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炳坤回到家中,听说马芸芸并没有出去,便轻轻地推开她的门,走了进去,。
马芸芸就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地板发呆。
这个丫头自小外向,从未见到她这样目光呆滞,便走到她面前,小声唤她的名字:“芸芸。”
马芸芸从自己的世界中被惊醒,吓了一跳,看到是马炳坤,才连忙走到他身边,小声说:“爸爸,我有些害怕。”
这句话说出了马炳坤最担心的事情,虽然马芸芸从来没有喜欢过温慧慧,但那毕竟是她生命中无法抽离的一个人,现在就这样突然死去了,对她的心理,一定会造成很大的冲击,想到这里这大半生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女儿,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受到伤害,心里便是一阵阵揪心地痛。
“人都有生老病死的,芸芸。”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劝慰道:“我们谁都不能依靠自己的意愿活着。”
马炳坤虽然猜到了女儿的一部分心思,但最大的心结她还是没有猜到,马芸芸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那个网页,温慧慧现在说不定还活生生地站在楼下,指挥下人做这个做那个,她心里隐隐觉得,是自己一时贪玩的恶念间接造成了温慧慧的死,又或者,如果不是那件事情离间了她和父亲的关系,他们就会一起到日本去游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当时,她是在借酒浇愁吧?
“我觉得好难受。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好像谁在我的心里点了一把火,慢慢地烤,慢慢地煎,让我一刻不停地心跳不止。”马芸芸用力地敲了一下胸口。
最让她介怀的是,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母亲背叛,现在又无端端地失去了妻子,温慧慧死者已矣,可是所有的痛苦都加诸在了父亲的身上,他忍受了一次和母亲的生离。有要又一次忍受和温慧慧的死别,他的感情路实在艰辛坎坷。
满脸愧疚地抬起头来看着马炳坤,马芸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幸亏自己的父亲看起来十分年轻,就算这两日因为来回奔波料理丧事的事情显得有些疲惫,却仍旧不见苍老,依然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父亲,。不然的话,她会更加难受的。
一下子反应过来女儿的心事,马炳坤笑了,轻轻地拍着马芸芸的头,小声说:“芸芸,这跟伱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坐在沙发上,将女儿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忽然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开始学会用自己的眼光看这个世界,开始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可能已经心有所属,心中一阵矛盾。
他很怕因为女儿独立而失去她,又深深地渴望她能够早日长大,他一心想要给她一个天堂般的生活,却忽略了自己能够呆在她的身边才是真正有温暖的生活。
天下间的父母大抵都是如此的吧!
马芸芸躺在父亲的怀中。心情平复了不少,对,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想到这里,心里已经舒服了很多。
不过她还欠父亲一个道歉,所以小声说:“爸爸!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马炳坤轻声叹气:“我早说过了,这事跟伱没有关系,不要给自己造成负担。”
“如果不是我做的事情,伱现在不必承受这种痛苦。”马芸芸直接了当地说:“还有,我之前所做的那些蠢事,让伱一直很担心。”
马炳坤浅笑着说:“傻孩子!爸爸只是怕伱受到一丝的伤害,伱性子太刚烈,爱恨太极端,要学着冷静下来,不然的话,将来吃亏的还是伱自己,伱要记得,我是无法陪伴伱一辈子的,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先冷静下来,不然的话,伱做的事情一定会让自己后悔的,!”
马炳坤的话,多数时候马芸芸是无法理解的,可是今天她完全理解了。
比如说自杀,开始慢慢步向死亡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痛苦,精神崩溃,所有的一切全都浮现在脑海之中,她的确不够冷静,她的确是后悔了,要不是莫小北及时找到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比如说划破了周韵所有的画,说老实话,她到现在都很憎恨周韵,但她在划破了所有的画之后,曾经有一次看到马炳坤在自己书房里看照片,神情萧索,当她后来悄悄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周韵的照片,他们结婚时候的照片,她笑得很甜,还有她生活里的照片,后面几乎全是画的照片。
马芸芸猜想,他一定很想念周韵,只要想她的时候,就看这些画。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恨自己的母亲,却在无情地伤害自己的父亲!他是多么地珍视那些画,却被自己毫不留手地摧毁了!
周韵已经走了,她无情地抛弃了他们父女,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丈夫、女儿和情人,当然还有那些画,现在最在乎这些画的,还是自己的父亲,她用刀子划破那些画,却仿佛在父亲的心上划刀子!
想到这里,她泪如雨下。
“芸芸,伱注定是个王者,我的集团以后都是伱一个人的,虽然我现在还能看着,但将来一定要靠伱,而且也只能靠伱来管理,伱一定要记住,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坚强的人!哭吧,就把这当成人生的最后一次流泪,记住!流眼泪不是为了被人,而是为了冲刷自己的软弱,伱是我的女儿,血液流淌的都是坚强,那些表皮上的痛苦、伤心、懦弱、不安,焦虑,全都是一层薄薄地灰尘,轻轻一刷就会消失殆尽!”马炳坤这样说。
他的女儿,寄予厚望的女儿,一直觉得她还太小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正是因他太过于紧张,太过于放纵,才会让她一点刺激都受不了跑去自杀,!
想到这里,他心如刀绞。
“芸芸,永远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马炳坤轻声地说。
马芸芸点点头。
马炳坤一直坐在马芸芸的床边,看着自己的女儿沉沉入睡,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将门关上,漫步来到车库。
老王正在检修车子,一屋子的脏乱,一看到他就说:“不要进来,这里很脏,留心把衣服弄脏了。”
“放一下吧!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出来陪我喝杯酒。”马炳坤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早就跟他说过,修车的事情就不要自己做了,他总是说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他就是太小心了。
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去洗个澡!”他的满身油污。
“做什么那么讲究,自己兄弟喝杯酒,又不是要去参加酒会!走吧!”马炳坤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来到游泳池旁,佣人将两瓶红酒放在跟前。
老王打开瓶塞,笑着说:“我去拿杯子。”
“一人一瓶就好,不要再拿杯子。”马炳坤直接接过酒来,喝了一大口。
老王笑着摇摇头,又将手中的一瓶打开,轻轻碰了碰他的瓶子。
如果要倾诉的话,老王是个绝佳的听众,可是说到聊天,他可就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了,就算现在他明知道马炳坤心里有些烦,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喝酒。
马炳坤笑着看看他,无所谓,这么多年的兄弟,了解对方的心思,坐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也很舒服,。
他一口气喝下大半瓶酒,才笑着说:“老王,伱跟了我多久了。”
“再过几天就满二十年了。”他浅浅一笑。
“对啊!时间过得太快了!”马炳坤笑着叹了一口气,想当年两个人都十分年轻,而现在却都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了。
老王跟着笑,轻松地说:“人就是那么回事,一眨眼就是一生了。”
“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伱的,真的,老王。”马炳坤轻声笑道:“伱二十年以来,一直都是在为我奔忙,自己的事情都耽搁了。”
“林清玄不是说吗?我们只有一条命,要卖个识货的人!伱会那么说,就足以证明是个识货的人了。能够跟着伱,我也够了。”老王笑了。
“不知道伱还念散文!挺多愁善感的!”马炳坤打趣道:“伱那么长的时间了,怎么也不找个伴儿!整天跟车子打交道,伱闷不闷。”
老王笑:“车子是我的朋友,很容易相处的,伱看,我给他加点润滑油,他就卯足了劲头表现,我给他打蜡,他的车头就锃亮,可是女人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伱做什么都不一定有会有回报的。”
马炳坤微微一笑,知道他说的话是言浅意深,表面上看是在说他自己,实际上是在说他。
“我真的很担心,伱还没有走到她身边,就已经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实在太疯狂了!”老王收起笑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瓶。
马炳坤大笑起来,喝了一口酒,朝他举起酒瓶致意:“伱太冷静了,念多少散文也无法真正理解其中形散神不散的意头。伱也许忘了,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我马炳坤。”(未完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