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章、县长归来
有人说小泥鳅翻不起大浪。还有一句话叫“阴沟里也翻船”。
哪句对，哪个错，国话太复杂了。
当然，肖子鑫既不是小泥鳅，也不是那条阴沟，他只是出于公心，出于一心一意为悬圃县工作、对自己有恩并器重他的高县长鸣不平而把身边的一些事情捅了出去。而一旦那些事情真的曝光之后，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恐惧也便随后附体了。
那天大楼里的情况比较诡异和富有戏剧性，三楼，政府办综合科和张主任办公室里面的肖子鑫一些人看了报纸，心情舒畅，特别鸡冻。
不过随后他们就觉得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张扬，乐也要心里偷着乐，因为这也仅仅是报纸上刊登了楼上那个权大力沉的人一些“事迹”而已，人家还位，动一动小手指头就会要他们的命，轻也会找个由头让肖子鑫立马下班，或者受到其他报复。
所以，肖子鑫应该隐藏自己的心情，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比较安全。
而四楼，县委书记王国清正自己的办公室里雷霆震怒！
“小肖，你快回去，该干啥干啥，别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对你不好。”张主任说，杨主任随后也说了一些让他注意的话，肖子鑫就回去了。综合科办公室里，小陈小孙他们也从秘书科那边看报纸回来了，一见肖子鑫就嘻嘻哈哈神秘地小声问：“我靠，是不是你呀，科长……”
“太厉害了……呵呵！一看就是科长的风，犀利！威武！牛逼！”
“什么是不是我？”肖子鑫一本正经地反问他们。
“报上的那些事啊，你不是也看报纸了么，怎么又装糊涂啊？”肖子鑫不等小孙说完，严肃地说：“小孙，你别瞎说啊，什么装糊涂，我怎么装糊涂了？我本来就什么也不知道嘛！”小陈小孙一看他的脸色，知道不是开玩笑，也就打住，相互瞅瞅，不再说话。
三个人坐下来继续工作。
十年代期已经是个十分怪异而诡秘的时代，有时候，管正常闻渠道被封锁得严丝合缝，但背后的关系网却漏洞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信息通过不同渠道不断而迅速地散出去。
正如有的人开玩笑说的那样：纪律还是那个纪律，甚至比过去严肃详细，但是执行起来必然走样，很难再有以前那种铁板一块的保密效果了，任何重大严肃的事情都有外泄的可能，何况县委书记王国清仿古一条街做的那些隐秘的事情。
一上午，人们都变得神秘兮兮的，进进出出，外边来办事的人不知政府大楼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这时，县城里却全都传开了，都议论王书记和仿古一条街的事……
王国清坐自己的办公室内，凝视着办公桌上的报纸。县委办公室主任蒋申远站他身边，有些局促不安。悬圃县历届党政领导不团结勾心斗角的事情历来就有，为此吃亏走人的是不计其数，然而，像这么突然又奇怪的事情还从来没有生过。这就难怪王国清愤怒之后马上陷入了巨大的不安之。
以往任何报道，差不多都要经过悬圃县有关部门审核，报纸才会表。这次居然没有一点动静，直接捅了出来！
而令王书记害怕的是报纸上说的录像带，虽然没有直接提他的名字，但“悬圃县“、“县委书记”几个字不比公开提他名字具有暗示性吗？除了他王国清，还能有谁是这个悬圃县的县委书记？这个事件仿佛是场“超级地震“，王国清和蒋申远一瞬间茫然不知所措。
蒋申远按照王国清的要求已经给公安局长阮涛打了电话，让他立马严肃查处……
但是话没说完，话筒就被王国清拿了过去：“你过来一趟，立刻过来！”
生了这样的事情，那边阮涛还不知道呢，听了蒋申远电话里一说，也吓了一跳，又听王国清让他过来，就赶紧过来了。
“坐！”
王书记望着有点拘束的部下，示意他们找个地方坐下。
阮涛和副局长刘江摘下警帽，坐沙上。
如今公安局当个局长并不容易，许多工作也是围绕着“心工作”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公安机关只是以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为主了。阮涛的前任于大伟就是因为仿古一条街上打日本人的事件生后，第二天就被高县长一撸到底！
应该说，阮涛也是高县长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他平时往高县长的办公室跑动得多，虽然他也知道县里的老大应该是王书记，但相对而言他往四楼王书记办公室跑的次数却是明显不多。他是由刑警大队长直接提拔上来的，强项是破案，而高县长提拔他的目的也就是希望他日后为全县的经济展、打击犯罪、维护社会稳定和加强社会治安服务，为经济展保驾护航。
“县里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小阮子，你马上给我查清楚，究竟是谁谄害我！”
“这不是个小事情，一定要从重从快从严，严肃处理！”
“小阮子，你自从当上这个公安局长，到底都干了点什么？啊！有人谄害我，你看看报纸，说我——一个县委书记到仿古一条街如何如何，又胡说仿古一条街如何如何，你们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阮涛也很紧张了，他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书记一怒，这事要是处理不好，不赶紧千方计想办法把这个人（或几个人）查出来，那么自己这个局长位置恐怕也不保了。所以他当即表态（管他还没看到报纸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平时他从来不喜欢看报纸，只看每晚的《闻联播》）：“好的，王书记，这事你交给我，我马上回去安排人查！”
“阮涛，”这时王国清打断他的话，直呼阮涛的名字。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这段时间，县里经济展得不错，许多投资者携带大笔资金，冲着我们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来了，我问他们，你们担心的问题是什么？他们对我说：书记先生，商人赚钱是第一位的，我们来贵县图的是利，大家共同财。也相信你们政府的威信足以保障我们的安全。可是，现居然连我这个县委书记也不安全了……”
阮涛望着王国清责备的目光，一声不吭。
他是高县长的人，但这个王书记面前，同样不敢轻易说话，尤其是忽然县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管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情，但回去一看报纸就知道了。前几天高县长被有关部门带走，他听到消息后一直替高县长担心，但愿别被查出什么问题来，否则麻烦就大了，自己可能也得跟着倒霉。没想到，现又出了这事，万一自己处置不利，得吃热乎的！
“行，你们赶紧回去，我等着听你们的消息……”
“好，那我们走了，王书记。”阮涛和刘江起身告辞。
他们走了之后，王国清回头又跟蒋申远研究起来。
从初的震怒清醒过来，王国清书记现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由于身份特殊，报纸上说的那些事情又是他亲自所为，所以心惊肉跳之余他心里想知道的，也就是究竟是什么人会有这个胆子，把这些事情捅给报纸上去？
这时，一辆车停了政府门前。
从上面下来了几个人，有人看见其之一就是几天不见的高泰县长。后面下来的是市纪检委的人，他们有说有笑一起上楼去了。
“哎呀，高县长回来啦？”肖子鑫出门送材料，一眼看见高县长，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县长回来了！”
看那样子，高县长应该是回来上班的，而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是送他陪同他回来的？
这就证明高县长应该是没事了——肖子鑫一鸡冻，冲上前跟高县长握手，人们听见肖子鑫的喊声都出来了，一看真是高县长回来了，大家高兴地围住他，高县长笑容可掬，跟大家打着招呼，到了他办公室门前，秘书科长从张主任后面上去帮他把办公室门打开了……
高县长不的这几天，清洁工仍然按照张主任的吩咐每天进去打扫卫生，因此门一开，里面清干净，还象他工作时一样。
大家都很激动，但这里面激动的莫过于肖子鑫了。他是真的鸡冻，他没想到，自己写的东西刚刚报纸上表出来，虽然给省委、市委那边的同样举报信还没有任何动静，可是报纸却率先表出来了，而且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这一天高县长居然也忽然回来了，而且纪检委的人还送他一起回来的！
“高县长，我们大家都很想你！你不，我们都没有了主心骨似的，嘿嘿，你可回来了哈……”有人说。
“呵呵，没事，市纪检委的同志找我了解一些情况，我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大家随便坐！”
送他回来的纪检委的人跟高县长到里面说话去了，大家外边坐了一会，就都陆续回去工作了。肖子鑫和张主任、杨主任他们没走，仍然坐外面的沙上说话，心情舒畅可想而知。好象一下子忘记了早晨看过报纸后的兴奋与担心。事情实有点诡异和巧合，肖子鑫明白，高县长回来应该跟自己写的那封举报信关系不大。
纪检委来县里带领导审查的事情生悬圃县并非第一次，以往被他们带走的领导回来的却并不多，大多数一走就没影了，不是随后被“双规”，就是直接交给司法机关查办，而象高县长这么幸运的人，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做人不管是领导还是p民，人做，天看，平时还是老实一点不吃亏啊。
随后，县里召开了副科以上干部会议，纪检委副书记宣布：“恢复高泰同志的工作，之前是正常了解相关情况，请大家不要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