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的话,正如娘娘所吩咐的,已经安排棘阳州报急。现在李明昊已经是一等侍卫,又深得皇上宠信,如果向皇上请旨领兵出征,皇上定然会允许。等到打了几场胜仗之后,凯旋回京,想在京城或者地方领个驻军统领应该不难。”世子夫人虽然对太后有所怨怼,但对太后的政治决断却还是信服的,不敢隐瞒。
因为头上悬了皇帝这么一柄宝剑,顿时让叶氏和太后团结起来。
“那就好。”太后原本以为,皇帝对她十分敬重,对叶氏十分维护,叶氏虽然没有兵权,却也只是一种缺憾。但现在知道皇帝跟她并不一条心,甚至一直都在记恨她和叶氏,兵权这个短板顿时更加显眼紧迫了。“虽然说皇帝要对叶氏动手,但景芫的事情毕竟过去了几十年,证据早就湮灭,皇帝也不能拿这个定哀家和叶氏的罪名,反而容易被诟病说不孝,以及忘恩负义。所以,皇帝要对付叶氏,也只能从明面的罪行上说,就像兆敏的案子。这样一来,就有了咱们能够操作的余地……。”
太后缓缓分析着,微微陷入沉思。
听太后这样说,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情绪稍稍镇静,的确,近三十年前的事情,皇帝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叶氏毕竟声势浩大,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罪行,就算是皇帝想要动叶氏也要三思……
“太后娘娘,妾身觉得,堂老爷的案子不能就这样让裴诸城定案,不然的话,皇上只怕以为叶氏当真是拔了利刃的老虎,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越发会助长了皇上想要铲除叶氏为前太子妃报仇的心思!”世子夫人莫海芋道,“这星星之火,绝不能让皇上燃烧起来,应该要在萌芽中就扼杀,让皇上认清楚现实才行。”
“哀家也是这样想的……”太后点点头,“兆敏的案子绝不能让皇上顺心。”
叶国公夫人道:“太后娘娘,主审之人是裴诸城,能不能让裴四小姐牵线,让世子去和裴尚书谈一谈?”
“只怕是不行,裴诸城的性情,太后娘娘和母亲只怕也是知道的,不是能够威逼利诱的人,而且为人也很稳重,即使是皇上授意他这样做,但既然他敢公然把这桩案子闹开,就必然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若是由他主审,只怕堂老爷是在劫难逃。”莫海芋摇摇头,“最好能够换个主审官。”
叶国公夫人疑惑道:“既然皇上钦点了他,又有心要对付叶氏,怎么会换主审官呢?”
“那倒也未必。”莫海芋目光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如果说裴尚书突然病重或者受伤,甚至因故身亡,就算皇上想要不换主审官,只怕也不可能吧!”
“不行!”太后断然道,“裴诸城主审兆敏的案子,如果他在这时候出了事端,谁都会想到是我们叶氏做的手脚。即使将来皇上察觉到叶氏的声势浩大,不是能够轻易对付的,但他毕竟是皇上,我们总不能跟他对着干,到时候元歌就是最好的台阶。裴诸城毕竟是元歌的父亲,如果她怀疑到我们身上,在紧要关头捣乱,那可不是好事,毕竟,她长着那么一张神似景芫的脸!”
因为皇后的事情,莫海芋总对裴元歌深存恨意,原本想要借此杀掉裴诸城,没想到却被太后拒绝。
虽然说日后还有机会,但是看着裴元歌现在如此风光,莫海芋就觉得心有不甘,想了想,又道:“太后娘娘言之有理,只是若裴诸城是主审官,堂老爷只怕凶多吉少。”沉思了会儿,又道,“既然不能暗中动手,不如明着来。裴诸城本就跟御史台是死仇,如果能够把握好这点,便能够顺利地捋掉他主审的权限,也不会让人怀疑到我们叶氏身上,太后以为如何?”
如果说是御史台的话,倒也顺理成章……。
为官之人,谁还能够没点把柄?裴诸城任职镇边大将几十年,天高皇帝远,又迟迟没有拿到爵位,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其他成算?如果能够抓到确实的证据,将裴诸城拿下大狱,他就无法再主审叶兆敏的案子。而且,这样一来,裴元歌必定要依仗她和叶氏搭救裴诸城,自然会更加尽心尽力。
这样一来,倒是一举两得。
太后盘算着,正要继续说话,忽然张嬷嬷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神色有些慌乱。
对众人行礼过后,张嬷嬷才焦虑地道:“太后娘娘,叶国公夫人,世子夫人,不好了!奴婢刚得到消息,说皇上离开萱晖宫后,便到御书房与众臣商议荆国之事,李明昊李侍卫请旨领兵出战,眼看着皇上就要同意,结果九殿下却突然掺和进来,也自请出征。而且从兵部尚书到武将都一力推举九殿下,说他与荆国作战经验丰富,又屡战屡胜,比李侍卫更适合出征。最后,皇上钦点了九殿下领兵奔赴秦阳关!”
听到这个消息,殿内的三人都如闻晴天霹雳。
莫海芋心中苦涩,原本让李明昊在秋猎上挑衅众人,是想要他力压群雄。同时,李明昊这样得罪众武将,也必然会被众武将孤立,如果他想建功立业,升官加爵,就更加只能够依靠叶氏。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有能够到达预期的目的,还导致现在李明昊孤立无援,才会众武将群口一词推荐宇泓墨。
叶氏的势力只在文官之中,在这种推举绝对没有武将更有说服力啊!
而且,秦阳关的战事根本就是棘阳州刺史虚报,原本想着找机会给李明昊立功,谁能想到宇泓墨竟然在这时候横插一脚?现在先不要说李明昊无法积累军功,夺取兵权了,如果真让宇泓墨就这么率兵到秦阳关,以他的狡诈阴险,只怕立刻就会发现荆国根本就没有进犯大夏,这一切只是棘阳州刺史在弄虚作假!
“这个宇泓墨,真是阴魂不散!”太后恨恨地道。
见太后面如金纸,神色很不对劲,莫海芋吓了一跳,生怕太后再被这件事呕得吐血。眼下内外交迫,可谓叶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正需要太后这样政治敏锐,阅历丰富的老人为叶氏掌握把航,而且,现在太后是叶氏在宫内最大的依仗和消息来源。如果太后在这时候倒下,叶氏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太后娘娘,这也未必不是好事。”莫海芋急忙劝慰道,“九殿下离开京城的话,就无法再插手堂老爷的案子,少了他搅局,我们的赢面就更大些。至于秦阳关那边……。这些事情都要仰仗太后娘娘您运筹帷幄呢!”遇到危难,莫海芋终于意识到了太后的重要性。
太后原本已经觉得头晕目眩,喉间一片腥甜,听了莫海芋的话,这才勉强压住,脸色慢慢回缓。
越是紧要关头,就越是不能急,越要冷静。
太后在心中一再地道,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再从头整理局面,慢慢地分析着形势。
的确,宇泓墨去了秦阳关,的确打乱了她原本的部署,但总有转圜的余地……想到这里,太后心情稍微平静了下,吩咐道:“回去告诉哥哥和兆远,让他们联系在兵部的人,想办法尽量拖延奔赴秦阳关的军队的筹集速度:户部尚书是咱们叶氏的人,让他上折子说,户部存银不多,军饷粮草成问题,竭力打消皇帝派军奔赴秦阳关的念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尽量拖延军饷粮草的筹集速度……。总之要争取尽量多的时间!”
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粮草成问题,想打胜仗几乎不可能。
这样双管齐下,总能拖延一段时间。
“不过,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太后说着,眼眸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睿智平稳,“让哥哥飞书给棘阳州刺史,想办法从驻军中抽调一部分人,穿上经过的军队服饰,冒充荆国的军队。记住,等到宇泓墨到秦阳关后,以骚扰为主,千万不要和他正面交战,只要能够将他拖在秦阳关就好,直到京城的事端平息再说。”
莫海芋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心情微微放松:“果然还是太后娘娘足智多谋,转眼间就拿出了章程。妾身方才还在担忧,不知道究竟要如何是好。”
太后的计谋的确很高明,毕竟打仗都隔着几十里,只要衣服类似荆国兵卒服饰,想要冒充也并不算难……。
宇泓墨熟悉荆国军队,也只限于和经过三皇子已经赵华轩作战,如今荆国三皇子和赵华轩都已经身死,即使随便找个人冒充荆国将领,宇泓墨也未必能够认出来。这样就算经过军队作战风格有变,也有合理的解释;而且打仗这回事,打个一年半载再正常不过,随便拖延些时间,等宇泓墨从秦阳关回来,京城究竟会变成什么情形可就不好说了……。
太后闻言,心中终于觉得舒畅了些。
沉吟了下,太后又道:“不过,叶氏没有兵权,始终是软肋,想要靠文官和皇上对抗,这可是旷日持久的事情,而且皇帝对叶氏越忌惮,恐怕会越伺机想要除掉叶氏,到底没有兵权就没有威慑力……。等等!李明昊没有去秦阳关,说不定反而是好事。哀家记得,现在的代禁卫军统领兼侍卫统领是王敬贤,如果哀家没有记错的话,秋猎时带人追查刺客的人也是他,这样一来…。”
听太后道出心中的算计,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顿时都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