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郭采颖在张黎生的生活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晚上八、九点钟的一通电话。
从通话中青年知道,在华国外交部在干部机关作风教育活动期间,纪委竟突然揪出了部分‘不作为’的驻外使领馆人员,作为所谓‘庸官、懒官、逍遥官’的典型做出了严厉处理,顿时本来只是应景的作风教育活动,调子一变,突然严肃认真起来。
外交部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郭采颖虽然不受影响,但作为部委中坚层面的干部,也不得不整天参加部、司组织的‘整风会议’,会后还要在完成正常工作之余,加班加点的向下属传达上级会议文件精神,忙的不可开交。
本来周五的见面一托再拖,两周之后,女孩终于和张黎生匆匆见了一面,却是临行前的告别,原来她所在的米洲司主管中南米洲事务的副司长在作风教育活动中,不知怎么被查出在以前担任阿雅廷大使期间有过违纪行为,被暂时停职,其手头工作被组织交给了郭采颖接管。
熟知华国官场规则的人都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障眼法’,被暂停职务之人这辈子也等不到复职的那一天。
临时接管工作者之所以前面冠以‘临时’两字多半是因为资历不够,只需要再累积一个说得过去的成绩,很快就会顺理成章的接掌前者的职位。
而在外交部这种司局级副职干部‘说得过去的成绩’,最简单就莫过于组织一场规模不大不小的外事访问活动。
于是前副司长已经把前期准备工作妥善完成,一切就绪的伯利兹、哥斯达黎、萨尔多、危地拉…米洲七国友好访问团的领队工作,自然而然就随着工作的交接,被交到了郭采颖的手中。
清晨时分,晨曦撕开蒙蒙雾气将阳光撒向大地,北京饭店宽敞、典雅的大厅休息区,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出头的靓丽女生焦急的看看手表,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一张舒适、宽大的圆沙发前,低声说道:“郭厅,时间差不多了,您看…”
这句话说得颇为‘艺术’,司、厅虽然级别相同,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是中央部委编制,一个是地方政府编制,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司长’却是个相当陌生的名词,而‘厅长’却代表着位高权重的职务。
只是一个称呼的巧妙变动,周围沙发的华国客人虽然也都可以算是各领域的成功人士,但下意识的看看圆沙发上那位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职业套装,留着普普通通的齐耳短发,鼻梁上挂着一幅厚重的黑框眼镜的年轻女人,脸色都不免露出几分凛然、惊讶之色。
这样的年纪,坐上这样的‘位置’,即便是在藏龙卧虎的华夏首都,也必然是背景深厚之极的,少见的‘峥嵘人物’,望之心中敬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感受到四周气氛的微妙变化,郭采颖皱皱眉头,肃声说道:“小李,我只是暂时接管一下刘司长的工作,你这个称呼不好。”
“是,是,郭,郭处长,我一定改正错误。”耳濡目染的拍马屁小秘诀没有奏效,反倒起了反效果,刚刚大学毕业不到半年,幸运参加外交部工作还没三个月的靓丽女孩面皮涨的通红的说道:“可是飞机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起飞了,您,您…”
“说一句就脸红,掉眼泪,搞外交工作可不能脸皮这么薄。
去给小宋师傅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来吧,我马上就走。”郭采颖看看刚配给自己的秘书垂泪欲滴的样子,无奈的说道。
年纪小即是优势也是劣势,最起码在用人方面很不‘顺手’,这次虽然没有正式公布任命,但女孩的行政级别已经先微调了一级成了副厅,按照《党政干部条例》有了配备专职秘书的资格。
可郭采颖小时候父母就忙于工作,五岁不到便被送进了小学,此时年龄在外交部办事员中都算小的,按照秘书年纪要小于官员的惯例,她的秘书人选只能在几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里挑选,最后‘瘸子里面拔将军’找了一个,用起来却总是不能顺心如意。
听到领导的吩咐,靓丽女生强忍着眼泪,点头说了声,“是。”,转身向外走去,张黎生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瞧瞧十几天不见,穿着打扮的风格突然完全变换的郭采颖调侃的笑着说:“学姐,才半个月不见,你怎么一下就有了那么大的‘官威’?”
‘县处级’和‘厅局级’在华国官僚体系中是普通官员和高级干部的分水岭,一步迈过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壤之别,尤其是在中央部委,‘处干’还是上传下达的角色,司局级干部却已经可以算是总览小小一份‘国务’的人物,分量自是截然不同。
而地位改变后,在大环境潜移默化引导下,一个人方方面面不免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许多微妙变化,尤其是出身‘红色家庭’第三代的郭采颖更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便懂得拿捏其中的分寸。
“我现在已经主持华夏对整个中米洲的外交工作,当然不能想以前那样…”听了张黎生问话,郭采颖一哽,低声回答说,见眼前穿着短裤、体恤的青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女孩苦笑着摇摇头站起身,“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懂,总之这是‘体制’的规则,照着做就不错。
我该走了学弟,这次去中南米洲访问预计至少要十天才能结束,你‘那件事’恐怕要耽误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学姐,这次办不好就下次再办,不用着急。”
“你要离开华国吗?”听青年语气中流露出去意,郭采颖一愣问道。
“我离开米国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投资‘昆仑’的事情一直没什么结果也该回去了,不过无论如何都等得急和你告别。”张黎生笑着回答说。
“学弟,中米洲那些小国的越洋电话很不安全,这几天我们不要联络了。”既然还有再见的机会,女孩便不在意的点点头,“十天后见,别送我了,我不喜欢那种最后告别的感觉,”,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郭采颖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外,青年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一种怅然感觉,用力甩甩脑袋陷入沉思之中。
这次华国之行至今为止所获寥寥,本来以为很自然、容易和华夏未来领袖的会面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遥遥无期。
如果直接向郭采颖要求的话,和她父亲见上一面倒也应该不难,但青年知道这种事如何刻意进行的话,效果往往适得其反,而且借口也很难找到,所有始终没有开口。
“看来我想制造那种无意间和华国领袖碰面的机会,比偶遇米国总统还难的多,事情还是要从其他方面突破。
对了,学姐曾经说过现在巫门受到政府重用,也许我应该尝试和他们联系一下…”倚着沙发柔软的靠背,张黎生出神的喃喃自语着,不过想到巫门弟子那不成气候却长于内斗的羸弱、可恶样子,他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思来想去没什么结果,最终青年决定反正最长也就是两周时间,既然现在凝神用心便可听到虚空背后亿万信徒远在‘异世界’的祈祷,巫黎群岛真有意外发生,自己顷刻间便能感应到,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留在北平饭店等女孩回来。
做出了决定,没了心事的张黎生回过神来,想到还有两周的空闲时间,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几秒钟之后,电话听筒里一如既往的传出来‘嘟嘟嘟…’的忙音,青年皱皱眉头说了一句,“什么‘课题’收尾能收两周时间…”,无奈的收起了电话。
他拨打的是陶露露的号码,自从十几天前在北平三环分别之后,女孩传来一个信息说是‘课题’的收尾工作比预想中要麻烦的多,导师要求最近一段时间要放下一切,全力以赴,所有只能等收尾完成后再联系张黎生,然后就变得渺无音讯。
不过张黎生也是生物学家,知道优秀的学者无论专业哪种种领域,一旦进入到‘重大课题’的研究状态,长时间断绝通讯并不足为奇,所有嘟囔过后也就没在多想,接下来的日子甚至再也没打过陶露露的电话。
时间缓缓流逝,米国企业界回访团成员早已或带着丰硕成果,或沮丧的两手空空,一个个离开了华国,张黎生却一直呆在北平饭店,白天乐此不疲的一次次前往郊外,登上长城,感受着华夏古人的不屈意志;
夜晚则在酒店房间的浴室中陶醉的倾听着被‘世界藩篱’隔开的巫黎部落数亿信徒的祈祷、赞美,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十一天过去了。
这天上午九点左右,张黎生在餐厅吃过早餐,悠闲的乘观景电梯来到酒店大堂,向门外走去,经过前台前时,突然被一个相貌清纯的年轻女孩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