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倚,砉然响然,奏刀?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庄子·养生主》
众厨来到“饕餮”门前,见门外早已车水马龙。老店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新店稍好些,由于是三层酒楼,里边人熙熙攘攘,但迎来送往,却始终座无虚席。
一厨纳罕不已:“乖乖!好大的场面!咱们怎么说也是一方名厨,大场面也不少见,也没见一个地方有此处的兴旺生意!”
一厨胆怯道:“不过盛名之下必无虚士,看眼前景象,或许有真材实料的……”
一厨不忿:“哼!还不是人们好扎堆,仗着王爷声名而已。再过三五日,看看就门可罗雀……”
众人纷纷应和:“张头说的不错!”
待众人走进大厅,被推为先锋官的张头高昂着头,倨傲的对一个小厮道:“叫你们大厨出来!有人来夺案!”
小厮先前在安秦王府就是厨房打杂的,对厨师之间的意气之争倒也并不陌生,不敢怠慢,道:“稍待!”急忙向厨间跑去。
不大工夫,王三凡就顶着他那胖胖的笑脸出来了:“不知这位师傅欲夺红案还是白案!”原来厨中分红、白两案:红案者,大红大紫,生猛海鲜,是案板上的功夫,就是切肉、切鱼、切鸭,什么样的鸡鸭可以用,身上哪一部份能用。切块、切条、切丝、切片,这些就是红案师傅的事情,只有经过这些,才能交给掌勺师傅;白案者,素面素心,就是做面食的,擀面条、烙饼、做点心,就是白案师傅的事情,与红案泾渭分明,两不相混。当然还有具体管烤制的炉灶师傅。先前的单师傅就是白案中的姣姣者。
张头心想:“先前单师傅已经甘拜下风,可见这厮白案功夫当真了得。不过我老张可是数一数二的红案师傅,这红案功夫,我说第二,也没人敢拍我前边。再说术业有专攻,”他偷瞧瞧桌面,“那刀工虽说也算了得,但自己更胜一筹……”心中笃定,遂道:“我是红案师傅,当然讨教红案上的功夫!”
三凡点点头,看看他身后的十来位:“看来诸位是一起的了,不知是一个一个考较还是一回定输赢?”
众人心道:“看他气定神闲,是不是已经吃定张头了?不行!不能一棵树上吊死!”遂纷纷嚷道:“我们各有所长,当然是一个个考较了!”
王三凡脸上露出了件计得逞的笑容:“诸位是食府中的人?”
一个年轻点的似是某位大厨的徒弟的年轻人壮起胆子,气道:“怎么?怕了?”
三凡呵呵一乐:“既然如此,那就一个一个来!不过既有争竞之意,你就得有个彩头了!毕竟我自己的彩头就是厨子这个饭碗,你们说是吧?”
众人心想:“就不信你件件均是天下第一,再说你如今声势如日中天,一旦谁打败你,在京中也能一举成名,何乐而不为?”点头应许。
三凡道:“这样吧!现在‘饕餮’就我一个厨子,还真是累啊!以前还在大家伙面前讲讲段子,现在基本被焊在厨间里。如果你们有一人胜过我,那么我从此挂勺封刀。万一我赢了,那你们就来给我这‘饕餮’打工吧!”
众人一听,这不是明显占便宜的事吗?正欲点头应允,就听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王师傅好胆量,想将我食府纳与囊中吗?”
众厨听闻此声,大惊。原来正是三味食府的主人――安奉王!
王三凡笑道:“我哪敢夺王爷所爱?只是你也看到了,偌大一个酒楼只有我一人掌勺,累得喘不过气,就想借王爷府上诸位易牙之力,哪敢妄谈收于囊中?”
刘兆不置可否。三凡顿了一顿,笑道:“那这样,若我赢了,师傅中人分三批来此帮我,一天一批,何如?”
刘兆平静的看着三凡,严重闪过一道精芒:“可以。不过你如果输了,倒不用挂勺封刀,就入我食府吧!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只要你做厨房中事……”
三凡一愣,笑道:“看来今次三凡是得掏箱子底了!”
他转头问张头:“这位师傅,你想比什么?”
张头顿感压力扑面而来――王爷参与其中,若输了,王爷面上须不好看。不过刚才看刀工,倒是胜面极大,硬起头皮回到:“那就比两样――剔骨与片肉吧!”
三凡笑道:“好!早闻张师傅有‘庖丁解牛’美誉,今日有眼福了!”
张师傅没想到自己的外号竟也传入对手耳中,面上有光之余倒不好咄咄逼人,遂故作大方:“同行缪赞而已,当不得真。”
三凡笑道:“后厢诸种食才一应俱全!不知张师傅挑哪种?”
“既然王师傅想看张某杀牛,敢不从命?”
三凡一招手,一个伙计向后厢跑去。
三凡问道:“是不是需在门外?”
张头胸有成竹的说道:“不用,厅中即可!”
旁边的食客这下均感此来不虚,也不用伙计们招呼,纷纷动手腾出一牛之地。
张头见牛已牵上,遂挽起了袖子,刚才那个年轻人赫然就是张厨的徒弟,忙把随身带着的小木箱打开,其中各色刀具应有尽有。
张厨此时好似已经忘了四周的看客,眼中只剩下了这头牛。他眯起眼睛,细细的端详,慢慢的绕着牛踱着步子。牛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利,也随之转起了圈子,警惕的看着他。周围鸦雀无声,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忽然,张师傅好像下定了决心,转到小木箱处,猛地挑出一柄尖刀,迅速靠近那头待宰之牛。只见他猛按牛的颈项,牛就像小山一样倾倒,眸子里生命的印迹逐渐消逝。然后张师傅觑准牛的咽喉,用尖刀划下一道小口,紧接着就是绕着牛进行的一圈圈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此时,那头牛兀自未倒。忽然,张厨身形猛一顿,好像时间也静止下来,紧接着,他伸左手从开口处直插进去,右手捻着牛皮。轻喝一声,一拉一扯之间,只见一团整个牛只剩一团肉,而张厨手中赫然就是包着牛骨的牛皮……
全场震惊,以至于长时间里,众人沉默不语――就连那些与张厨共事多日的厨子们也是此时首度目睹他的绝技。终于,愣过神的人们才在最先清醒地王三凡带领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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