肯服从,又担心光久谋害他,因此便日夜与我商议......”
“看来你也有实力了。”丁云毅笑了笑:“你怎么给他出的主意那?”
“公子见笑,我能有今日全是因为公子。”浪里翻面上红了下:“我告诉岛津久雄,他手里无兵我权,如何能够和他的兄长相争?引火烧身不如避之。所以......所以我建议他干脆离开鹤丸城到别的地方去......”
丁云毅心里忽然动了下,皱着眉头在那一句话不说。
浪里翻、段三儿、方凤凰三人谁都不敢打扰。过了会,丁云毅忽然道:“你今天就安排我和那个岛津久雄见一次面。”
“和岛津久雄见面?”浪里翻一怔,忙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再给我找下住的地方。”丁云毅一边沉吟一边说道:“还有,暂时不要在岛津久雄面前说起我的身份。”
草草用了一些酒菜,浪里翻不敢耽搁,先把盟主和几人安顿下来,接着便匆匆离开。
段三儿跟的丁云毅久了,方才那么一说心里便明白了几分:“难道大人是想......”
“不错,我的心思也被你知道了吗?”
段三儿脸上露出笑容:“大人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滚!”丁云毅踹了一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凤凰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在那说什么,笑什么。
过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段三儿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日本人出现在了客栈,一见面便道:“丁公子,这为是岛津家的久雄......久雄,这位便是福建来的大商人丁公子。”
“久仰久仰。”岛津久雄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这倒一点也不希奇,日本大多数的所谓贵族家庭,从小便学习汉语,能以说一口流利的中国官话为荣。
“久雄兄,请坐。”丁云毅面带微笑,请他坐了下来。
岛津久雄显得神态恭敬:“刚才我听浪里翻说了,丁公子在台湾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久雄一直都生活在鹤丸城,对外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想来浪里翻的朋友都是很了不起的。久雄没有准备,不能招待丁公子,请丁公子责罚我吧。”
“久雄兄客气了。”丁云毅淡淡笑着:“我这次随一船货物来到这里,正好遇到了浪里翻,他竭力向我推荐了你,我说咱们远来是客,主人那是一定要见一下的。”
“随货船来的。”岛津久雄眨了下眼睛:“难道您是老一官郑芝龙的人?”
郑芝龙之名,全日本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他又垄断了和日本的贸易,岛津久雄当然第一念头就想到了他。
丁云毅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闲散的商人罢了......啊,对了,我听说令尊仙去。真是让人难过。请接受我的哀悼。”
岛津久雄擦了擦眼睛,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悲伤难过。
丁云毅只当不经意地道:“我听说岛津光久即将继任家督,这对于岛津家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岛津久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丁云毅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久雄兄。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浪里翻会意,在一边道:“丁公子,你怕是不知道。岛津光久这个人阴险刻毒,绝不可以信任,尤其是他和久雄素来就有矛盾,久雄很怕他的这位哥哥害他那......”
“哎呀,得罪,得罪。”丁云毅连声说着抱歉,随即只做在那自言自语:“既然害怕,何不取而代之?”
“您说什么,丁公子?”岛津久雄脸上的肉抽动了下。
“啊。我在胡说,胡说。”丁云毅佯作失言。
“不,我刚才听到了。您说什么‘取而代之’!”
丁云毅长长叹息一声:“既然久雄兄已经听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本来这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们都是浪里翻的朋友。你我又一见如故,我就不得不说了。不知道岛津光久在继任后会如何待你?”
岛津久雄迷茫的摇了摇头。
丁云毅笑了笑:“也许会给你一个居住的地方吗?或者每年给你许多的钱?我看这未必吧......我听说你和光久不合,难道你认为他不会害你吗?你和光久都是你们父亲的儿子,你不考虑着如何振奋自己,却一心想着逃离这个地方,我不认为这是很妥善的做法。”
“这......”岛津久雄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丁云毅正色道:“历史上兄弟相互残杀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在他们唐代的时候,李世民赫赫武功,但他的皇帝位置是怎么来的?一场玄武门之变,成就可一位伟大的皇帝那......可是,大家全都认为之前的那位太子李建成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自己本来没有什么功劳,可是最后靠着自己的‘卑鄙手段’才获得太子大位的,其实不是,李建成曾经立下不少的战功......包括李元吉,他同时也是大唐最高发展大政的策划者和重要领导者之一,地位丝毫不次于李世民,早年大唐的战功绝大部分都是李建成及其部下的功劳,所以在建国以后李建成被立为太子。而且论才能李建成丝毫不差于李世民,只是后来李世民是胜利者,于是李建成的品行自然就败坏了,而他的功劳和当时的威望都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岛津久雄若有所思。
日本人对唐太宗李世民是非常钦佩的,丁云毅拿李世民的故事出来最具有说服力。
丁云毅笑笑道:“唐书中曾经记载,就在玄武门之变的三天前,李建成请李世民到自己府中喝酒,两人交谈甚欢,但是李世民赴完宴回到自己的秦王府后,就中毒了,还吐了好几升血,差一点死掉,此事后来也被人们认为是李建成想杀害李世民在先的铁证。但是我想知道,李建成与李世民的积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什么李世民会那么轻易的去参加宴会,而且两人还畅饮。再说难道李建成不知道如果李世民赴宴之后中毒而亡,他是摆脱不了嫌疑的吗?更奇怪的是李世民中毒之后,吐了好几升血,而且性命差点丢掉之后的三天,就能发动玄武门之变,并亲自在百步之外射杀李建成,这可能吗?我就不信,有人能在吐完了几升血后,差点死掉的状态下还能上马百步穿杨的......”
岛津久雄频频点头,丁云毅缓缓地道:“但这并不妨碍李世民成为一位伟大的皇帝,正如如果这家督的位置给久雄兄你做了,你将来的成就也未必便在你父亲之下。”
岛津久雄大吃一惊,这位丁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要自己学李世民吗?
虽然自己痛恨自己的哥哥,并且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自己的生命,但是谋反这样的事情自己却实在从来也都没有想过......
“我,我的实力不行......”岛津久雄嗫嚅着道:“况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家督。丁公子,你怕是误会我了......”
“实力不行可以弥补,但若没有雄心壮志那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只是有一些事情我不是很明白。久雄兄一片真心对待你的兄长,难道你的兄长也会这么对待你吗?你和光久交恶,许多人都知道,偏偏当事人便被蒙在鼓里?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那,我担心到了那个时候久雄兄会后悔莫及那......”
岛津久雄打了一个哆嗦,怔怔的在那想着这些话。
是啊,万一到时候岛津光久害自己怎么办?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有军队,没有武器,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能束手待毙。
“我还听说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丁云毅知道自己的那些话已经打动了岛津久雄:“如果一个人连冒险去求富贵的胆量都没有,那便只能窝窝囊囊的过一生。如果一个人只懂得去逆来顺受,那么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落下一滴眼泪。”
岛津久雄“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段三儿只当他恼羞成怒,要害大人,手一下便握住了兵器。
不想岛津久雄看了一会丁云毅,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丁公子教我。”
“久雄兄,起来吧。”丁云毅把他扶了起来:“救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如果久雄兄下定决心了,丁某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况且还有浪里翻在这里,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
“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岛津久雄喃喃念着,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明白了,可是具体我应该怎么做?”
丁云毅淡淡一笑,说道:“怎么做?其实在我看来这事简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