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队人数不少，随着隆隆声而来。苏亦凡在黑暗中爬起来，捂着胸口冷冷地看着这些人把自己围在当中。
气氛骤冷，空气就像凝结成了霜，那些带着面罩的人散开一点，把空间让给摩托车手们。
灯光在黑暗中把空间割裂成明暗交错的斑驳状，每个人的视线都不能纵览全局。随着那些摩托车缓缓逼近，大家都呼吸似乎都因此而变得谨慎。无数的目光互相窥探着，打量着，在心里算计着。
苏亦凡还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他倒是笃定一点，那就是杨宗元貌似没有胆量杀自己。否则也不会找一个草台班子一样的小混混带队当诱饵，又准备了一批国外的佣兵埋伏在后面。
被围在当中的苏亦凡觉得此情此景还真有点似曾相识……无数虎视眈眈的目光，但大家都不敢先动手，因为忌惮着苏小轻的存在，也因为如果真的活捉了自己，苏小轻必然要受制于他们。
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现在其实比苏小轻处境危险得多。
大概也就是六七个呼吸之后的事，苏亦凡正对面的一个摩托车手跳下车，走向他面前。
苏亦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人，身材高大到快两米了吧……肌肉紧绷着几乎要撑开衣服的感觉，走路倒是没有那种沉重感，反倒有点轻盈，一看就是个身手矫健又足够分量的货。
这种感觉让苏亦凡有点联想到了欧拉。
杨宗元出手，自不会真的那么掉价找一群小混混就完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这样的人，已经足以证明这个大多数时候装作一脸正经的年轻人其实也是个狠角色了。
上一次苏小轻以毁灭者的姿态干掉洛央整个团队的事还没彻底扩散开，现在接这种单不问人名的勇士依然不少。如果有人知道这是auu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目标，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痛快地出现在这里？
苏亦凡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转眼之间那人已经摘掉偷窥，用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他。
不怕被人看到自己真实面目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已经下定决定要干掉对方的，另一种是笃定对方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自己的。
这个摩托车手显然是属于后者，苏亦凡觉得他要是从一开始就痛下杀手，大概不会用摩托车队这种拉风的方式登场。
尤其是对方还是个亚洲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眼窝深陷的模样很像俄罗斯一代的铸造风格。
白金色的短发，非常完美的脸型轮廓，看到这个人的脸之后，苏亦凡又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叫大卫的青年。
长这么帅，干个模特什么的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来做职业打手这种没前途的工作呢？
这个长得很俄国风的帅哥往前一站，大部分人就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让出更多空间给他和苏亦凡。
苏亦凡对这种所谓的气势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人虽然也很有压迫感，至少在强度上没跟欧拉或是曾经让人头疼的艾伯特相比。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身高和体重了吧？苏亦凡看着这位的身材，在心中依然想疯狂吐槽，这样的外表，去做个男模什么的不好么？
对着这个几乎是低着头俯瞰自己的男对手，苏亦凡苦笑了一下，先开口问道：“这种时候我这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怎么称呼？”
苏亦凡说完这话，周围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那些隐藏在摩托车头盔下的目光看着这个少年，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待这个目标。
如此平静坦然的目标不是没见过，但苏亦凡这年纪还能这么镇定，显然超出了预期。
俄国风的男子看了苏亦凡两三秒钟，谨慎而从容地开口说：“你可以叫我董默文。”
“好名字。”苏亦凡笑道，“是在这边上大学的同学帮取的吗？”
董默文被苏亦凡的反问噎了一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还真是。”
蔡绮如果此时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大概会被这种奇怪的气氛搞疯掉，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在现在这种时候讨论姓名问题，而且是一个明显有着外国血统帅哥的天朝名字由来。
苏亦凡笑了一下：“只有天朝同学才会这么用心帮一个外国同学起这种名字，换成在别的国家，大概随便一个汤姆就给打发掉了。”
董默文的表情还是很认真，他虽然盯着苏亦凡，身体也出于一种紧张的防备状态，嘴上却依旧是流畅地回答说：“所以我喜欢这个国家？”
苏亦凡还是那种笑得很平常的模样：“喜欢到要来这个国家当杀手吗？”
“那倒不至于。”董默文回答得好像不用思考一样，但眼神还是很认真的，“我们不是杀手，除了杀人我们还做些别的工作。”
“所以也是深网联系吗？”苏亦凡像个潜在客户一样问道，“价高者得？”
“肯定不会只是这样。”董默文居然还真就回答了苏亦凡的这个问题，“深网可以联系，但我们也要看用户的信用记录。”
“匿名账户也提供信用记录？”
“可以在全匿名的系统下保留一部分交易历史。”董默文居然很耐心地解释了一下，然后才客客气气地问道，“你想成为我们的客户？”
苏亦凡笑着点点头：“也许会是个优质客户，要看你给不给我机会了。”
董默文认真地说：“我看得出你会是个优质客户，否则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你上学学的是商业心理学？”苏亦凡忽然问道。
这次董默文还真的惊讶了一下。
“这你也看得出来？”
“瞎猜的。”苏亦凡随意地说道，“感觉你很喜欢做客户维护。”
“也喜欢拉拢新客户。”董默文说的话和他的魁梧身材完全不符，他整个人的状态更像是那种穿着西装领带在商场上跟人谈论项目的职业经理人一样，口气中甚至透露着一股真诚，“你放心，你还有机会成为我们的新客户，这是我能告诉你的极限了。”
苏亦凡点点头，董默文这等于是默认了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和他最初猜测的一样。
“好吧，那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亦凡看着董默文，好像已经放弃了抵抗，“我想知道，我的价格是多少？”
董默文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说：“虽然可能会涉及到恶意竞价，不过既然不暴露客户信息，我还是可以告诉你的。”
“是多少呢？”
“一千万美元。”
苏亦凡啧啧摇摇头：“还真是挺值钱的，如果我配合你们，能分到一点吗？”
董默文这次表情没刚才那么和善了，他摇摇头：“那可不行，你不配合也不会改变结果，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我也这么觉得。”苏亦凡看着董默文强壮到了让人仰视的身材，低声附和了一句。
然后……
下一秒钟里，苏亦凡高高跃起，一脚踹向董默文的胸口。
毫无征兆的动手，电光石火的反应。董默文居然在第一时间双手护住胸口，挡住了苏亦凡这一脚。
从手臂间传来的力量比想象中大很多，董默文几乎是用力撑着才没让自己后退，他脸上依旧有着那种俄国人式的认真，却没有一丝惊讶。
“抵抗会受伤。”
说完这句话，董默文高高抬腿，也以自己的右腿甩向刚落地的苏亦凡。
苏亦凡完全不在乎董默文说什么，他身材相对董默文矮小太多，以至于这一脚微微侧身后仰就轻易避开。
“你还是担心你的团队吧。”
苏亦凡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董默文没有回头，他看着苏亦凡的目光依旧认真而执着，高悬在空中的腿没有收回来，整个人依然站立得如同一颗苍松一般挺拔。
这样的腰腿水准，苏亦凡看了都自叹不如。
但正如苏亦凡所说的那样，董默文真的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团队。
那些戴着面罩本来挟持了苏亦凡的人忽然开始动手，目标竟是这些摩托车手。
第一个动手的，就是刚才打了苏亦凡一拳的那个带头者。他只是反手一拳，隔着头盔轰在其中一人的脸上，然后一脚连人带摩托车一起蹬上，将那个车手和摩托车同时踹飞。
这种爆发力已经超乎想象，如果董默文此时回头，大概会重新估计这些人的战斗力。
这些本来应该是跟自己接头，移交苏亦凡的本地杂鱼们。
坐在车里的蔡绮惊讶地看到那个贴着车窗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面罩男已经转身，大步冲向完全混乱的战局。
一直到这一刻，蔡绮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被苏亦凡给骗过了。
这些戴着面罩的男人，显然就是苏亦凡留在这里的后手，留着用来招呼那些外国人的。
刚才苏亦凡那惺惺作态的一幕，明显是在演给那些外国人看，他早就算好了！
这时候董默文才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苏亦凡的包围中，但他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是猝发袭击，双方的战斗力依然不算平衡，董默文带着的团队可比冯峯他们专业多了。
董默文依然有信心自己能完成这个项目。
这种信心一直保持了大约五秒钟，保持到一个优雅得体的年轻人出现在路边。
他看着这边的混乱场面，脸上挂着优雅的笑容，轻声用英文问道：“大家好，你们相信星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