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大船摇晃了几下之后,继续起航南行。
“童前辈早。”苏潭见童进也从船舱出来,打招呼道。
童进伸了个懒腰,点点头,“昨夜睡得如何?”
苏潭摊了摊手,撇了下嘴道,“船板又冷又硬,不然我定要睡到天大亮了。”
童进嘿嘿一笑,装模作样的揉着腰道,“唉,我这把年纪可惨了,老骨头都要散架咯。”这话配合上他故意沙哑的嗓音,倒也有七分逼真。
苏潭急忙关心道,“童前辈没问题吧,要不我给你捶捶背?”
童进肚里憋着笑,嘴上却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没关系,我活动一下就好。”
其实这苏潭若是想一下,便是能拆穿这拙劣的谎言,习武之人,更何况已经修炼到化气境界之人,哪会因为睡一晚的船板,就腰酸背痛。
前一夜,两人躺在甲板上各抱着一瓶美酒喝得不亦乐乎,二人的酒量皆是鞋底绣牡丹——中看不中用,一瓶酒下去,便是船不晃人晃起来。童进激动之下差点把假面皮都掀了,若不是半夜忽然一阵急雨,把二人的酒劲浇了个半醒,然后乖乖躲进船舱去避雨,怕是要把第二日的大事都耽误了。
而苏潭唯一的收获,便是终于得知眼前这位丑陋的“前辈”姓童名进。
这一日,二人显然都老实多了。从日出东方,到日登三竿;从烈日当空,再到落日栖霞,二人尽量不多言语,毕竟船上耳目众多,有了昨夜的教训,怎还敢再肆意胡闹。
终于,在天色渐晚时,远远的出现了繁华盛景。
“童前辈,就快到了。”苏潭比划着指着远处的方向。
“别急,你我二人等船靠岸,趁混乱之机潜下水中,见机行事。”
旋即二人便是不漏声色的分头走开,混入了人群之中。
“船到咯!”随着一声嘹亮呼喊,大船终于徐徐靠岸。在船上憋闷了两日的商贾游客挤破头的往地面涌去,童进见机会来了,闪身往一旁的货物堆里掠去,选了个遮挡视线之处,飞身越过船舷,噗通钻进水中。
童进憋足了一口气,缓缓向水下游去,忽然一道身影从他前方的水面潜下来,细细一看正是苏潭。
冲来人摆摆手,招呼他游到面前,童进伸出两手在面前使劲比划,无奈这苏潭却是拼了命的摇头,一脸的疑惑相。童进心里着急,又憋着气无法出声,气得伸出一只拳头,狠狠挥动了几下,这次苏潭反倒明白了,高兴的冲童进伸出大拇指,旋即转身往船底冲去。
童进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忽见他冲到船底后,攥起拳头便是狠狠的砸向木船,童进想阻止都来不及,想喊又喊不出声,心里当真哭笑不得。
“***,这就是明白了?”若是在岸上,童进这下就真被气的爆粗口了。索性,也是快速的游至苏潭一侧,抡起拳头就砸。
咔嚓,船底的木板被两人狂敲一通,终于大片的碎裂,这下反倒是二人惊慌了,水流拼命往船舱灌去,当然也把两人席卷其中。
“唔唔……”童进憋着气闷声喊道,伸手指了指水面,苏潭马上点点头,二人双手双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劲儿划水,终于避开水流的吸力,向水面浮去。
“呼哈!”
“呼哈!”
两人相继从水面露出头来,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童进看向脸憋得通红的苏潭,哈哈大笑,而后者看向童进时,却是丝毫笑不出来了!
“童前辈!你的脸!!”苏潭惊呼到!
这童进伸手往脸上一摸,心道完了,这下没得玩了。旋即尴尬的挠挠头,一笑道,“老朽面皮掉了,嘿嘿嘿。”说着,伸手抓过正漂浮在身边的假面皮,塞进怀中。
这苏潭半晌才反应过来。旋即二人相视一眼,竟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而距离两人不远的码头处,却是乱成了一团,呼喊声,怒斥声,哀嚎声……
“童前辈,啊不,童兄弟,哈哈,先随我回师门一趟如何?”苏潭忍着笑意说到。
童进痛快的一点头,“好!苏兄弟邀请,老朽岂敢不去。”说完,二人又是哈哈大笑一番,方才潜水至岸边四周无人处,悄悄上了岸,在苏潭的带领下往百丈高墙内的圣都掠去。
圣都城,乃是南方最大的一座城市,不仅因其人口之众,更因商业发达,号称凡是天下应有之物,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在圣都买不到的。除去人口和商业,其他各行各业,但凡在这圣都城内开得起店铺,就从来没有做不红火的。
恐怕也只有这样一座巨城,才能养活两宫六派一仙阁这种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所谓两宫六派一仙阁,童进也是在一路上听苏潭介绍才得以知晓。两宫,便是苏潭所在的神憩宫,和与神憩宫齐名的帝宫;而三派,则分别是正阳派、天辰派、赤火派、神踪派、镇雷派、龙游派;剩下的一仙阁,则是神秘莫测的守仙阁。
童进在听得帝宫之名时,苏潭并未发现,他飞速掠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不动声色的继续听苏潭讲述这圣都的一些情况。
鬼医白云边在临行前叮嘱童进所寻之人,正是那帝宫的人,依照白云边所说,帝宫并不在圣都之中。“看来这几年,定是发生了不少变故啊。”童进心道。
在苏潭亮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后,二人轻松进城,童进此时真有点想骂自己是个土豹子了……之前抵达下水城时,曾让得自己唏嘘不已的辉煌场面,到了此时才知道与这圣都相比,下水城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宽广的主道上,甚至不允许小商小贩临街摆摊,高大的木质建筑富丽堂皇,五彩斑斓的瓦片此起彼伏,那巨大门柱上雕刻的龙凤栩栩如生,那龙凤的鳞片竟是用真金白银装饰上去……这一切都让童进暗暗咂舌。
穿过主道,在苏潭的带领下转了个方向直直向前奔去,在路过了不知多少家店铺后,终于道路两旁安静下来,竟然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植物,道路也由巨大青石铺设的平坦车道,换成了幽静的小路。
抬头望去,在正前方竟然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山峰。这山峰算不得高大,面积也小的可怜,但是它就这么孤零零的出现在这座巨大而繁华的圣都城内,让过路之人无不是称奇一番。
“前面就是神憩宫了。”苏潭带着童进一路奔来,此时也已是汗津津的,抬手抹了一把汗道。
童进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山峰,喃喃道,“神憩宫竟然在城中的山上?”
苏潭略显自豪的一笑,“传说这山,可是我们神憩宫的第一任宫主,凭一人之力从千里之外移来此处。从此神憩宫才在这圣都城内发展下来。”
“什么?凭一人,搬动这座大山?而且还是千里之遥?”童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旋即撇撇嘴,一副“你骗小孩”的模样。
苏潭认真道,“这是我师父亲口和我说的,绝不会错。”
童进抬手蹭蹭鼻尖,“你们那第一任宫主,莫非是神仙不成,能移如此大山千里距离。”
苏潭则是面露崇拜之色,憧憬到,“师父说过,我们第一任宫主,确是成仙之人。”
童进权当传说来听,也不再反驳,拍了拍苏潭的背,“快走吧,苏公子,苏少爷,再迟去一会儿,天雷派和擎苍门的人就打过来了……”
苏潭吐吐舌头,继续带路向山上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