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获怒不可遏,祝融恨颜良“糟蹋”自己的女儿,其余众蛮将,也尽皆愤怒难平。
作为客人的刘璋,则也附合着孟获,对颜良是大加痛斥。
唯有李严,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冷笑。
与颜军交过手的他,自知颜良有多厉害,那日他对孟获大加恭维,就是要让孟获猖狂轻敌,他才好借着颜良的手,来教训有辱于他的这些蛮夷。
蛮军的失败,早就在李严的意料之中。
就在李严暗中冷笑之时,孟获已是下令,命联军即刻起程,六万大军杀奔南安而去,定要洗雪此仇。
这时,那雍闿却是眼珠子一转,拱手道:“大王,颜贼既是诡诈,惯会使计,那我们不妨也使一计,还报那颜贼。”
雍闿到底是汉人,也算饱读兵书,胸中藏有几分机谋,否则孟获也不会令他做什么大越国的丞相。
孟获一听雍闿有计,不禁大喜,忙问何计。
雍闿便道:“今颜良得胜一场,必生骄纵,大王何不使一将前去南安挑战,到时诈败而逃,那颜良必会轻敌追击,到时我军于半路设伏,必可大获全胜。”
孟获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便问诸将之中,谁敢前去南安挑战颜良。
帐下诸蛮将,正待请战时,雍闿却道:“我大越将士久居南中,对犍为一带地势不熟,大王何不请刘益州派一军,前去实施这诱敌之计。”
孟获听之有理,便将目光转向了刘璋,问他可愿意。
刘璋岂敢拒绝孟获,又苦于在联军中没有发言权,正想通过出些力,来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当即便要答应。
话未出口,李严却连连向刘璋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答应。
刘璋不知李严心思,也不顾李严的劝阻,当即欣然应下了这桩差事。
刘璋肯出力,孟获这才对他客气了许多,下令摆下酒宴,与刘璋对饮了一番,共商了一番破敌一计。
得到了孟获的尊重,刘璋也得意了起来,只喝到半醉时,方才回往自己的蜀军大营。
入得中军大帐,刘循和张任,以及马超等几名心腹文武,已是焦虑不安的等候多时。
左右再无外人,扶着刘璋入内的李严,凝眉道:“主公,适才那孟获请主公出兵,末将一直在暗示主公拒绝,主公为何还要答应?”
“咱们既联合了孟获,出些力也是理所应当,否则到时击败颜良之后,拿什么功劳来跟孟获谈条件。”刘璋半醉道。
李严一时无话可说,左右之人不明就里,皆问是怎么一回事。
李严遂是将在孟获帐中之事,气愤的道与了众人。
“话虽如此,但此番去诱敌诈败,就算能够成功,也必会折损不少人马,那雍闿正是怕损了自家士卒,却才会让主公出兵。今我军只余下不到三万,且兵源已断,将士们死一个就少一个,岂能这般轻易的拿去牺牲。”
张任头脑极为清醒,马上便站在了李严的这一边。
自己两员信任的将领,如今却齐齐的反对自己,这使得刚刚找回点自尊的刘璋,顿时便心有不悦。
“尔等说得倒是轻松,本府今若不答应出力,那孟获又岂会对本府刮目相看,还怎能一改往昔的态度,如此礼待本府吗?”刘璋板着脸反问道。
张任一斩,眉头顿时一皱,沉声道:“主公,恕末将直言,孟获不过是一夷酋,麾下那些蛮兵,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主公根本无需对其那般忍让,更不需对孟获如此卑躬屈膝,如此,实在是有辱主公刘氏皇族的身份。”
张任性格刚直,心有忠言,便也不顾场合,直言进谏。
刘璋听着却极为刺耳,不禁面露愠色。
旁边马超见状,遂道:“张将军,你这话可就太过份了,当年高祖平城被围,不也是忍辱负重,和亲与匈奴的吗。今主公为了益州大业,暂时忍辱负重,实有高祖遗风,你身为臣子,不能为主公分忧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冷潮热讽,岂非令主公寒心。”
什么忍辱负重,什么高祖遗风,马超几句话便给足了刘璋面子,让刘璋为自己的屈辱与软弱,找足了借口。
刘璋心中深以为然,当即表现出愤慨之色,瞪着张任道:“你乃追随本府多年的旧臣,反不及孟起这般了解本府的苦心,真是令本府寒心,令本府失望啊。”
“主公,末将我——”
“行了,不用再说了,本府心意已决,不必再劝。”刘璋也不想听张任再解释,摆手打断。
张任空有一腔的憋屈,却给刘璋无情的堵了回去,一脸憋得通红,只得自生闷气。
一旁的李严,眼看着张任的忠言进谏,就这样被刘璋误解,眼眸之中,失望之色已是愈重。
暗叹之余,心中已闪过一个念头。
思绪翻转,很快,决心便下。
李严当即便道:“主公既已下定决心,那末将便请率一军,前去实施这诈败之计,诱使颜良上当。”
刘璋正愁着诸将反对,不知指派谁去出击才好,李严这主动的请战,无异是给他解了一个大难题。
一脸阴沉的刘璋,顿时面露喜色,欣慰道:“还是正方识得大体,能为本府分忧,好,本府便命你率军五千,北往南安依计行事。”
“本将必不负主公所托。”李严慨然应命,当即便以前去准备出击为名,先行告退。
出得帐外,李严那满脸的慷慨,转眼消散全无。
抬头仰望着暗淡的星空,李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两天之后,身在南安的颜良收到情报,蜀将李严率五千蜀军,沿岷水北上,已进至南安城南十五里。
根据斥候的报告,李严这架势,竟似想以五千之军,前来夺还南安城。
“五千兵马就敢来取南安,这个李严还真是有意思。”听到这情报,颜良顿生了兴趣。
“南安有多大军五万,李正方熟知兵法,必不会犯此错误,他此番率军前来,其中必然另有用意。”法正一语点破,那语气似是对李严十分的了解。
颜良这才想起,原本历史中,法正、张松还有李严,彼此间的私交都甚好,曾经历史中,刘璋派李严对抗刘备,李严不战而降,与之也极有关联。
念及于此,颜良便道:“孝直,听闻你与这个李严私交颇深,那依你看,孤有没有招降他的可能。”
法正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法正道:“正方极有才华,行事常出人意料,对于是否能招降他,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正以为,倒可以借着此次机会,先试探一番。”
颜良微微点头,准了法正的所请。
于是,当天法正便修书一封,派人秘密的去往李严营,以书信劝降李严。
信使去往未久,李严便即派人送了一封回信,信中只一行字:
来日交战,严欲与颜大司马阵前一叙。
阵前一叙,李严既没说降,也没有拒绝,而是提出阵前一叙,这个回复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法正给出的解释是,李严性情中有几分自恃,因顾及到颜面,不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投降,故想借着阵前一叙,以求颜良显示对他的重视。
李严有大才,历史上,曾为刘备永安托孤的三大臣之一。
按照刘备托孤的意思,是要李严在外主军,诸葛亮在内主政,结果李严的政治手段不如诸葛亮,使得蜀中军政大权,皆为诸葛亮操于一手。
刘备这个人虽然讨厌,但其识人之能颜良却还是很欣赏的,李严既有此大才,倘若真能为我所用,给他个面子也值得。
权衡之下,颜良旋即答应了李严所请。
……
次日午后,按照事先的约定,李严率领着五千蜀兵,离营逼城而来。
颜良率三万大军出城,背城列阵。
两军相隔百余步,列阵已毕。
未几,却见对面蜀军阵中,形容英武的敌将出阵来,扬刀高声叫道:“益州李严在此,颜子义,听闻你武艺绝伦,可敢与李某决一死战否!”
纵横天下数载,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两军阵前叫阵,要跟颜良决一死战。
敢在颜良面前嚣张之人,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这要是没有事先约定的话,颜良根本就不屑于理会,直接就发大军将李严和他的五千蜀军辗杀了事。
这时的颜良,却是冷冷一笑,纵马出阵,手提着青龙刀徐徐上前。
那巍然如塔的身躯,方一出现在两军阵前,便令屡战屡败的蜀军士卒,群起为之悚然。
勒马于十步之外,颜良横刀而立,一脸的闲若浮云。
正待出言招降时,却蓦见那李严暴喝一声,纵马舞刀便向颜良冲杀而来。
李严此举,不仅仅是叫颜良,就连阵中观战的法正,也是大感意外。
难道,李严所谓的阵前一叙,只是想把我单骑诱出,想凭着一己之力,将我斩杀,好毕其功于一役吗?
颜良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旋即,脑海中的问号,却为傲然与张狂所取代。
“就凭你李严,也想取我性命,当真是不自量力!”
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颜良身如泰山,巍然不动,只横刀驻马,笑看着李严纵马如风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