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亮的扑咬之下,疾风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而脖颈要害被咬中,更是令得这头黑背斗犬无法做出有效抵抗。齿套也不能阻止宝亮的利齿刺入疾风的皮肉,它猛然扬起下颌,把疾风整个身体都叼起到了空中。
疾风虽然体型比宝亮要小,但也有六十七斤重,此时竟然象是一只小鸡一般,被宝亮的大嘴叼得离地而起,全然沒有一点反抗之力!
从第一撞的均势到疾风被扑倒,情势转变得太快,不仅围观的众人沒有想到,也全然出乎了驯兽师汤远的意料。在汤远心中刚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立时幻灭,现在不仅是疾风无法取胜,被宝亮的大嘴咬中,想要不受重伤都不容易。
汤远忙不迭地掏出白色丝巾,抖手向场中扔去,嘴里急忙大叫道:“我们认输啦!快把它们分开!”
宝亮瞧见白丝巾,似乎也知道对方已经认输,狗头一甩,牙口松开,将嘴里叼着的疾风直甩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场边的汉白玉石围栏之上,再掉落在泥沙地上。
可怜的疾风被宝亮一咬一甩,脖侧的伤口撕裂开來,鲜血迸流,而在石栏上的一撞也是不轻,直撞得头晕眼花,跌在了地上竟再也爬不起來了。
“吠天楼,宝亮胜!”狗童高举起手掌用力挥下,高声呼喝做出了宣判。
获胜的宝亮扬着脖子仰天狂吠,得意非常,汤远和“瑞祥记”的几名家仆则连忙爬入围栏去抢救自家的斗犬。疾风看上去已然伤得不轻,在首轮就遭遇惨败受伤,看來今年“瑞祥记”时运实是不济,紫霄排名恐怕难免要一落到底了。
宝亮的第二次扑击压倒性大获全胜,其实只在瞬时之间,许多围观的众人还未曾反应过來。而事实上两头斗犬的这一场比拼总共也只用了不到十息的时间,这么快地决出胜负,在紫霄大会上亦是颇为罕见。
直到了此时,围栏边的众人才发出稀稀落落的掌声。
场边围观的大多是参加了紫霄大会的各商家主事之人,如今诸人全都是各怀心事。看到宝亮如此强势的表现,除了对吠天楼的训狗之能颇生赞叹之外,也都希望接下來的几轮拼斗,自家的斗犬千万不要抽签遇上这头棕毛大犬才好。
倒是宝亮的主人华不石,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在拼斗前后并沒有甚么分别,在他看來,宝亮首轮获胜实在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值得兴奋。不过,他倒也沒有忘记扔给宝亮获胜的奖品----与通常一样,是一大块肉骨头。
“紫霄台斗犬大会”第一轮的四十场竞赛,经过了大半日拼斗,到下午酉时之前已经全部完成。
由于参加首轮的斗犬,均是紫霄排名三十以后,是以这一轮真正精彩的拼斗并不算多,而且结果也大都并未出乎人们的预料。
吠天楼所训的十一头斗犬之中,除了宝亮之外,还有“易通行”的虎牙、“广源斋”的肥肥等共计六头斗犬参加了此轮拼斗,结果自也在华不石的计算之中,这五头斗犬全都获胜,一齐进入了第二轮。
若说参加了此轮的斗犬之中,全无厉害的角色倒也不尽然。宝亮仅用了不到十息时间便战胜了紫霄排名三十三位的疾风,固然令观战的诸人赞叹,但是这场比拼却还不是此轮之中最快决出胜负的拼斗。
在第一轮的另外一场犬斗之中,仅用了不到三息就已结束,失败的斗犬所受的伤比疾风更重,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们议论最多的一场拼斗。而此战的胜方,是一头來自法国的名为“波尔多”的大犬,乃是被一位法国大货船主戴高尔所豢养。
由于波乐多的那场犬斗与宝亮疾风之战是在同时进行,华不石未能亲眼观战,但是事后听到人们议论,那头波尔多身高四尺以上,乃是纯血的“法兰西狩熊梗”,与公主的血统相同,体型大小亦是近似,唯有不同是公主是一头毛色纯白的大狗,而波尔多的全身覆盖着金色短毛,外形十分威风。
根据观战者的述说,波尔多几乎在鸣锣开赛的第一时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对手,对面的斗犬尚未能做出反应就被咬住了脖颈,很快其喉管就被咬断,从而重伤败落。
波尔多今年才首次参加大仓城的斗犬大会,之前并沒有排名,法国船主戴高尔去年乃是用另一条狗参赛,排名亦是不高,今看却不知他从何处找來了这头如此厉害的斗犬波尔多。
以传言可知,波尔多不仅咬力惊人,而且速度亦是极快,比对方强得太多,才能三息之内就以压倒之势获胜。由此看來,它恐怕是此届紫霄大会极为强劲的黑马。
首轮战罢,紫霄大会的前七十名已然决出,第二轮的拼斗将在两日之后举行,际时仍是在赛前按抽签决定对手。而在首轮中失败的斗犬,接下來的比斗则只能争夺七十名以后的紫霄排名。
与下一轮拼斗有两日时间的间隙,本是应当让参赛的斗犬休整调养,恢复体力,若受了伤则须得加以治疗。不过对于仅用了不到十息时间就结束了战斗的宝亮來说,恢复调养似乎并沒有必要,更用不将治伤。所以到了第二天,华不石依然让它做日常的体能训练,以保持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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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宝亮已在训练器械之上奔跑了半个时辰,已有些呼呼气喘,但依然四脚如飞。它如此兴奋的原因,一半是由于昨日的大胜,而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要讨好站在旁边瞧看的海红珠。
相对于老是对它痛加折磨,又硬生生地把它和热恋情人公主拆散的恶少爷华不石,宝亮当然沒有多少好感,在它眼里,华不石大概和魔鬼也差不多,令它畏惧更甚于尊敬。但海红珠却不相同,这位美女姐姐从前每日都给它做全身按摩,乃是宝亮心目中的天使,也是它最为喜爱的人类。
海红珠的脸上,并沒有象宝亮一般的兴奋,甚至沒有关注为了取悦她而拼命奔跑的棕毛大狗,一双美目却瞅向站在一旁训狗的华不石。
“喂,我有话要问你,你可不准再说谎骗我!”她板着脸对这位大少爷说道。
看到这位海大夫人气势汹汹而來,华不石愕然道:“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來,为夫何曾对你说过谎?”
海红珠道:“就算你沒有说谎,许多事情故意隐瞒着不告诉我,却是更加可恶!”
华不石苦着脸道:“好罢,娘子有话尽可对为夫说,我答应知无不言,定然不做隐瞒也就是了。”
海红珠盯着华不石的眼睛,道:“我问你,你平日里总是吹牛说自己医术高明,连曹公子和朱洪所中的的那劳什子必死的掌毒也能解得了,难道就沒有办法治好你自己的病么?”
华不石皱起眉头,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已从兰儿小姐那里知晓了我所患的乃是‘乾元绝脉’,她想必也告诉过你,此病乃是先天绝症,在这世上尚无方法可以医治,所谓医术高明,也只能医病,而不能医命。”
海红珠道:“当真一点儿希望都沒有么?”
华不石道;“据实而言,说这病症全无治愈的可能倒也不尽然,只是希望确是渺茫之极,我等凡人实难对此有所奢望。”
海红珠的眼眶却忽然红了,道;“你若是死了,要如何安置于我?”
华不石微微一怔,说道:“华不石至少还有十年寿命,你我做夫妻的约定,也不过是十年而己。到时候我自会还你自由之身,还会留给你一些银两,再做些安排,让你和你的大哥度日无忧便是了。”
海红珠却忽然凤目圆睁,瞪着华不石,大声道:“鬼才要你的银两!你逼着我嫁给你,却整日对我不理不睬,这等生死大事也瞒着我,根本沒把我当成妻子对待!十年以后你倒是死了干净,我却要孤零零地在这世上度日,哪有甚么自由!”
她说着话,眼泪却已涌出,直从脸颊上滚落了下來。
华不石闻听此言,却是实实在在地呆住了。自从在舞阳城外见到海红珠第一面起,到后來与她成婚,直到今日此时,他都沒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位大少爷想來,所谓成婚只是为了敷衍父亲的要求,他与海红珠所做的一笔交易而已,即便对她的所亏欠,也可以通过金钱银两來做补偿。
这笔交易从一开始倒也确如华不石所愿,海红珠成了他名义上的娘子,而他也成功瞒过了爹爹华天雄,获得了“恶狗门”的主事大权。只不过华不石算计得虽精,却沒有想到这个爱惹麻烦的小姑娘也是有感情的人,竟会爱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绔纨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