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谷郡郡治易县,早已是一片厉兵秣马之状。
苏素接到李重九的信后,当下依照原先的方案,让郡丞赵万三留守,再令尉迟恭为一偏师,率五百番骑,五百汉军骑兵出范阳,绕道固安,取雍奴县威胁罗艺侧翼。
而苏素本人率领,赵全庭,陈克两员郎将,出动五千郡兵步卒,沿着涞水县大道,直取涿郡的涿县。涿县县令,县尉都是卢家心腹,暗中得到卢承庆之令,当下都是率军出城,全城而降。苏素兵不血刃即克了涿县,之后进逼良乡县。
就在苏素还未出兵之时,李重九这边的一万五千大军早已出动。李重九兵没有从安乐郡直插南下,经现在如同虚设的昌平县,直抵蓟县城下。
而是全军向西翻过长城,攻打怀戎县。怀戎县乃是连接上谷郡,怀荒镇的通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夺取这里,李重九等于是打通了太行山的军都道,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所以是志在必得。
怀戎县刚刚经过之前高谈圣的一番肆掠,之后高谈圣被薛世雄所灭,城池经过攻城战后并不坚固,而且守卫兵力也不过千人。即便李重九部下都是骑兵,但
守军在抵抗了李重九大军三日攻城,最后抵挡不住李重九的军力,全城降伏。
李重九在攻破怀戎县之后,直接走太行八陉中的军都陉,从长城边上的军都关,再度破关而入,二入长城。这次转道南下。
李重九南下的目标是良乡县,他与苏素的五千大军会师于良乡县城下。李重九大军都是骑兵故而速度极快。苏素大军才收服涿县,刚抵达良乡县城之下时。李重九大军恰好赶到。
于是良乡县之下,旌旗入海,李重九两万大军在此布阵,城中守卒皆是骇然。
在蓟县罗艺闻之李重九出兵的消息,丝毫也不意外,他早知道李重九不会坐看涿郡落入他罗艺之手,必然会率军来和他一争。
罗艺也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他经过几日整合,已得到蓟县之内上万郡兵乡兵的效忠。势力大增。他本以为李重九会从安乐郡直接南下,与他在蓟县城下决战,但没想到李重九不知是畏惧了自己,还是没有决战的意图,而是兜了个圈子,连克了涿郡两个县后,主力居然兜了个圈子出现在蓟县以南。
罗艺连写了几封信想让高开道助己一臂之力,但高开道回信说,李重九命突地稽。崔序二人,率辽西,丁零五千大军,屯驻在辽西郡与渔阳郡边境。一旦他出兵帮助罗艺,那么渔阳郡必然会遭到二人攻击,现在对于失了安乐郡的高开道而言。渔阳郡可是他最后的老家了。
但见罗艺恳求,高开道也不是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总算还是讲义气,将自己麾下抽了一千骑兵令麾下突厥大将阿史那库什率领南下。也算对罗艺的增援。
得到高开道的援军后,罗艺还算满意,他看得出来这支骑兵乃是精锐。罗艺顿时有了些底气,现在他将手下人马东拼西凑,满打满算,点算了一下自己身边兵力也有一万五六千之众,也算足以与李重九一战了。
但是李重九却没有与他决战的意图,宁可蓟县四面,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来蓟县城下于罗艺决战。罗艺本来控制的也只有蓟县一地,若是涿郡其他九县都被李重九如此攻破了,那么他空有涿郡郡守,只是守着一个蓟县又有何用。
而偏偏就在这时,李重九的骑兵在雍奴县出现,万一被他越过雍奴攻入北平郡的老家,那岂非更糟糕。
罗艺左思右想一番决定,不可以再坐守着蓟县,来等着李重九前来决战,只有主动寻求决战获胜。罗艺自信自己以一介小兵,奋起至今日一方大将,从军二十多年,身经大小战事不下百战。李重九一介竖子,纵击败了契丹,高句丽,收服奚族有些本事,都连区区宋金刚都战不过,又怎么是自己对手。
当下罗艺对击败李重九十分自信。罗艺唯一担心若是他从蓟县出兵后,后院其火怎么办?
罗艺也知自己现在在蓟县十分不得人心,万一自己大军远出,蓟县后院起火,自己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罗艺想了一下,当下令手下两员郎将,各率五百幽州铁骑,以及自己信得过的郡兵将领,分别守雍奴,蓟县。
而布置后,一个更糟的消息传来,固安县也降了李重九。
罗艺听闻之后,知道若是再等下来,恐怕连良乡县都要倒戈了。当下罗艺亲率两千幽州铁骑,一千高开道的援军,还有七千郡兵乡兵合一万人马,从蓟县南下良乡寻求与李重九决战。罗艺还以观战为名,将蓟县三十多名官吏,以及卢子迁等人士族头面人物一并挟持随入军中,以防他们在后方作乱。
罗艺大军抵达良乡县,就见李重九大军,因为顾及自己的军力,从良乡城城下撤围,于城外重新布阵。
罗艺见对方重新布阵,当下言道:“敌军畏我军势而退,正好一口作气破之,谁愿为先锋?”
郡兵众将见了纷纷言道:“敌军虽退,但我们奔驰数十里,人疲马乏,也是立足未稳,不如歇息一日再战。”
“都是无胆鼠辈!父帅我愿为先锋破敌!”一名白袍将出言,正是罗艺之子罗成。
罗艺见了欣慰言道:“给你一千铁骑,没有破敌,不要回来。”
“诺。”
罗成答允一声翻身上马,当下率领一千幽州铁骑突进,李重九军左翼。罗成知道父亲的意思,这一千铁骑乃是罗艺的子弟兵,无论忠诚战力都是毋庸置疑的,罗艺这是要他先拔得首功,让那些想保全军力的郡兵将领们看到罗家军的实力。
李重九军左翼,乃是赵全庭的两千郡兵,正准备退回大营,却见对方骑兵,居然朝着己军奔驰而来。赵全庭却没有丝毫惧意,在盖牟城城下,郡兵就是以强弓硬弩大破高句丽骑兵。
自己郡兵训练一年,上阵数次,不是义军那些,看见骑兵就畏惧到处乱跑的农夫。当下赵全庭令一片掩护的番军骑兵,不要来支援,转而命他们抄断敌军骑兵后路,自己于前列阵。
赵全庭步卒列阵,仍是以强弩手为第一排,而长弓手为第二三排,弩手弓手之后,则是刀盾兵,陌刀兵,步槊兵。赵全庭自信一般的骑兵如此冲阵只有找死两字。
扎下阵脚后,对方骑兵越奔越快,已逼近到眼前不足半里。明晃晃的太阳一照,马上骑兵铠甲陡然闪烁生光。赵全庭瞳孔一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同于一般骑兵,步卒所着的两档铠,那种铠甲黑沉沉的就算日光一晒也不反光,而马上骑兵胸前两块铁片,就如镜子一般,夺目生辉。赵全庭一眼瞧出只有明光铠才可以达到如此效果。
人身上的铠甲也就罢了,马上身上亦是披着具装,也就是马铠,从前看去铁制护马头的面帘,护马颈鸡颈,以及沉沉甲叶堆叠的当胸,至于马身甲;搭后;寄生也是一应俱全。
从人到马好似披着铁皮小山,赵全庭身上四处冒汗,心道这就是和大隋二十年之力,重金打造的幽州铁骑吗?
不同一般骑兵踏地时,轰隆隆之声,这幽州铁骑每一步踏下,立如千钧,马足皆是清一色地压盖在具装之下,仿佛地就要被压塌了一般。
而且冲击而来时,赵全庭看出对方战马也远一般的突厥马高大。
番骑的突厥马一贯较矮,体高最多到人胸腹这里,但胜在耐长,隋军平日所骑乘的多是焉耆马,此马北地牧场皆有,整个大隋有十万匹以上,体高比突厥马略高,善于奔驰。而对方骑兵的战马,则是清一色的高头大马,几乎接近人高。这般大马只有辽东才有,否则不可能负重驮动如此人马身上的坚铠。
赵全庭一咬牙,当即知道失算了,当下他持剑言道:“听我命令,任何人敢随意放箭者,斩!”
前方弩手弓手听了皆是稳下心神来,对方具装甲骑越逼越近,已趋近至百步了,这正好是弩弓杀伤射程,但是赵全庭牙咬得紧紧的丝毫不动,狠狠地盯着前方。
七十步,对方马上骑兵纷纷搭弓,随意朝着上谷郡兵一轮箭射,乃是陷阵骑射。
前方没有覆甲的弩手弓手遭此箭射,顿时二三十人负伤,但因为赵全庭的严令,没有一人射箭。
五十步,对方重骑射过一轮后,将弓往身旁一丢,平端起丈许马槊直指着前方。
赵全庭这时大吼:“射马!”
挽弓当挽强,射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骑兵若冲阵,没有覆甲的战马无疑是最好最大的目标,一旦高速奔驰战马受伤扑跌,骑兵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啪呲一声被拍在地上,然后被后方己方骑兵踏成肉泥。
但是眼前对方战马乃是披着铠甲重装甲骑,射马有用吗?
强弩给出了答案,弩兵第一排两百支三石强弩,射出了一瀑箭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