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是长沙郡郡治,浏水(浏阳河)是发源于罗霄山脉的一条河,由西向西,在临湘注入湘水。.魏霸夺取桂阳之后,浏水以南的这一片地区也被纳入了桂阳郡的范围,由靳东流负责防守。后来为了争取吴军支援李严出兵南阳,魏霸做了一些让步,将靳东流部撤到了临烝,实际上让出了对湘南等四五个县的控制权。
当然了,孙权怕刺激魏霸,也没有敢正式接收这几个县,这片地带就成了缓冲区。大家心照不宣的不派兵进驻,收征赋的时候,也是谁屯的田谁来收,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双方的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都在向边境增兵,大战一触即发。这片缓冲地带就成了最敏感的地方,只是还没有宣战,所以不论是靳东流还是孙登,虽然虎视眈眈,却没有派兵进驻。
魏武带着三千亲卫骑,像风一样的卷到了临湘,在浏水以南对吴军进行追杀,实际上把战线推到孙登的眼前,原本还保持克制的局势一下子变成紧张起来,靳东流接到命令,率领一万大军赶到湘南,摆出了开战的架势,同时派人重新接收了建宁、醴陵等县,在吴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重新控制了这片区域,把缓冲区变成了前沿阵地。
接到这个消息,孙登非常紧张。很明显,这是魏霸对孙权征兵长沙的反应,而且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诸葛恪率领的两万大军还在路上,魏霸已经把前锋推到了浏水。这和孙权的预期可是大相径庭,从这个情形来看,魏霸可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的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孙登立刻召见魏兴,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魏兴是奉魏霸之命,随李丰一起来谈判的,不过他不是正式的使者,他只是魏霸的代表。谈判谈了两天就崩了,整个使者团都无所事事——至少表现上看是如此——魏兴当然也没什么事,天天在临沅闲逛。接到孙登的邀请,他拖了半天功夫,才一摇二摆的来到益阳。
孙登养姓功夫不错,虽然心急如焚,却还是彬彬有礼的询问了一下魏兴的近况,客套了几句,这才转到正题上。靳东流部进逼到湘南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谈判还没有结束呢,你们怎么不宣而战了?
魏兴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子你误会了,我们之前通知过你们,秋收后将进行一场规模浩大的都试,靳东流部进驻湘南,也是都试的一部分。至于三将军魏武在浏水以南清场,那也是为了都试做准备。你们放心,十月初一子时以前,我们决不会踏入你们国境一片。现在所有的运作,都是为了即将进行的都试,没有其他意思。
孙登将信将疑,张承却毫不客气的指出,浏水以南就是吴国的疆域,你们已经跨过了国境,等于挑起了战争。
魏兴收起了笑容,阴森的眼神瞟了张承一眼,冷笑一声。你们搞错了,这片土地早就是我们蜀汉的,早就在我家镇南将军的治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你们侵入我们的疆域,之所以没有计较,是因为我们是盟友,现在虽然还没宣战,但是你们拒绝谈判,又增兵长沙,野心昭然若揭,难道我们还要当你们是盟友?收回我们的土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说是你们的,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是你们用兵占领的,还是我家将军说让给你们的?
张承明白了。魏霸知道了诸葛恪增兵长沙的事,他这就是要做给吴国君臣看,要打么?那就打一场,看看谁胜谁负。
面对魏霸这种蛮横的对手,说理是说不通的,孙登只得送走了魏兴,然后派人和诸葛恪联络。你看你还没到长沙,魏霸就开始增兵了,你如果到了长沙,魏霸岂不是要直接开战?要不,你就不要来长沙了,至少不要到前线,哪怕留在洞庭湖也行啊。在那里,不至于和魏霸发生直接冲突,真的发生战事又可以及时支援。
诸葛恪接到孙登的文书,啼笑皆非。魏霸增兵你就吓怕了?你越怕,他越是嚣张,他增兵,你应该也增兵才对,这样才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你让我留在洞庭湖,只怕魏霸一旦发动攻击,我根本不及赶到临湘。太子你还是坐镇益阳吧,据说武陵太守邓飏是个名士,指挥军队的将领是个蛮子,兵力也不会超过一万,你应该可以对付,临湘的事,你就交给我吧。
诸葛恪发出公文之后,留下速度最快的辎重营,督军急进,急行军三天两夜,赶到了临湘城。当他进入临湘城的时候,孙登的命令才送到他的手上。面对孙登要他谨慎从事的命令,诸葛恪淡然一笑,写了一封长信,再次规劝孙登要坚定决心,不要软弱,要像大王当年面对曹艹的八十万大军一样,敢于战斗,对胜利充满信心。只有如此,才可能争取到尊严和胜利。
作为孙登曾经的幕僚,诸葛恪的信写得有些张狂,他实际上已经是在教训孙登,对看重尊卑的孙登来说,这封信近乎犯上。他非常生气,连信都没有回。张承对诸葛恪一向不满意,看到这封信,更是恼火,他直接给诸葛恪写了一封信,斥责他在玩火,一旦真的引发了战事,丧权辱权,他要负全部责任。
诸葛恪给张承回信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未战而心先乱,你们这是统兵作战的将领应有的表现吗?大王将太子托付给你,将长沙托付给你,你就是这个表现?要想守住长沙,需要我们紧密配合,丢了长沙,不仅是我难辞其咎,你也难以脱身,万一太子之位不保,你更是罪魁祸首。
张承气得七窍生烟,却又不得不承认诸葛恪说得对,要想渡过这个难关,他们必须精诚合作,否则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谁也跑不掉。
万般无奈之下,张承也只得打起精神,准备作战。同时给那些重臣写信,希望他们能出面劝说孙权,不要冒险和魏霸赌决心,一旦真的开战,吴国胜算极小。
信使在长沙和武昌之间往来飞驰,形势一触即发。
孙权陷入了莫大的焦虑之中,他接受了诸葛恪的建议,并不代表他就不紧张,不代表他就相信魏霸真的能被他吓住。他往长沙增了两万兵,可是魏霸同样在增兵,而且数量远远超过两万。八月中,魏霸治下的地区秋收全部结束,各地的壮丁推着粮食,络绎不绝的往前线赶,到九月中的时候,长沙郡的周边已经聚集了七万蜀汉军,还有数不清的军械,大营连绵数里,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还仅仅是荆州三郡的兵力,交州七郡还没有动静。正是看到这个局面,孙权才没有最后崩溃,因为到目前为止,魏霸的表现还没有脱离都试的范围,符合诸葛恪所说的虚张声势的特征。如果交州各郡的兵力也出现在荆州,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尽管如此,七万对四万,对方又是曾经给吴国找了很多麻烦,曾经正面击败过陆逊的年轻名将魏霸,孙权还是觉得不放心。为了防止战事爆发后援兵征调不及,他不得不从扬州军团调集了两万人驻扎在柴桑,以备不测。
这两万人几乎是他能调动的极限了,再多一个都不可能。魏军盘踞在青州、兖州,随时准备反扑,他不得不留下一定的兵力防守,以免被魏军趁虚而入。相对于长沙,他对江夏并不担心,有陆逊和步骘两员大将在,孟达想要攻取江夏可没那么容易。
最大的对手是魏霸。这从各部分的兵力就可以看得出来,孟达只有两万人,魏霸却是七万人,威慑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当然了,孟达也不可小觑。魏霸在江南大动干戈,搞得孙权紧张兮兮的时候,孟达也在南阳整军备战。他用打劫来的三千匹战马组建了三千骑兵,加上之前的骑兵,他现在有五千骑兵。这五千骑兵要和精于骑战的魏军对阵,那还差得太远,可是用来对付同样没什么骑战经验的吴军,这五千骑兵却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不论陆逊还是步骘都不敢有任何大意,生怕这五千骑兵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孙权前前后后已经买过七八千匹战马,不过这些战马分散到各个将领手中,并非集中在某个人的手上。陆逊实力最雄厚,拿到了两千匹,步骘只得到了一千三百匹,其他人大多是几百匹,甚至只有百十匹的。不论哪一个,都无法和孟达相抗衡。
孟达虽然不像魏霸那样具有明显的优势,可是他同样牢牢的牵制住了陆逊和步骘。特别是步骘,他要掩护江夏,要守住江陵一带,根本不敢离开驻地,支援长沙。
李严安坐成都,只是让两个打手亮了亮肌肉,就把孙权逼到了全力以赴的地步。如果真的爆发战事,李严再率领成都的驻军沿江东下,要攻取武昌,全取整个荆州,也不是一点可能也没有。至少,这足以让孙权胆战心惊。
孙权就像一张弓,已经被拉到了极限,哪怕再增加一点压力,都有可能让他崩溃。
然而,紧张的也不仅仅是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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