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说道:“易战,还记得共和国的巴西草事件么?”
“记得。”王平说道。
“最后是共和国花高价购买了安山生物科技公司的巴西甲虫来消灭巴西草,是不是?”
“是的!”
“那么巴西草的来源是怎么来的?”王平带着质问的神情,就好像在审判小偷的法官。
易战明白了,恨恨的说道:“是安山生物科技公司的巴西草,是斯考特设局把巴西草物种入侵了我们国家?”
王平点点头。
易战呯的一拳砸在路边的墙壁上。
“所以凌波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和政治前途,设计跟斯考特行贿受贿,然后自己举报斯考特,把他关进我们的监狱?”
“是的,这就是钓鱼、执法。”王平说道。
“凌波是个好人?”
“他不仅仅是个好人,他是个有担当的真男子,为什么钟老会见他?我想,钟老一定知道凌波出狱后,他的背脊每天都会被邻居指着骂。易老宁娴澜郭军领导肯定都对钟老说起过凌波这么个人物。”
易战说道:“我错怪凌波大哥了。”
“凌波在昨晚跟我说,他想移民,我在想,他一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成为大家都唾弃的人,到什么地方都遭人白眼,同事亲戚朋友都看不起他,他的日子,从牢房里出来,又进了另一个牢房,所以,他想移民。”王平说道,话语沉重。
易战沉默不语。
面对这种舆论,谁也没有办法,而且钓鱼、执法,本身也不能被宣扬的,只能水下运作。凌波还妄想重回农业部,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昨晚说要王平安排一个工作岗位,其实王平自己也很为难。安排他,就会带来一片质疑声!虽然王平并不畏惧质疑,质疑声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凌波自己的日子,过得就不会舒坦。
合力弄垮了安山生物,共和国抓了斯考特,米国执法机构抓了亚当斯,收益最大的是王平,背黑锅到底的,是凌波。
易战被王平教训了几句之后,说道:“平哥,我们回去吧。”
“你叫我平哥?”王平嘿嘿怪笑。
“我是跟易睿一样口吻叫的好不?算我对你的赔罪,你做的事情,我很钦佩,以前对你的成见和对凌波的成见,的确是我太肤浅了。”易战说道,脸色青了。要他服软,可比要他流血难啊!
“行了行了,别肉麻了,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了解我们的工作,也不了解我们的争斗,你对我们有误解,这很正常。只希望今后我们兄弟间不要再有这样的误解。”王平老师似的说道。
易战说道:“就事论事,你别蹬鼻子上眼,走不走,我要回去了。”
“我要去钟老家里,见见这样的神龙一样的老人。”王平说道。易老可是共和国的超级大人物,文武双全,名震国际,他的老师至今还健在,这会是怎样的一个老人啊。
“你没有事前通报,也没有相熟的人引见,这不符合规矩。普通人也不知道这胡同里住的是钟老。”易战说道。
“我不需要引见,我直接进去。”王平说道,“钟老德高望重,总不会叫人把我赶出家门吧!”
“你的借口是什么?”易战说道。他每次来,都是易老带着他来,吩咐他平时没事,不得来打搅钟老。易家规矩极严,易战自然是牢记在心,不敢越雷池半步。这些规矩,都刻在了易战的心上,对于父亲的老师,易战更是诚惶诚恐!
“借口?我看见了爸爸的车子进来了,我就进来看看,不行啊?”王平说道。
“呸呸呸,爸爸的车子都进去半个小时了,你现在才看见?你来这边做什么来了,咋么会看见爸爸的车子了?你这一说,爸爸说不定就想起了我的烂吉普车的影子,就把我牵连进去了。”易战胆怯的说道。
“钟老是世外高人,易战,你想太多了。我们有诚心一颗,这就是最好的见面的理由。”王平说道,“你去不去,你不去,就别拦着我。”
易战说道:“你就这么空手去?”
“钟老的生活缺什么吗?”
“什么都不缺?”
“那就行了,他是不稀罕我们的什么礼物的,我这个人,就是最好的礼物。”王平说道,“你跟钟老见了几次面?”
“三次。”易战说道。
“三次,你一点都没有世外高人的气质啊,白见钟老这么多次了,这样的世外高人,见一次,那就得有一次的收获。爸爸的本事,那可是令国际精英都钦佩不已的,他的老师,会是一个俗人么?”王平鄙夷易战的愚钝。
易战的脸再次青了,好像王平说的很有道理的感觉!
“你真就这么空手去?”
“真的。”
“那你先去,去了要是爸爸没有骂你,你就跟爸爸说我在外面侯着,如果爸爸同意,你就发个短信息给我,我就进来。”易战说道。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好吧,你去开车,我走路进去。”王平说道。
“好!”易战去停车处开车,王平越过大街,径直走进胡同。
一进入胡同,气息幽清。往里,青石板路和老式白墙,很古朴。围墙大约三米,目光越过围墙,高楼大厦都仿佛在远处的云端。越往里面走,外面车子的喧闹声就越是遥远,大都市噪杂的声音也几乎渐渐听不见,再往里,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上京的四月底五月初,天气温暖,围墙里,有大树的枝干伸出墙外,树枝上都是嫩芽新绿!
前面,是古朴的大门,全部大开,没有人声传出来,也看不见车。易老凌波和宁娴澜女士郭军领导的车都一辆也看不见。
王平走进大门,里面很空旷,老旧的水缸,一块巨石上凿出来的大水缸;古色古香的风车,桂花树两三颗,很高大。门窗都是中式的雕花,院子里有围棋的棋盘,太师椅,青花茶杯。另一边是藤椅和木桌,木桌上是一本老旧的线状书。
王平看得懵了,有穿越的错觉,好像自己回到了明清时代。
角落里,有三两只鸡在草丛里找虫子,看见王平一点都不怕他。王平四下看看,没有狗。
王平定定神,问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过了好一会,听见了里面的脚步声越过了好几重院子的感觉,一个人出来了,是个穿着中式衣衫的中年妇人,衣服的扣子正是标准的侧扣,过去衣服的老式样。现代衣服扣子都是在正中一排。
“请问老师是——”中年女子看起来像佣人,不过很有礼貌,预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让王平补充完整她的问话:请问老师是——
“我叫王平,前来拜见钟老先生。”
“哦,请老师跟我来,钟老先生今天有客人,可能要委屈老师等待一下了。”女子说道。
“好的,谢谢。”王平不管那么多了,先进来了再说。
王平跟着女子一连进了三重院子,标准的老式四合院,一进套着一进,一连三进,其间也见了好几个人,都是很安静的样子,却更显得这院子的幽深无限。
并没有任何的傲慢,也看不见任何的冷漠,更不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王平被引进了一间客房,里面的家具茶盏都是古色古香的,茶盏全部是青花茶杯,桌椅都是木质原色,看成色,可能全部都是古董级别。
没有什么现代的电器之类。
“请问老师是喝茶还是喝咖啡?”女子衣着普通,说话轻言细语,不紧不慢。
“茶?”
“请问喝红茶还是绿茶?还是——”
“绿茶吧!”王平并不客气,说道。
“好的,请老师稍等。”
“谢谢!”
王平来到这里,从进门开始,一路之上,商业上的一切争斗、心机、纠结、狂妄、好胜心、焦虑感等等等等好像冥冥中被什么力量全部洗涤了一遍,自己都对自己感觉有些陌生起来。说话,举手投足,都会不知觉的放慢速度,降低声调,好像怕惊吓了谁。
过了好一会,王平因为没有人陪着说话,感觉时间就特别的长,绿茶端上来,王平接过,青花茶杯,上面盖着茶盖,正宗的盖碗茶。
王平揭开茶盖,茶香扑鼻。茶水碧绿,看不见一丝茶叶的残迹。茶叶都被过滤了,这个工序,也的确会需要时间。一把茶壶放在王平的木质茶几上。
“王老师,请慢用茶,我起禀告一下钟老,看看他能不能有些时间。”女子说道。
“不用着急,我等。”王平说道。
很难得的,自己竟然有机会来到这样的世外天地,王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享受这里的安静。什么喧嚣纷扰,得失功劳,在现在的心境下看来,都显得幼稚而可笑。
王平并不是一个信佛的人,也不迷信出世入世之说,他自认俗人一个,功名富贵婚姻家庭喜怒哀乐都是要的,可是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面对了另外一个绝对不一样的自己。
“是,老师,请慢用茶。”女子说道。轻轻的出去了。王平看向外面的院子,地面是泥土的本色,没有混凝土,打扫得并不很干净,树叶有几片,走廊的石头缝隙里,小草长了些尖尖出来,嫩绿绿的。
却说女子出去,并没有如王平所说不用去禀告钟老,因为这不是待客之道,她走进里面更深的院落大厅,去见钟老,告诉老人家,有一个叫王平的人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