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來的变化,让萧翎无法接受,他呆呆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木衲,心神久久不能归位。
这,绝对不是他能够接受,愿意想象的结果。他像是被抽掉了三魂七魄,呆坐不动,但是片刻只好,两行悲痛绝望的泪水,睁脱眼眶的束缚,沿着脸颊划落,流到他的唇角,渗进他的口中,又苦又涩又咸。
九轮三转逆命之术,只能在一个人身上使用一次,如今失败,他所有的准备都宣告作废,所有的希望终归泡影。
他,怎么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
悲伤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泪水就奔涌而出,再也止不住。很快,他的脸颊就被泪水濡湿,这泪水,也把他的心神拉了回到,原本如同石化了的他,终于有了反应。
他的眼睛因震痛和绝望充斥,久未眨一下,心神回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眼皮重重地阖上,两行心魂俱痛的泪水倾泄而出,他整个人像失控发疯一样,扶着林海雯如月双肩轻轻摇了摇,变了声音激动地叫道:“海雯,你醒过來,我要你醒过來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你都已经睡了这么久还沒睡够吗?你这个骗人的小狐狸,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知道,你在怪我,你怪我沒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对?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谁再敢动你一根头发,我灭他全家,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只要你醒过來,好吗?”
林海雯沒有吸收足够的生命气息,体内脏腑经脉沒有恢复生命运作,她就算意识未散,也只是一个活死人,虚弱的意识根本沒有和身体融合,根本无法操控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怎么可能睁开眼睛?
苦苦地哀求得不到回应,萧翎埋头在她的肩颈上,放声痛哭,悲愤地问:“为什么?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你能醒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放弃,什么财富,武功,什么《长生诀》,《圣心诀》,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能醒來。就算用我的命來换,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为什么?我就一个愿望,为什么你都不能答应我?”
他在问自己,也是在问林海雯,更是在问天。但是,沒有人能回答,沒有!
积累多时的情绪和泪水,都在这一刻爆发,宣泄而出。
哭到泪水都干了,他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痕,大手怜惜又温柔地轻抚林海雯苍白无血色的脸颊,神情若痴若醉,轻轻地问:“你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醒过來,到底要怎样才能治好你。无论多难多危险,我都毫不犹豫去做,你告诉我好吗?”
沒人回应,这片沒有沒有尽头的荒原之上,除了他自己低低的断断续续地抽噎之声,再沒有任何声息。
“谁能告诉,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醒过來,我要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谁來告诉我?!”他抬头大声喝问,但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怎么苦苦哀求也沒有人能帮到你,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他的头顶沒有青天,有天也得不到回答,怀中的林海雯依然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而且身体是让人绝望的冰冷,他彻底地崩溃,仰头悲呛地发出尖锐而绝望的厉啸。这一声凄然的厉啸,发自他的丹田肺腑,承载着他的悲伤,愤怒,绝望和杀机,整个空间都剧烈地震动,仿佛外界的地震,仿佛这个空间要坍塌了,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外面的时间已经过了子夜,是入梦最沉的时候,已经安然入梦的白然等众女,忽然都产生了强烈的不安的感觉。尤其是霄涵等已经和萧翎的意识产生感应的几女,更是在耳边听到了他悲愤绝望的怒吼咆哮,直接从梦中惊醒,惊坐而起。
原本已经归寂黑暗的山顶豪宅,一下子有了光明和生息,霄涵等众女纷纷慌乱地从床上起來,穿上拖鞋就开门冲出房间。
最先冲出來的是龙女,紧随其后的是霄涵,借着微弱的光线,她们看见一个人影正走向大门口,两女开口的时间差不到半秒钟:
“小哥哥!”
“翎弟!”
那个人影脚步一缓,两女直接从上面飞身跃下,掠向萧翎。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冷冽地气息,让两女为之心悸,为之发悚。
龙女抓住他的手,拉他转过來,此刻,冷雪把大厅的灯打开了,她看见此刻的萧翎,不由得吓了一跳,美丽的桃花眼一下睁大,其内填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本來还是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的萧翎,竟然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中年人,一夜沧桑。更加吓人的是,他的双眼再次变成了一片血红,蕴藏着滔天的怒气和杀气。让龙女和霄涵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两个月之前,他堕入魔道,发狂的那段日子。让人心惊胆寒!
此时,众女已经先后醒來,原本一片寂静的别墅,因为她们的走动而被打破了沉寂。
霄涵颤抖着声音说:“翎弟,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龙女也声音发颤,紧紧捉住他的手问:“小哥哥,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萧翎面无表情地开口,冰冷无情地迸出四个字:“我想杀人!”
一句话,四个字,让这个深夜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几个摄氏度,众女都是一阵颤栗,一阵发颤。
龙女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冲动,急切地说:“小哥哥,你别这样,你先冷静下來,有话我们好好说。”
众女纷纷从楼上跑下來,最后出來的是张芷莹,虽然她和萧翎也已经存在那种微妙的感应,但是她被萧翎折腾到筋疲力尽,睡得最沉,起床又要穿衣服,所以出來最慢。只是一个照面,发现萧翎此刻的恐怖,她就感觉到不好,多半是失败了,林海雯并沒有醒來。如果是这样,对萧翎來说,无疑是第二次打击,那他……
她匆忙奔下來。
“我沒办法冷静!我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人!”萧翎愤怒地大吼,“战云天已经死了,还有陆川和罗杰特,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林海雯已经苏醒无望,他还怎么冷静?本來,在入魔清醒之后,因为觉得林海雯还有复活的希望,所以他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杀心。但是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他的杀心彻底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一个眼神,已经让人心惊胆战,更别说这愤怒地嘶吼。
众女都在他这杀气滔天的话中,感到一股空前的恐惧,指尖泛凉。张芷莹迟疑着问:“海雯姐姐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名字,萧翎的情绪和怒气就失控地暴动,他悲恸地大喊:“她不愿意让我救她,她不肯醒过來,她醒不过來了,永远也不会醒來了……杀!我要杀光那些该死的人,让他们统统给她陪葬!只有血流成河,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只有血流成河,才能让那些打我主意的人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只有死!”
“你已经让血流成河了,”白然嘶声道,“早在两个月前,你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已经血流成河了,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永远不够!不杀,他们不会长记性,除非有人能让我的小狐狸活过來,否则我的杀戮,再多也不够!”他双眼红得吓人,掰开龙女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向门口走去。
苏雅想追上去拦住他,白然拉着她的柔荑,阻止她这么做:“小雅,他现在这么激动,为了孩子着想,你别靠近他,让龙儿和涵妹去拦他吧。”
“可是……”苏雅忧心忡忡地看着萧翎,心急如焚。
萧翎打开大门走出去,两道倩影急掠,拦在他前面,正是龙女和霄涵。
萧翎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拦不住我,谁也拦不住我,让开!”
龙女张开双臂拦在他前面,斩钉截铁地回应:“不能让!”
霄涵同样半步不退,痛心惋惜地说:“你之前答应过我们什么,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沒忘,答应过你们的事,我全部都牢牢记在心里。”萧翎冰冷的双眼之中多了一丝歉疚的柔情,凄楚地悲笑道,“但是海雯就这样离开了,再也不会回來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见不到她的笑容,等不到她为我穿上婚纱……我不甘心,我一定要为她报仇!涵姐,龙儿你们就让我再放肆一次吧,我答应你们,等我报了仇,就会兑现对你们的承诺,再也不杀了。现在,让我去,好吗?”
“不行!”霄涵和龙女异口同声地回答,把苏雅交给杜夕颜和张芷莹,白然、冷雪也飞身而出,拦在他前面,把他包围起來。霄涵道,“你这样永无休止地杀下去,何时才是尽头?我不能让你再入魔道了,绝不能。”
“不会的,我现在清醒得很!我只要杀了陆川和罗杰特就罢手,你们就由我去吧,好吗?”萧翎轻声恳求道。
“不行!罗杰特躲得那么身,岂是那么容易杀?这又要牵连多少无辜的生命?此时杀了陆川,又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你想过沒有?”白然娇叱道。
“我不管!”萧翎喝了一句,深吸一口气,踏出一步,抬手像制住拦在前面的霄涵和龙女,忽然停下手來,看着她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