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你就拿着吧。这消息价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我觉得重要的,我就会多给;我要是觉得不重要,那就会少给或是不给。我们家的家境如何,想来二位大哥也清楚。我可不是那等钱多得没处花的人。我是觉得两位的消息确实对我们有大帮助,才给这么多钱的。”叶琢道。银子要给,但话也要说清楚。否则一个消息就给这么多钱,下一次拿个什么别的不重要的消息过来,也想要那么多钱,那她今天这个示恩的行为,就做得很不妥当了。
“唐大哥,您就拿着吧。我们姑娘在这里拿着银子推来推去的,很不好看呢。”秋月也在一旁帮腔。
“那就多谢叶姑娘了。”唐顺贵一听这话,只好接过银子。他可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叶琢的清誉受损。
送了两人离开,叶琢便回了家。叶予期早已在院子里等着她了,一见面就问:“怎么样?”
“罗经生去了一个小院子,至于那个小院子是谁的,还得再打听打听。”叶琢道。陶长生和龚氏的事,她私心里想要隐瞒叶予期一阵子。依叶予期的性子,就算他再痛恨叶予章,听到对他不利的消息还是会第一时间内跑去告诉他。如果以前倒还罢了。可经历了今天叶予章袖手旁观、不闻不问的事,叶琢很希望那个吝啬鬼能破些财。
还是等龚氏把二房的家当搬空一点再说吧。否则,叶予章和叶家明觉得损失不大,权衡利弊,或许就会完全无视大房所受的陷害,而选择息事宁人,对龚氏采取谅解的态度。
而龚氏和陶长生的所做所为,是她所不能原谅的。但叶家明不把龚氏休了,再如何龚氏都是她的事实继母。她要想对付龚氏,就不那么名正言顺了。弄不好。还会被人骂为不孝。为了让二房在钱财上少受些损失,她就傻得让自己遇上这样的难题?不好意思,她不是圣母,绝对不做这种损已利人的事。再说。二房的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我想,雕坏玉料这事,罗经生应该不是特意的。”叶予期听到叶琢的话,沉默了一下,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希望不是。”叶琢道。她知道,叶予期这么说。不是因为他太过善良,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而是真心希望不要再出现特意针对叶家的敌对势力。叶家大房,就是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平民百姓,无钱无权,就是龚书办那种不入流的官吏,他们都惹不起。平平静静的生活,才是叶予期所希翼的。
风欲静而树不止啊!叶琢在心里叹道。
因谢云霆在得月楼撞到叶予期的时候,大家已吃得差不多了。所以此时也不用再吃东西。大家累了一天,洗洗便各自回房休息。而叶琢却从今天的事件中,感觉到了能力的可贵。她不顾身体的劳累。洗漱之后回到房里,又开始劈起香来。
深呼吸,将脑子里的东西排空,让心里眼里只剩下那红红的亮光。然后,当心里一片空明,眼前的亮光慢慢在眼前放大时,手随心动,“呼”地一声菜刀脱手而出,红光应声而灭。
叶琢仿佛看不见她已击中了一个目标似的,眼睛一片漠然地移向了下一个目标。凝神,举刀,扬手,红光灭掉。
她再转向下一个……
叶琢前世并不练武功,但她见过国公府里那些武功高强的人与人过招,凭着她的悟性。她便能悟出一些道理来。那真正拥有绝世武功的人,在杀人时绝对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在他们的眼里,对方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仅仅是一个目标,一个任务。当一剑挥出去时,他们的脑子里,没有胜负,没有悲喜,只有这一招和下一招。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她此时虽然不杀人,但那种排除一切杂念,一心一意心中只有一个目标的情况,与其何等相似。当她能做到这一点、进入这古井无波的状态时,她就能连续劈中几根香。
只是,这种状态所能持续的时间并不久。当她劈到第四根的时候,那种状态就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体的疲惫,精神的松懈,以及心绪的烦杂,接下来的几根香,都没有被劈中。不过叶琢并没有停下来,她的手仍摸过一把菜刀,瞄准,投出去。今天在玉琢坊,大概是因为有压力,所以她那种状态能持续很长时间,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状态是可以逼出来的。只要她努力,只要她坚持,只要她再做下来,以至于做到身体和精神的极限,她就能够突破自己,让那种状态的时间得以延长。
凝神,举刀,扬手,甩出……
凝神,举刀,扬手,甩出……
叶琢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遍了,也不知道自己劈中了几根香,更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了,她只知道自己眼里只有红光,她只知道自己脑子里只剩下红光,身体是无意识的机械的动作,手已熟练到不用脑子指挥就能瞄准甩出的地步,举刀,扬手,甩出……
直到“当啷”一声,手臂已麻木得拿不稳东西,菜刀从手掌滑落,她才挣扎着换了一身干衣服,然后将身子往床上一倒,沉沉睡去。
第二天,叶琢在一片鸟鸣声中醒了过来,起身将衣服穿好,再把门打开。不一会儿,秋月和秋菊便抬着一桶热腾腾的水进来,伺候叶琢沐浴。
“咦,我怎么听到二房老太爷的声音?”洗了澡穿上衣服,叶琢听到院子传来的声音,奇怪地问。
“嗯,好像是呢。”秋月侧耳听听,“我去瞧瞧。”说罢,便开了门出去。不过一会儿,回来道:“还真是二老太爷。他正问大老太爷可还差钱,有没有要他帮忙的地方呢。”
“噗。”叶琢笑了起来,“咱们家老太爷怎么说?”
“大老太爷将他臭骂了一顿,问他昨天到哪里去了。”
“祖父太耿直了些。要是我,我就问他借钱,最好借上一千两银子,让他感觉肉疼。”叶琢懒洋洋地往榻上一躺,让秋月用布巾将她的头发抹干。
“对啊,谁让他昨天不闻不问的。”秋月道。
不一会儿,叶琢又扬了一下眉:“听,吵起来了,好像是祖母的声音。”
她的话声刚落,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往这边来,然后到她门前不远处停下,叶予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琢儿,琢儿,是叔祖父来了。你出来,叔祖父跟你说几句话。”
“琢儿,别理这无情无义的东西。昨天咱们家遇上大祸,他倒是不见踪影;这会子却想着叫你给他设计和雕琢玉料,想得倒美。”关氏道。
“大嫂,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昨天和家明去南云城了,不在家,回来时都已是深夜了。我回来后一听家明他娘说起这事,担心得一晚没睡,早上一起来我就往这边跑了。”
“你这话哄鬼呢?”关氏嗤笑道,“别装了,有人昨天都看到你了。不过,你说一夜没睡我倒是相信,那是在想着如何计算我家琢儿给你干活儿呢。”她虽然不知道叶予章在不在家,但依她对这个小叔子的了解,叶予章的话她半个字都不信。
“唉,我不跟你说话。”叶予章似乎生气了,扬声道,“琢儿,你虽然过继到大房了,可身上还流着我二房的血呢。我可是你的亲祖父,血浓于水,就算你过继到这里来了,也依然是我叶予章的亲孙女。我和你祖母,还有你父亲,或是整天掂着你呢。只是碍于你现在的祖父、祖母,这才没有过来看你。你现在可起床了?要是起了,就出来吧。跟我过那边府上去玩玩,跟你祖母和父亲说说话。叶琳上次很不懂事,被我打了板子关起来了,这回啊,我让她给你跪下道歉。”
“琢儿……”关氏一听就急了,生怕叶琢被叶予章哄骗了去,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叶予期劝住了:“你别急,琢儿可不是三岁小孩子,哪里会这么三言两语被哄了去?”
叶琢抬眼看向秋月:“去,就说你家姑娘生病了,起不来床,恕不能去陪叔祖父说话聊天。”
秋月放下布巾,开了门迅速闪身出去,再将门关上,声音清脆地把这话复述一遍。
这一说关氏却先着急了,扬声道:“琢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来,让祖母看看。”说着就往里闯了进来。不过她还算细心,一进门就又把门给关上了。
关心则乱。叶琢丝毫不觉得关氏这行为莽撞。她抬起手来,对关氏笑着摆了一摆手。
关氏见她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放下心来,嘴里却嚷嚷道:“哎呀,琢儿你这头怎么这么烫?”走到叶琢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担忧地低声道:“以后,可怎么办呀?”
叶予章虽然不是东西,没奈何,他却是叶琢的亲祖父。就算叶琢过继过来了,这血脉相承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叶琢并不能像她那样,口无遮掩地跟叶予章吵。叶予章要她给二房做玉雕,叶琢除了装病,还真没什么撤。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