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郡大族左慈云以子丧欲闹郡府,郡守王博杖责之,左家怨。
――《夏纪·哀帝·天风十九年》
王博猛被揪住衣领,也是一愣:“你我素不相识,你儿子和我有什么相干!”
那人听后,愈加气愤,举拳上去便要厮打,却被旁边的人拉开。看着实在闹得不可开交,郡守小心翼翼的小声对王博说:“这就是左春的父亲,左家当代家主左慈云。”
王博一听,明白过来:苦主前来闹事了!
既然明白了所为何事,王博眼睛一眯:“左右,升堂办事!”忙着劝解的差役也顾不得左慈云了,忙站成两班,手掌水火棍,大声唱道:“威武!~”
左慈云愣在当场,竟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王博已在堂上高声喝道:“堂下何人?为何在公堂上如此喧哗!”
左慈云猛地警醒,历时咆哮起来,眉毛倒立,戟指王博大骂:“你这黄口小儿!我左家与你到底有何仇怨,让你害死我家春儿!可怜我家春儿风华正茂,竟遭你这狗官毒手……”说着,就要冲上堂去与王博厮打。
王博也不废话,冷冷看了堂下一眼,一支签已经抛了下去:“左右!将咆哮公堂者拿下!”左右衙役面面相觑,竟不动手。王博怒,奋力一击堂案:“拿下!”差役们这才不敢怠慢,将左慈云按在堂下。
见左慈云被按住之后仍然挣扎责骂,王博用冷冰冰的口气道:“堂下何人?为何事咆哮公堂?”
被按着的左慈云怒极,梗着脖子吼道:“老子是左家家主左慈云,你这小儿。我与你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又羞辱于我,左家决不会放过你的!”
王博淡淡一笑,平静的走到左慈云的面前:“呵呵!你儿子藐视本官、犯我军令我遂杀之,杀他不冤。但我也不是鸡肠小肚之人,仅仅如此,顶多打几军棍。但他万万不该去枉杀平民。别告诉我真不知道!”他止住犹想争辩的左慈云,“左家世代为宛郡大族,近几年更是巧取豪夺,不知聚敛起多少财富。左家握有宛郡四成的土地,号称‘左半城’!我真不知道左春为何还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为钱财?还是为杀戮?”
左慈云仍自强辩:“那不过杀几个贱民!你……”
王博大怒:“住口!我本欲看着左家大族份上给你们留些脸面,不料你如此不知好歹!你们穷奢极欲、酒池肉林,还不是平民所养!李遂造反声势如此巨大,还不是你们这些朱门狗肉吸血吮髓,草菅人命所逼!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左慈云平日养尊处优,哪受得了这个!板子打完拖回来已是气息奄奄。
左慈云紧咬牙关,吸溜着凉气对王博道:“今日拜大人所赐,他日左家必有回报!”附带的是一道阴毒的目光……
王博轻蔑的笑了笑:“晚生随时候教!”
待左慈云被随身的仆人接走后,郡守忧心忡忡的对王博说;:“左家大族,宛郡豪强依附者甚多,再加上朝廷里做官的也不少!你这下闯了大祸了!”
王博淡淡说:“你放心!不会牵连到你。两个月后,贼兵一退,你还是郡守。至于我,自有保命之策!”
郡守唏嘘两下,不再言语了。
李遂的大军还没开拔就遇到了麻烦,由于攻打汴、洛未果,军中已经开始出现两个声音了。队伍里本来就成分复杂,李遂本是流民首领,后来起事后周围的强盗土匪纷纷来投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流民们唯李遂马首是瞻,他们长日流离失所,早已经没了地域概念,所以对李遂的决定并无异议。而那些盗匪就不同了,他们本就是本地人,靠着熟门熟路与官府对峙,十几年下来也不落下风,再加上本来参与李遂的队伍,就是想趁网捕鱼,如今队伍已入困境,自己当然是船小好掉头,溜之大吉!
李遂的命令刚一发下去,一伙儿人就找来了,吵吵嚷嚷就说要散伙,正是那一伙盗匪头领。
李遂就在吵吵声中闭眼静默,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一脸的威严。他为流民首领已经很长时间了,首领的气势不知不觉中培养出来。平日里大家只感到李遂很儒雅,待大家也平易近人,很得众人尊敬。而盗匪刨除个人私心,对李遂也是颇为敬畏。所以李遂一旦严肃起来,众位头领也不敢造次,一一停止了吵嚷,看李遂拿主意。
李遂凌厉的瞟了他们一眼,依然是往日的恬静平淡:“咱们现在处境艰难,大家有些想法我也明白,也很理解。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诸位跟着我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家也算知根知底,有些话我也敞亮了说――你们以为大军走了后朝廷还会让你们继续逍遥让你们继续在这里泡蘑菇?”他顿了顿,“这次我们的事太大,举国震动。大军在此,朝廷没积攒够足够的兵力是不敢轻易对付咱们的。不过,”他忽的提高调门,厉声道“一旦你们脱离大军,朝廷必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你们一扫而光!”
李遂看了看有几个头领不以为然地样子,续道;“此前你们能逍遥法外,那是朝廷认为你们是撮尔小匪,没当回事,可现在朝廷惊醒了,再有什么下场,你们可好好掂量掂量了!”
看到几位头领思索片刻都默然不语,李遂明白自己这番诛心之言已经打动了他们,遂道:“眼下只有大家同心协力,众志成城,才能渡过难关!四日后攻打宛郡还要赖诸位之力!”
“诺!”诸位头领既明白了情势,都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李遂看到虽然头领们都应了下来,但劲头并不是很足。他微微一笑:“诸位,倘若攻破宛郡,任你们劫掠三日!如何?”
这下头领们可热闹起来,纷纷表决心。
“李老大,你放心,兄弟们绝不含糊……”
“老李,我们办事,你就放心吧……”
“老大,你真圣明,这些日子你让兄弟们不得生事,都淡出鸟了!”
李遂也不为他们的豪言壮语所动,只淡淡说一句:“诸位现在马上回各自所部,全军开拔!……”
待众人离去,李遂呆呆坐了半晌,才幽幽自语:“驱狼吞虎,这条计是不是太毒了?但流民四成老弱妇孺,战斗力十分有限。真正靠得住的还是这些如狼似虎的盗匪,如果笼络不住他们,宛郡急切之间不可下,队伍也就玩了!但愿宛郡不被破坏的太狠……”
思索片刻,李遂出了厅堂,对堂下的从人道:“将虎臣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