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杨建修的表现,关氏脸上堆起了笑容:“杨大人,还真是个好的。凭心而论,叶琳虽然不如你娘长得好,但总算是个黄花闺女,人又年轻。可杨大人呀,就是瞧不上她。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劝你娘把这门亲事答应下来。”说完拉着叶琢就往外走,“干脆咱们现在就过去,由得你祖父去应付他那好弟弟。”
“行。”叶琢同意。
于是祖孙俩谁也不带,只跟秋月说了一声,就出了门,朝青云巷去。叶予期送了杨建修回来,在巷子里遇上她们,得知她们要去郑氏那里,倒也极赞成,嘱咐她们要好好做郑氏的思想工作,便苦笑着回了家,去应付二房那三人。
郑氏孤身一个女人,带着那对老夫妻下人过日子,平时都深居简出,每日在家里绣花,只在刺绣上遇到难题才到叶家大房找赵氏。
而那对老夫妻,男的姓赵,大家都叫他赵叔,平时都呆在外院,除了应门,就是干些挑水劈柴、浇花种菜等粗活;妻子赵婶则煮饭洗衣,收拾屋子,外加做些针线活。这夫妻俩原是王婆子在乡下的远房亲戚,因儿子得了病,卖地卖房给儿子看病,结果儿子最后还是没救回来。房和地又没了,只得住在四处漏风的窝棚里苦熬,王婆子便让他们自卖自身到郑氏这里来。
夫妻俩一辈子都是苦过来的,老实本份,手脚勤快。当初日子都过绝望了,以为下半辈子只能贫困孤苦。凄然等死。却不想到了郑氏这里,主人和气,活儿也轻,能吃饱穿暖。每月还有月钱,两口子对郑氏那叫一个感激。实诚人感恩的方式就是埋头干活,节省自己的用度。什么都替主人着想。所以郑氏买了他们来,不需操一点心,日子过得十分的平静安详。
因此当听到关氏说杨建修愿意娶她,问她愿不愿意成亲时,郑氏便摇摇头:“我的日子从没像现在这么舒心过,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求人,不需要看别人脸色,我不想再去伺候男人。”
“可是杨大人他真的特别好,人品好,脾气也好。又有学问,还当着官,志辉那孩子你跟他不是相处得也很好吗?最难得的是,自从杨大人当上这个县丞,不知有多少媒婆上门。可他就是谁也不娶,只愿娶你,可见他对你有心。像这样的婚事,你都不答应,以后可就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曼文啊。你现在单身一人的时间短,还不觉得;等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孤单寂寞。尤其是有个病痛的时候,那些下人也好,还是兄嫂子女也好,都不如枕边人那般来得体贴关切。那个时候,你就觉得凄凉了。”关氏劝道。
“孤单寂寞,也不过是一时的情绪,自己想开些便是了。哪里比得上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呢?那位杨大人,既然是个官,以后必然要纳妾的吧?我这年纪了,还得去跟那些小姑娘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而且听说,他家里还有父亲和继母,他对哥哥的感情很深,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是不省心的。他们又没分家,现在虽然单独住在外面,但只要父母说一声,他就得搬回家住。想想要去应付这一大家子人,我就腻烦得很。伯母,您要为我好,您就帮我婉拒了吧。杨大人现在有权有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必不会因为这事就恼了你们。”
“你说什么呢?我是怕他恼我们才劝你的吗?”关氏嗔道,“我是为你好!你年纪轻轻不知道日子的可怕。我那些守寡的老姐妹,虽然不少吃穿,日子却过得都不大如意。”
“我知道伯母是为我好,我这样说,不过是怕拒绝了他他迁怒于你们。”郑氏忙解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不想成亲。以后要是有这想法了,再请伯母帮我相看一个合适的便是。杨大人那里,我真高攀不起。”
关氏见怎么劝,郑氏都不松口,只得长叹一声,向窗外看了一眼。刚才怕郑氏尴尬,叶琢一到这里就找了个借口躲开了去,想必此时就在窗外吧。
此时叶琢果然正站在窗前的树下,手里拿着一株草,有些忡怔在看着面前的池塘,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她把青草往地下一扔,慢慢地沿着院子的小径走开了去。
郑氏刚才的那一番话,让她想到了她自己。她也只愿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不愿意嫁给任何男人。可是,她真的可以不嫁吗?这世上,容得下一个女子终身不嫁,独自生活吗?
“琢儿,你在想什么呢?赶紧去劝劝你娘吧,她不愿意。”身后响起了关氏的声音。
叶琢摇了摇头:“杨大人不是说了吗?哪怕一点点勉强都不可以。既然我娘不愿意,那便算了呗。”
关氏一愣,看着叶琢:“你就不想让你娘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只有嫁了男人才能幸福美满吗?要是杨大人以后负了我娘,那怎么办?我娘现在过的就很开心,又何必勉强她改变呢?”
关氏被叶琢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叹了一口气道:“虽然你娘的顾虑有道理,但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难道被薄情寡义的人伤了心,担心被再辜负,就选择回避退缩,准备孤独寂寞一辈子吗?没有相互关爱的家人,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人活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叶琢听得这话,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关氏,久久不语。
“琢儿,琢儿,你怎么了?”关氏见她表情不对,连忙喊道。
“啊,我没事。”叶琢清醒过来,转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方道:“你也别跟杨大人说我娘不愿意,只把我娘的经历和她心里的顾虑跟他说清楚。如果杨大人心诚,必会告诉你他以后纳不纳妾,搬不搬回老宅去住。到时候,你再跟我娘好好谈谈。”
“你不去劝劝你娘?”关氏诧异地问。
叶琢摇了摇头,苦笑一下:“我自己都觉得我娘的话甚有道理,又如何能劝她?”
“那也只能这样了。”关氏叹了一口气。原来她还一直帮郑氏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男人,却不想像杨建修这么好的条件郑氏都看不上,看来,郑氏还真的不想成亲,而不是针对杨建修本人。
“进屋吧,这里风大,看着受了风寒。”她对叶琢道。
“嗯。”叶琢正要跟关氏进屋里去,却见赵叔急匆匆地进来,见到关氏和叶琢,忙施了一礼道:“老太太,姑娘,郑家的舅老太和舅夫人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叶琢跟关氏对视一眼,忙进屋去把这消息告诉了郑氏。
“嗯,让赵叔领他们到小厅堂去,拿个火盆进去。”郑氏手里飞针走线,头也不抬。
叶琢出去把这话跟赵叔说了,又转回来问道:“舅舅他们以前也来过吗?”
“来过一次。你舅舅在外面遇上你祖父,问他我的情况,你祖父不好瞒他,便把我单独住在这里的事跟他说了。过了两天,他跟你舅母就来了一趟。”郑氏拿剪刀把一根线剪断,吁了一口气,“反正事情过去了,用不着弄得跟生死仇敌似的。以后就当一般的亲戚来往便是。”
“这样最好。”虽然叶琢对郑鹏举有些不满,但从心底里还是感激他在郑氏最困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她,给了自己从容腾挪的空间。否则当时郑氏被赶出叶家,而她自己又被困在二房出不来,更不能拿出钱来帮郑氏,郑氏一个人到外面租房子住,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要不要去见见?”郑氏站了起来,扭了扭酸痛的脖子。
“去见见吧。”叶琢应了一声,把头转向关氏,“祖母一起去?”
关氏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就在这屋坐着。”
叶琢便跟郑氏去了小厅堂,一进去,只见屋子里中央放了一个烧得旺旺的大炭盆,整间屋子都暖洋洋的,郑鹏举和刘氏正坐在那里,手里端着热茶,慢慢喝着。见她们进来,忙将茶杯放下,站了起来。
大家都当以前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般,和和气气见了礼,又聊了一下家常,郑鹏举看了叶琢一眼,轻咳一声道:“妹妹,那个……昨儿叶家明到我那里去了,他说,他说想接你回去,重做夫妻。不知你觉得如何?”
郑氏举到嘴边的茶碗顿了一顿,不过紧接着还是稳稳地递到嘴边喝了一口,这才放下,抬起眼眸看向郑鹏举:“那哥哥觉得如何?”
“这种事情,当然是你自己作主。”郑鹏举笑道。
“可我想听听您的意见。”郑氏道。
郑鹏举看了妻子一眼,凝神了片刻,谨慎地道:“如果你觉得回叶府要比在这生活好,那就回去,我看家明他似乎也有悔意;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轻松,那我就去跟他说,这事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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