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还有陆军的这帮家伙,果然是统统不值得信任的!当初的事情他们没有份吗?怎么能让我们黑龙会单独承担后果呢!”
一个面目狰狞,留着满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的rì本浪人,在那里大声叫嚷。还有几个同样长得面目可憎的家伙,在旁边点头附和。
“是啊!我们黑龙会不能成为内阁和陆军讨好支那的牺牲品!”
“山县有朋和原敬都是混蛋,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一下黑龙会的厉害!”
“黑龙会根本用不着听陆军的!我们现在的力量,完全不在陆海军之下!”
他们这些人发出议论所指的对象,正是rì本黑龙会的两个掌门人,头山满和内田良平。虽然内阁和陆军还没有派人到东京的黑龙会总会来索命,但是他们这些耳目遍布整个rì本社会的黑道分子却早就听到了风声——实际上在山县有朋和原敬身边,都有黑龙会收买或派出的人员,就是在皇宫里面,也有和黑龙会暗中来往的人物!头山满这个幕府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而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明白。现在山县有朋和原敬(实际上还包括西园寺公望)想要用头山满和内田良平之死来平息中国方面的怒火,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真实的原因,恐怕还是这个无所不在的黑龙会,已经威胁到了军阀和财阀对rì本的统治!
头山满用平和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包括内田良平,都将目光投向了头山满。
“我们黑龙会的志士一直以来都是皇国大陆政策的急先锋……但是这一次的行事的确过于莽撞了,对孙文死后支那形势的变化也估计不足,结果非但没有扭转支那统一的趋势,反而加快了这个进程,实在是愧对在rì清战争和rì俄战争中成神的将士了。就是切腹谢罪也是应该的!”
内田良平也僵硬的点头:“如果能用我们两人的死,挽回皇国在大陆上面的不利局面,倒也是死而无憾了,只是……”
“现在唯一能打断支那复兴趋势的事件,大概只有常瑞青的突然死去了吧?但那不过是概率极小的事件。陆军和内阁不能将其当成制定国策的依据,所以我和内田君只有以死谢罪了。”
内田默然:“但是支那方面还要我们交出纯子……如果那样的话,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纯子的全名叫内田纯,是内田良平多到数不清的养女中的一个——她的生母曾经是新宿歌舞伎町里某个非常高级的艺伎,现在是某个陆军大将的小三;而生父则是一个为黑龙会卖命的刺客,在女孩生下以后不久就在一次暗杀行动中被乱枪打死了。而这个女孩就顺理成章的被内田收养,同时接受刺杀和媚惑的训练,看来是想让她向美女刺客的路子上发展。
头山满冷笑:“内田君。支那方面要的只是凶手,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纯子。如果他们已经知道纯子就是凶手,那还用得着问我们要吗?她不就生活在常瑞青的官邸里面?”
“什么?”内田良平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他当然知道内田纯现在被软禁在常瑞青的汤山官邸里面。那里差不多就是全中国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了,就是神通广大的黑龙会也没有办法同她取得联络了。这样的杀手,实际上已经失去作用,除了当成弃子交给中国方面,还有别的价值吗?
头山满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们要凶手,那就给他们一个好了……我们在孙中山身边的人又不是只有纯子一个,而且在那次行刺中,也不只有纯子一个刺客!”说着他回头对内田良平笑道:“内田君,只要你我都成了神。支那的常瑞青又得到了他想要的凶手,纯子一定会有机会的——就让我们在天上看着支那再一次陷入混乱吧!”
内田良平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看到两个老大真有切腹自杀的意思,下面一般小弟又嚷嚷着苦苦劝说起来了。
“头山先生,内田先生,黑龙会不能没有二位。大rì本帝国也不能没有二位啊!”
“两位先生,还是赶紧躲起来吧!如果rì本不安全,可以躲到海外去,横滨码头上有我们的人……”
“是啊。只要避过这一阵的风头,总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头山满和内田良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头山满摸了摸白胡子,苦笑道:“躲起来当然是可以的,但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对rì本有好处吗?”内田良平摇摇头:“现在不仅是支那容不得我们,陆军和内阁也想借机消灭我们两人……大概是觉得我们的势力太大,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了吧?听说陆军想要收编黑龙会组成他们的情报局,这样也好,黑龙会的力量可以保存下来继续为国家效力。至于我们,的确是需要为皇国在大陆上面遇到的挫折负责的。”
头山满苦笑:“的确是这样,我们不死,黑龙会就将和内阁、陆军对抗,这对皇国来说是不能承受的。”他站了起来,朝头山满微微躬身道:“头山君,请允许我先走一步,您能来为我介错吗?”
头山满一笑:“现在还没有到时候,田中义一和犬养毅正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他们还想顺利接管黑龙会的遗产呢!不把这件事情办妥了,我们走的也不能安心吧?”
1920年3月18rì下午,rì本黑龙会的两位创始人头山满和内田良平切腹自尽。第二天,势力遍布rì本和中国满洲地区的暴力组织黑龙会正式宣布解散。三天后,还在中国首都南京访问的rì本首相原敬将头山满和内田良平坦白刺孙罪行的遗书亲手交给了国民zhèng fǔ主席胡汉民。
而这个时候。常瑞青正在和面sè严肃的卢逸轩在军事委员会的花园里面在边走边聊天。这个时候的常瑞青,依然是一幅神sè淡淡的样子,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只是娓娓地在和任怡江交代着事情:“头山满和内田良平死后,黑龙会在华的情报网络肯定会陷入混乱,不过这样的混乱是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的。这样的情报网络,rì本zhèng fǔ和陆军都是不愿意放弃的,一定会有一个什么组织来接管这个网络。所以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对黑龙会在华的势力进行打击!不要怕rì本方面的抗议,现在他们拿咱们已经没有办法了,所有你们尽可以放手去做!”他看了一眼满脸喜sè在那里点头的任怡江。自己也笑了笑,又放低了声音:“宜臣,打击黑龙会在华势力是各方面都支持的,所以机会难得,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可是最好的借口,国民党内部的某些派别也可以借机敲打一下……”
这个意思当然已经很明白了,黑龙会干掉了国民党的大神孙中山,在中国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对象了!可同时这个组织又和国民党内的不少大人物有瓜葛。这可是个要命的把柄!只要常瑞青能抓住这些人的把柄,他对国民党的控制自然也就更进一步了。当然了。杀一儆百的事情也是要做一做的,不过拿谁开刀比较好呢……想到这里,常瑞青已经陷入了沉思,连孟离走过来都没有留意到。还是任怡江提醒了一声:“委座,孟副局长来了。您吩咐的事情,职部已经记牢了,请委座尽管放心。”
常瑞青抬起头来,就看见孟离快步朝他这里走过来。这个zhōng yāng保卫局副局长在拿到凶手名单以后,就第一时间去布置逮捕了。总算是抢在对方自杀之前把人拿住了。现在已经审问完毕,他是来向常瑞青报告结果的。走到常瑞青面前他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报告说:“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了,是一个追随孙先生十几年的仆人,化名叫丁文生,四十一岁,公开的身份是广东花县人。是孙先生的同乡,在辛亥革命前就从家乡出来到香港打工,在那里被同盟会的人雇佣。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却是rì本黑龙会成员,名叫大久保国通。是甲午战争以后被派遣到广东以中国人的身份潜伏的……”
常瑞青冷冷哼了一声:“这份心思果然是深得很呢!”孟离神sè不变,仍然向常瑞青继续报告:“案发当时,此人已经深受孙先生的信任,负责主管厨房,他就是利用这个权力将毒药下在孙先生的牛nǎi里面。”
常瑞青听着孟离的报告,只是皱着眉毛问:“不是应该安排专人试毒吗?”
“是有人试毒的,不过毒药是用一种特制的糖衣包裹,试毒的时候糖衣还没有融化,所以就没有试出来……”
“那孙小姐呢?”常瑞青瞥了孟离一眼。孟离微微摇头:“虽然那杯牛nǎi是孙小姐端给孙先生的,但是下毒的应该不是她。委座,看来我们冤枉她了,要不要解除对她的监管?”
常瑞青摆了摆手,打断孟离道:“在孙夫人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是要继续软禁她的。”说到这里,常瑞青也觉得有些不妥,抬眼扫了身边的两个特务头子一眼,冷冷道:“忘掉我刚才说的话……孙小姐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和别的什么人或事都没有关系。孙先生遇害事件的秘密调查也就到此为止吧,对月薰的调查也可以结束了。。。。。。孙月薰案的资料和档案统统移送到侍从室第一处保管。”
两个大特务异口同声地道:“职部明白。”
常瑞青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道:“我们同rì本的互不侵犯条约很快就要签署了,所以我们对朝鲜dú lì运动的支持也只能结束了,军事情报局同朝鲜dú lì志士的合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现在朝鲜人已经失去了rì本国民的资格,进入rì本本土也受到严格限制,也不能在rì本陆海军中担任官职了。他们的利用价值也所剩无几了。所以我们的对rì情报网络必须设法重建了,这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啊。此外,就是中rì间的情报合作,虽然这些rì本鬼子一点都不可信,但是表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军事情报局就看着办吧。”
说到这里,他的脸sè又凝重起来了:“最后就是罗耀国案了,联合调查小组成立起来了吗?是谁在负责?”
“联合调查组已经成立了,负责人是军事情报局的戴chūn风上尉。”任怡江回答道。
常瑞青点点头:“明天下午让他到军委员会来见我,以后这个调查小组直接向我负责。你们都不得再过问此事了。”
。。。。。。
就在中rì两国的领导人在南京签署《中rì互不侵犯条约》的同时。一个苏俄代表团正乘火车去沈阳。在中俄两国正式签订停战协定以后,中东铁路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营。火车是三月二十rì离开赤塔的,轰隆隆地穿过雨中宁静的西伯利亚的林海,向东面的中国满洲开去。由于是国际客车,所以火车上的旅客很少——除了这个苏俄红军政治部派出的代表团之外,只有一些远东共和国外贸总局的工作人员,至于进行跨国旅行的普通人却是一个也看不见了。
这个苏俄代表团的负责人名叫格里高利。康斯坦丁诺维奇。奥尔忠尼启则,是斯大林的亲密战友,原来是北高加索地区的红军和gcd负责人。不过在斯大林倒台以后。他也遭到了波及,被从北高加索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和俄g高加索局主席的要职上调到了红军总政治部担任副主任。这回又被打发到了中国来劝说抚顺战俘营里面的俄方被俘人员自愿回国参加劳动改造——当然了。劳改什么的可不能告诉那些被俘人员的。
可就算是隐瞒事实真相,再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也不能保证大部分的被俘人员上当受骗是不?所以这回的任务是谁都不看好的,奥尔忠尼启则怎么都要做好背黑锅的准备了。
火车开得很慢,花了三天多的时间才到了长chūn,在那里又换乘南满铁路公司的火车——中东铁路是窄轨,南满铁路是宽轨,所以要在长chūn换车——又花了一天时间才到了满洲最大的城市沈阳。
中国方面派到车站来迎接这个苏俄代表团的是刚刚回到中g的黄宝培,他现在的职务是中g满洲局书记。他和他漂亮的俄国妻子丽达一起出现在沈阳火车站上。将苏俄代表团的团长奥尔忠尼启则和一百多个非常吸引眼球的团员安排上来几两卡车和轿车——那些团员大多都是金发碧眼身材婀娜的俄罗斯姑娘,由她们来劝说被俘的俄罗斯小伙子实在是最合适不过了。
在前往抚顺的路上,黄宝培和丽达就开始和奥尔忠尼启则闲聊起来了。他们之前也有过数面之缘,又都算是列宁——斯大林派的人物。因此见面之后说起话来倒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奥尔忠尼启则同志,听说捷尔任斯基同志已经回到俄国gcd来了?他会回契卡工作吗?”
丽达似乎非常关心她的老上司——她大概算是苏俄情报部门的第一代燕子了。不过捷尔任斯基和缅任斯基被打发到波兰gcd以后,契卡内部就开始了大清洗,她这只“捷尔任斯基的燕子”自然被清理出了契卡队伍。感觉到情况不妙的丽达赶紧在丈夫耳边狂吹枕边风。总算让黄宝培相信她是愿意去中国当一名家庭主妇的——实际上她到了中国以后,也被安排了工作,当了一名小学校长。不过这个权力是没有办法同原来的g青团区委书记相比,而黄宝培虽然当了中g东北局书记。但是眼下中国的gcd有点像资产阶级国家的政党,堂堂东北局书记也不是东北的一把手。所以听到捷尔任斯基重回俄g的相信,丽达难免就有些后悔原来的决定了。
听了丽达的提问,奥尔忠尼启则只是苦苦一笑:“捷尔任斯基同志预计将会出任远东局书记,伏龙芝同志可能去担任红军总参谋长。”这些都是俄国gcd的家务事,不应该在已经是中国gcd党员的黄宝培和丽达面前多说,于是他摇了摇头,就转移话题道:“他们还在绝sè吗?”
黄宝培笑着摇摇头:“要真是那样就用不着你带人来做思想工作了,他们早就饿死了。”
奥尔忠尼启则也自失一笑:“要真饿死就好了。对了,你们觉得这次的劝说会有效果吗?”
黄宝培朝后靠在汽车座椅上面,用大拇指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思索着道:“白俄临时zhèng fǔ也组织了工作团,主要是由东正教神职人员组成的,带队的是流亡中国的东正教国外临时主教公会的派出的中国教区总主教伊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