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皇后之邀参加宴席,自然就料到了她的别有用心,不过其余几位妃嫔一道前往,姹紫嫣红坐了不少人,仿佛皇后的用意,就可以瞒天过海一般粗劣不堪。
穆槿宁跟其余的三位妃子坐在一道,四张桌椅不分先后,头两位妃子年纪都已经过了三十,虽然保养得宜,但时光不饶人,珍妃也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是正当好的年华,但坐在穆槿宁的身边,便不难看出年纪的差距。
一袭浅金色的宫装,镶嵌着紫色的边纹,让她既不失贵气,却又多了几分沉敛朴雅致,发髻之内梳着一把白玉梳,琉璃簪子为她增添秀气,耳垂上一对银亮色的蝴蝶,仿佛就在流连花丛一般生动摇曳,更让穆槿宁看来,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美丽。
姗姗而来的那个人,自然是在众人眼内最自负的秦王。
皇后越是想要一切自然而然,不露痕迹,却越是让她察觉这一个拙劣的把戏。
“皇上跟本宫准备了这一场宴席,便是为秦王一个人安排的,大家都该听说了,东疆动乱,秦王主动请缨,带军作战,为了恭送秦王早日凯旋回朝,本宫为秦王精心挑选了一个礼物。”
皇后今日一身宝蓝色宫装,束着银边,脸却比往日更加消瘦,让她整个人看来,仿佛就要被那贵重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给压倒的古怪。
她满面笑意,盈盈笑着说道,天子虽然脸上也有笑,但说的几句也摆明了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这王朝之内,想来无人不知,天子虽然需要秦王,但两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向来称不上和睦。
众人在心中揣摩着到底是何等样的贵礼,脸都转向殿外,却迟迟看不到有人呈上来的动静,正在大家都各自诧异的时候,从偏殿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划破了此刻的安谧。
这一声,似乎是琴声。
穆槿宁微微蹙眉,顺着别人的目光移到偏殿通往正殿的门口,两位宫女拨开了紫色的帘子,让人得以窥探其中光景。
琴声,悠远清扬,正是从那一把古琴上勾动出来的。
穆槿宁先注意到的,是那一双挑拨琴弦的白嫩柔荑,十指纤细青葱,涂着浅红色的蔻丹,不过分张扬嚣张,却也不失女子韵味。
这个女人,应该很懂得为人的进退分寸,虽然爱美,却又不招摇。
她的确弹得一手好琴,即便是穆槿宁对琴艺毫无涉猎的人,也清楚这并非是生硬的技艺,若不是十年八年的功夫,根本无法拥有让人艳羡的琴技。这一首曲子,宛若一个让人动情的故事一般,跌宕起伏,是生动吸引人的,而并非平铺直叙。时而,压抑郁愤,时而慷慨激昂,仿佛让人看到有一位将领破敌的英勇,让人心中多了激越。
穆槿宁的眸光,渐渐从那一双会调动琴声的手上,移向了那个女子的面容,穆槿宁自小在宫中走动,各位佳丽也见得多了,却也无法否认,她的姿色,已经胜过了宫中大半的女子,杏眼明眸,娥眉淡扫,眼眸流转之间,是一派无声风情。
琴声落尽,她的双手覆在琴弦上,起身,朝着众人深深欠了个身,抬起脸的那一眼,几乎勾动了在场不少的男人眼光。
或许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这个女子会给她带来的压迫。
“这位是左相刚收的义女,本宫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皇后侧过脸,朝着皇上笑道,能够让皇后亲自介绍,自然是看在左相的面子上。
果然并非等闲人物,穆槿宁的眼底有了笑意,虽不如沈樱的身份,却也有个后台强硬的左相,只是左相宋祁这个人,为人并不正派,民间对他的褒贬不一,是个深沉诡谲的人。
“回娘娘的话,民女叫做曲琳琅。这一首是广陵曲,是战士出征的名曲,特意献给秦王,祝愿秦王旗开得胜,早日归来,并祈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风调雨顺。”
绿衣女子身子高挑纤细,唇边绽放笑容,嗓音宛若琴弦拨动出来的声音一般清亮。
“左相收的女儿,果真像极了他,这张嘴皮子就是会说话。”皇上沉笑一声,这个女子虽然长相出众,也擅长说一些漂亮话,但这等面相的女子,一看便是心机深沉的。
过分恭顺,便显得刻意为之了。
这一个戏码,想必是皇后跟左相联名想到的吧。穆槿宁眼波不善,耳边不乏对曲琳琅的称赞,她静静听了,却也不径自开口。
秦昊尧,这一场宴席的目标,坐在对面的席位之上,黑眸落于穆槿宁的身上,她愈发明艳动人,此刻红唇旁的一抹笑意,却似笑非笑,有些戏谑。
他清楚,她想必是早已看穿,这一场宴席的用意。他还来不及看她第二眼,已然皇后的嗓音落在他的耳畔。“秦王,你听了如何?还满意吗?”
秦昊尧抬起俊颜,对着那个满脸是笑,一脸温和的端庄女子,她问的,仿佛不只是这一首曲子是否令他满意,而是——这眼前弹奏美妙动人琴声的女人,是否让他满意。
“琴声美,名字美,人更美,本王对这一份贵礼,岂能不满意?”他薄唇扬起,一道冷魅的笑意毕露无遗,他的视线尽数落在曲琳琅的身上,将她的身影尽数收入眼底。
这言语的口吻,像是说笑,却又有几分正经当真的意思。穆槿宁挑眉看他,不动声色。
“曲小姐的琴声,可不是随意弹奏给人听的,我们都仰仗着秦王的福气,沾了光了。”皇后说着这一句,眸光不自觉扫过穆槿宁的身侧。
“民女有个请求,可否亲手为王爷倒一杯酒,为他践行?”
曲琳琅抿唇一笑,并无一分慌乱失措,穆槿宁细细看着,也不知这个女子是何等的来头,若说是闺秀,她的眼底并不澄净清澈,仿佛历练很深,第一回进宫,并在这样的场合,她张弛有道,进退自如,滴水不漏,周到有余,却又主动不若大家闺秀般矜持羞赧,落落大方。
这一席话,更是证实了穆槿宁的猜测。
不过,能让左相收作义女的女子,也该有几分手腕。
“有美人斟酒,依本宫看,这回出战,一定能够得胜归来。”皇后挑起细长的眉,瞥向身边的天子,神色一柔,扬声道。“皇上,你说呢?”
皇上敷衍一句,脸上的笑意,淡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散。“当然会得胜,秦王可是百战百胜之人,王朝能有几位将军有秦王的治兵之道?”
曲琳琅从偏殿之中盈盈走来,裙摆随着走动而隐约摇曳,绿意清然,她本是在京城算是高挑的身子,不过若是站在秦昊尧的身边,想来也会非常登对。
她微微侧过身子,从走来的宫女手上接过酒壶,俯下身子,为秦昊尧倒了一杯酒,她笑着执着酒杯,秦昊尧也不伸手去接。谁知她走近两步,跪在他的席位旁,抬高手腕,将酒杯靠近他的唇边,为他倾倒酒杯,宽大的衣袖因为手腕抬高而无声滑落,落在手肘,露出白皙细腻的玉臂,她的纤细手腕上戴着两个白玉镯子,在烛光下微微闪耀着光芒。穆槿宁微微蹙眉,想来这女子,这衣袍之下,并未着里衣,实在不像大家之风。
他的目光像是一双手,无声游离在曲琳琅的玉臂上,仿佛更像是要探入更深入的地方。黑眸深沉,仿佛眼中有笑,他并不拒绝,像是骨子里便有贵族男人的浪荡不羁,美人在前,也恨不得早日陷入温柔乡。这样的一幕,落在众人眼内,自然是郎情妾意的风景。
在场的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沈熙在身后不合时宜地发出笑声,穆槿宁转头看她,她才捂嘴而笑,仿佛她也觉得此时可笑。
皇后睨着殿下的动静,秦王不曾婉拒,但穆槿宁却没有半分不悦慌乱,若说是隐藏极深,也太过自然。
在皇宫之中,这已经是露骨的表示了,更别提是当着众人之面。
秦昊尧的眼波一闪,俊美无俦的面容,对着穆槿宁的脸,她自顾自夹了面前的菜色,仿佛根本不关心,到底他们进展如何。
这样的漠视,仿佛胜过一切的尖锐言语,伤人举动。
曲琳琅顺着秦昊尧的目光望过去,他看得正是对面的嫔妃,她却并不清楚,他看得到底是谁,突然想起京城有关秦王的传闻,皇上纳了一名有争议的女人为妃,正是服侍过秦王的姬妾,而只有十八岁。她这般想着,目光锁定在最前排,最年轻的槿妃,自然就不难认出了。的确不是一般清秀的姿色,温柔明媚,宛若三月春光般清澈。
心中有些酸味升腾,她缓缓起身,衣袖无声垂下,给众人行了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她今日的任务,便只是要在众人面前亮相,让秦王记得她而已,不宜逗留整场。
宴席一散,穆槿宁走在前头,沈熙以及自己的贴身宫女走在之后,她冷冷淡淡的嗓音传来,仿佛格外轻视。
“只是一个青楼卖艺的女人而已,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狐媚住了左相,居然收了她当义女,这下一步,不就是冲着秦王去的?皇后挑人的眼光水准,真的是每况愈下,若是秦王要了曲琳琅,我们沈家颜面何存?难道沈家的闺秀,还比不上一个烟花女子?”
穆槿宁的脚步,不曾停下,只是放慢了几分,她挽唇一笑,神色自若。“你没看到她手肘上的玄机?”
“你指的是——”沈熙面色一沉,紧皱着眉头,望着穆槿宁的身影,疑心重重。
“那一点守宫砂,我以为你是看的分明。”穆槿宁转过脸去,星眸在月光之下,愈发清澈动人。
沈熙闻言,却是有些诧异,冷声道。“青楼出来的女人,点什么守宫砂?”
眼眸一转,穆槿宁的唇畔,有了若隐若现的笑容。“正因如此,才更显得与众不同。守身如玉的青楼女子,不是更有说法?”
沈熙的面色有了一分难看,满不在乎地丢下一句:“即便是个处子,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儿,那又如何?”若是秦王收了曲琳琅,若是曲琳琅得了名分,此举不更是让沈家名声难听么?沈樱知晓了,还能安生过日子?
穆槿宁瞥视了沈熙一眼,再度回过脸去,曲琳琅一身历练,能够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躯,可见她是个坚韧不屈很有主见也有决心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为了心中所要,会比任何人都更奋不顾身。男人若没有极好的克制和定性,绝对无法奈何曲琳琅的。
沈樱的耐性和坚韧,绝对不到曲琳琅的万分之一。
“秦王果真还是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如此在意女人的贞洁,跟这样的男人生活,你真是不易。”
沈熙静默不语了些许时间,才侧过脸望着穆瑾宁,眼神之内,格外复杂。
穆瑾宁无声冷笑,随即走向前去,没有留下任何言语。
这世间,原本就并不平等。女子该对男人俯首称臣,而男人却能诸多挑剔,万般刁难苛责。
贞洁……。难道就胜过一分真心实意的感情?
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给原本就美丽贴身的宫装,蒙上一层微微的银光,她盈盈穿过夜色,仿佛是从月宫飘下的仙子,纤毫毕现,清尘脱俗。
“跟了这么久,王爷就不累吗?”
脚步停留在舒宁宫前的长廊,穆瑾宁弯唇一笑,粉唇轻启,眼底却是幽深一片,胜过了此刻的夜色。她对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他的步伐并不曾刻意放轻,在此刻的安谧瞬间,当然不难认出。
“本王以为你会中途离席——”秦昊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面部棱角轮廓,张弛着生硬的气息。他冷冷说起,无论曲琳琅跟他多么靠近,她的眼波之内,都没有半分拨动。
分道扬镳的话,是他说的,但这这一次夜宴,因为曲琳琅的示好,哪怕看的众人无比艳羡,妒火中烧,唯独无法燃起她的愤怒。
她的平静,成了他最厌恶最不想看到的。
“今夜的主角是王爷,可不是我,我哪里敢提前离开,夺王爷的风头?”她的眼眸依旧明亮,熠熠生辉,说的风平浪静,从容淡然,只是眼底再无半分温度。
他蹙眉,渐渐从黑暗的角落现身,俊美面容上覆着深沉夜色,仿佛连看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你想要的,不就是本王真心对你?”
她依旧不曾回头,无人看透她此刻的表情,那清冷的嗓音之内,也没有一分起伏。“王爷,你会真心对待一个女人吗?女人,在你眼中,不过是最廉价的附属。”她可以从秦王那里得到很多东西,他可以看重她,可以宠着她,可以让她在他的操控之下做许多别人不敢做不敢要的事,唯独——她从未把他当成是自己倚靠的人。
她笃定,他不会帮她。
他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改变他的决定。
他蓦地面色一沉,已然被戳中了心事,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将过去辛苦得来的全部赌进去,因为——还不到时候。
穆瑾宁心中很清楚,或许五年十年之内,这秦氏江山社稷,会易主。年轻的秦王迟早摄政,将太子变成彻底的傀儡帝王,但,不会是现在。
他知晓了她的事又如何?
他一样可以选择漠然转身,狠心抛弃,不值得为一个女人,毁掉他精心布置的计划。
冲动鲁莽,会让人瞬间失去一切。
他是小心谨慎心思缜密的男人,走到如今的地步绝不是一日促成,更让他格外珍惜每一步的走势,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所熟知的秦王,绝不是会续写这等拙劣故事的男人。
他有他的隐忍,有他的抱负,有他的顾虑,有他的宏图,她的分量,根本无法跟那些相提并论。
想到此处,她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散开,但比起年少无知的贪恋,如今,她越来越善于坦然面对了。
“王爷原本走的便是跟我不同的路,我不愿妨碍王爷,请王爷也放我一马,让我过些安生日子。”
一切,仿佛都无法挽回。
只是他根本无法平息心中的疼痛,为何明明背叛他的人是她,他却更觉得自己一身罪恶?!
口中,铺开一层苦涩。
“你跟本王说过许多谎话,离开王府说的那些,也难免不是发自内心肺腑。我们一起生活的记忆,就不值得你半点留恋?”
她温文从容,宛若潺潺而来的溪水,搅动不了半分涟漪,她的平静掩饰了无数个谎言,但是否她的决绝冷漠,也只是口是心非的拒绝?!她只是贪恋做人上人,只是觉得跟随天子更被尊崇更被宠爱?!
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最终的答案,三日之后他便要离开京城,带着八千精兵赶赴东疆,今夜,会是他见她的最后一面。
“王爷对我而言,只是一段过去。人,不能总是沉迷在过往中——”她敛眉,垂下长睫,晶莹的美瞳之内,愈发幽深不见底。
谎言说多了,自己便会当了真。
他的面色愈发阴沉狰狞,宛若在黑夜出没的妖异野兽,黑发在微风之中微微凌乱,让那一双黑眸晦暗不明。“你还死不承认?”
她的后背,渐渐爬上了不少寒意,仿佛是蛇类的触感,微凉的让人内心不堪重负,不想忍受,爬过她的四肢,缠绕上她的脖颈,绑缚了她的心。仿佛他还在她的身后,只等她一回头,他就要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拥住。不放开,不松开,一辈子。
这样的紧窒,不断地压迫着她的心,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无法顺利呼吸。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晓他就在她身后,却也不曾软化内心,纵容自己回头看他哪怕一眼。
她如今的位置,还是很多有心之人虎视眈眈,个个躲在暗处,想要找到她的任何一个把柄,将她拉下位来。
秦昊尧跟穆瑾宁的身子,只有一步的距离,似乎她被风吹散的呼吸,都能够让他感受的到。只是即便靠近了她,她也不回头,他的怒气,已然逼得他不像往日那么冷静沉着。他一把攫住她的右手腕,恶狠狠地逼问。
“那这又是什么?你如今还戴着它!”
她微微怔住了,她被他大力举高了手,宽袖滑落,露出纤纤素手,那一枚翠玉戒子,还戴在她的指节上。
心中巨大的回响,像是巨石被丢入平静水面之下翻溅出的水声,她蹙眉,仿佛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紧紧盯着那一枚光洁的翠玉戒指不放,她眼底闪烁着别样的情绪,幽然说道。“不过是一时忘了取下而已——”
若不是他跟随着她走了这一段路,迟迟不曾言语,趁着月光看到那一抹幽幽绿光,平静的时候,才能看到暴怒之下看不到的细节。他心中的猜测,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他满目激荡神采,跟方才判若两人,仿佛心中又有怒气,又有狂喜。“你不曾带走任何一件本王送你的东西,唯独进宫半月了,你还戴着这一枚戒指,再如何辩解,也无法隐瞒自己的心迹。”
这一枚戒指,是比任何一件珍贵无价的宝贝,更让她欢喜,她曾经说过,并不奢望其他,有这个就够了。
仿佛,这便是他们重修已好的定情之物。
他几乎更加笃定,她没有她言语之中的冷漠,更不曾忽略彼此内心的默契亲近,阴沉的黑眸,更是咄咄逼人的霸道,他低喝一声。
“你的心里,还有本王的位置,既然如此,你我之间本不必走到今时今日的绝境!”
面色一白,她用尽全力取下这一枚戒指,摔向了地面,翠玉再珍贵,也称不上坚固,自然碎成一地。
这戒指是他送给她的,她却用这样的方式,还给他。
“我戴着它,只是因为习惯,但习惯,也是可以改变的。”
她紧握双拳,眼内坚决,精美宫装随风飘扬,红唇艳丽,这一句,仿佛是将他所有的耐心希冀,全部践踏破碎。
一句话而已,也可以让人去天上,或者是,地狱。
他们之间的美丽迷雾,在这一刻,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留给秦昊尧的,唯独一个冰冷的转身,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而已,他像是在厮杀战场上被敌军包围的孤军奋战,再没有比这种绝对不会回应的拒绝,更让人心痛绝望。
他没想过要碰触感情,更没有想过会爱上哪一个女人,但他此刻,到底为何会站在这里,会对她说这些话?
他是中邪了,还是真的疯了?!
习惯。
她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像是一种瘾,唯独离开的时候,才让人坐立不安,百般难耐。
他也曾经是她的习惯,但数年后,她可以潇洒摆脱这个习惯,快刀斩乱麻,一刀挥下,任何牵扯都不复存在。
她的每一步,仿佛都是走在铁钉制成的钉板上,锥心之痛,也让人恨不得因为疼痛而嚎嚎大哭。
咬紧牙关,她走出长廊口,双手抚上舒宁宫的门框,眼神多了浓的化不开的黯然。
穆瑾宁也无法解释,到底为何她会戴着那一枚戒指,直到如今,没有刻意的想要留下,更没有刻意的想要摘去。
或许,只是因为秦昊尧这么多年,唯一一回送给她的东西。被忽视被漠视了这么久,这一枚戒指,是给那段感情一个交代,也是给年少盲目的崇宁一个交代。
光洁的指节上,还留有戒指摘取的淡淡一圈痕迹,仿佛心中有什么东西,格外珍视的东西,也在那一刻,被摔得粉碎。
她血色尽失,缓缓蜷缩了五指,心中的落寞孤单,一瞬间全部侵袭而来,几乎要把她此刻的灵魂,全部烧成灰烬。
感情的伤痕……最终也将毫无感觉,人生,总不能事事完满,总会有残缺。
琼音跟着她,将双门掩上,看着主子面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之后的憔悴,想要伸手扶她,穆瑾宁却摆摆手,独自走入内室之中。
“有个人朝着景福宫的方向走了——”
琼音将内室的帐幔放下,四处的窗户都关严了,才走到穆瑾宁的身前,低声说道。
“皇后咬得真紧。”
穆瑾宁斜着身子依靠在软榻之中,眉目之间尽是一派慵懒的松散神态,仿佛经过这一夜之后,彻底疲倦生厌。
只要她一个松懈,就会被栽上水性杨花的恶名,跟天子之间,自然更会拉开疏远距离。那是皇后想看到的一幕,她却不会让皇后轻易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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