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肯定无比。因而即便对方对他有再大的意见也不禁微微一愣,片刻之后回道:“我说老沈哪,我现在真的很忙——昨晚一夜没睡……”
“0天之后,下午2点钟,还会有一次极光,你敢不敢跟我赌?”沈幕浑然不在意他的口气,大声又重复一遍。
这下对方终于顿了顿,似乎在思量一阵子之后犹豫道:“你的……那个理论得出来的结果?”
“我的理论灵神全文阅读。”沈幕以肯定又自豪的语气说道,“就是我的理论推导出来的结果。”
“有什么依据没有?你根据什么得出的这结论?”对方问道,“推导过程呢?有相关数据吗?”
沈幕皱皱眉,一挥手:“过程都在我脑袋里。依据就是我的理论——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你说你听不懂!”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原本是不打算理会沈幕的,然而沈幕的口气实在太肯定,肯定到了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其中的哪怕一丝可能性的地步。因为关于这次异常的全球极光现象他们眼下的确没有得出明确结论,而这种事情也不能像以往发现了一个什么新物种、不明飞行物那样不了了之——这是有可能影响到全球环境的大事件。
于是他犹豫一番,最终稍微缓和了语气,不确定地问:“你……敢肯定?”
“不信你就跟我赌!赌什么都可以!”沈幕还是那句豪气干云的话。
电话那边的人就只能叹口气:“好吧,我帮你问一问。你耐心等一等。”
尽管对方的口气缓和不少,但沈幕仍在他自顾自地挂断电话之后发了一通脾气。因为他觉得这一次又会和前几次一样,给一个模糊而不确切的希望,之后就再没有下文。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一个小时之后,电话响了。
他迅速接听,并且愣了一会儿。
电话里是一个好消息,好到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对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身份——特别调查组的临时外聘研究员。
他欣喜若狂,甚至举起手来在房子里走了几圈,高叫了几声。巨大的喜悦感占据沈幕的身心,他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那个机会——那个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那个应该将名字留在科学与真理的神坛上、永远接受万人膜拜的人的机会。
他甚至有心情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与头发,又换上一身稍微干净些的衣服,莫名其妙地想起两句前人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一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耐心早就消耗殆尽的沈幕大步走出门、为这间大屋上锁,然后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司机从车上走下来对他笑了笑:“您是沈博士么?”
沈幕意气风发地应了声:“就是我。快走快走。”
但他随后到路转角又走来一个人。是那个女人——赵锦。
赵锦的手里还拎着两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着清洁用具,另一个里面也许像往常一样装着些吃的。她在到沈幕与那个司机之后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沈教授,您要出门哪?”
沈幕不耐烦地点点头:“嗯,我有事要忙。”
赵锦又铁门上的锁:“那您……晚上回来?我本来想给您这边清理一下。”
沈幕挥挥手:“不一定,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这边就不麻烦你了,不过也许我就再不回来了——哈哈。”
听了这句话,赵锦拎着两个袋子愣在原地。然后她勉强笑了笑:“那您,是要搬走了?”
沈幕着这女人,心里忽然微微动了动,于是想了想,从衣兜里摸出钱包来,抽出几张金元递给她:“这一百块钱你先拿过去——算是你上几次给我做清洁的钱。以后没事就不用过来了,可能过些rì子我会派人过来搬东西。”
但赵锦没接那钱军门天价弃妇全文阅读。她微微向后退了退,将自己藏在身边房屋的阴影里,小声说道:“没关系的。我不缺钱,您留着好好照顾自己吧。”
于是沈幕也就点点头,迈开步子往车那边走。然而赵锦在身后又问了一句:“沈教授,qq那个东西我还不大会用,可能有时候会麻烦您……”
沈幕没回头:“那你好好研究研究吧,以后可能我也没时间用那东西了。”其实他还想说一句:本来就是你要用那东西浪费我的时间——然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没有说出口。
赵锦就在冰冷的阴影当中着沈幕上了车、关上门。然后黑色的轿车发出低低的轰鸣,沿着街道远去,消失在路那边的转角之后。
她抿了抿嘴,但什么都没说。又用手摸摸拎着的塑料袋——里面的饺子还是热的。
下午的阳光惨白地照着,将身后的阴影越拉越长,最终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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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是极光发生之后的第二天,俗称大年初一。
绝大多数人的生活还像往常一样继续着,但李真显然不在此列。
因为真理之门在它的门户站上发布了一则消息。乍一,这消息与不少宗教组织的口径相同,甚至与一些邪教组织的说法也如出一辙。那则消息不长,使用的是英语和汉语,大意是说,这极光并非极光,而是主的荣耀神座降临这个世界的前兆。审判rì即将来临,主为世人降下jǐng示。当最后一rì到来之际,毁灭的骑士将行走在大地与海洋之上,屠灭不洁的异教徒,重建完美国度伊甸园。
倘若是随便一个什么组织发布了这样的声明,那么人们最多是一笑置之。这种神话似的“预言”早就沸沸扬扬地流传已久,很难再有人对它生起什么兴趣了。
然而眼下是真理之门说出了这样的话,而且是在自己的门户站上。
真理之门对外塑造的形象是一个热心公益与宗教研究的慈善组织,但在这时候发出这种没头没脑的声明……
普通人也许仅仅是稍有疑惑而已,可在特务府和其他组织起来,则意味着他们掌握了什么特别的内情。尤其是在眼下人们已经知道了“类种”的存在的基础上——那么他们所说的“毁灭骑士”,很容易便令人联想到那种可怕的太古生物。
对于李真来说,这感觉尤其强烈。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或许真理之门发现了第二个类种的存在,并且试图令其重新恢复活性。
于是原本打算过个安稳年的希望落了空。在真理之门发布声明之后的第三天,李真接到消息——提前前往燕京。
临行之前二老的心情还算不错——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这一次燕京之行意味着什么。他们还为儿子能够接触到这个国家的高层领导人而感到欣喜,然而只有可松明白这一去,也许便是下一次危险之行的开端。
不过两个人早有默契——一切事情还是深藏在心里更好,没必要让父母担心。这种“可以为他们承担些什么”的感觉令李真觉得,自己的确可以开始为他们做些什么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戴炳成与李真已身处飞往燕京的军机之上了。
这是一架小型飞机,从北方基地起飞,直达燕京特别事务府总部的军用机场。机舱的环境还算舒适,乘客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李真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但戴炳成笑着对他说:“平阳侯你都见过,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李真微微一愣,笑了笑:“我第一次去首都。”
“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醉枕江山全文阅读。”戴炳成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顶多副部阁级别的官员。到时候总长应该也会列席,算得上是咱们的主场。你只要把当天的事情详细说明就好,其他的交给他们自己判断。”
李真想了想,捏捏手里的帽檐:“我怕他们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类种的那种力量,毕竟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其实……我一直有种预感,也许真理之门的那则声明就是指他们已经已经发现了第二个类种,并且还在图谋些什么。假若像您从前说的那样,他们再拖延些rì子……”
戴炳成摇了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你知道前些rì子真理之门做了件什么事么?”
“什么?”李真挺直了身子。
“他们在太平洋上搞了一次核试验。”戴炳成的脸色冷下来,“他们在水下引爆了一枚氢弹。”
李真瞪大了眼睛:“真理之门?他们搞核试验?他们疯掉了?”
“他们本来就是疯的。况且我们也不认为他们只是为了试验而试验。这些年真理之门的动作越来越大——你从前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
李真摇摇头:“从前不是很关心西方宗教之类的东西,的确没听说过。不过前段时间查资料,到他们以前发起过一个去科技化运动,说是组织了一群人去澳利亚过那种完全不依赖现代科技的农耕生活,坚持了几个月——当时听说过,然而现在才知道是真理之门搞的。”
戴炳成点头:“几年之前他们的确如此。虽然同我们偶尔有摩擦,然而那时候也只认为是国家利益在背后cāo纵的结果。直到最近几年我们才弄明白……不是某几个国家控制了这个组织,而是这个组织寄生在某几个国家的身上,现在又打算同它们决裂了。所以眼下的行为可以理解成是灭亡之前的疯狂,也可以理解成有恃无恐。”
李真想了一会儿:“核试验……和之前发现的那条海蛇,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戴炳成叹了口气,算是默认李真的猜想,“那一次的核试验几乎是和神农架事件同时发生的——这段时间忙着善后工作,消息也有延迟。上面遮遮掩掩,直到神农架的结果报上去他们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也是前天才得到资料。”
“联系到蚩尤的那种能力,不少人都认为真理之门的那次所谓的试验其实是实战——为了消灭某个类种。”戴炳成点了点搁在膝盖上的电脑,“这次发现的海蛇体内有疑似类种的高度蜕化基因片断,依照这个季节的洋流流向来,也的确有可能是从试验地点漂流过来的。照我私下里推断……这东西就是那些被异化了的战士一样,都是受到类种影响的产物。所以说……”
“那几乎是个完全体。”李真情不自禁地打断戴炳成的话,先一步说出答案来,“和当初的亚当拥有同样的能力,于是他们不得不用氢弹来对付它?可是……他们不是把类种当成是审判rì降临的什么天启骑士么?怎么又会做这种事?”
“所以只是推断而已。”戴炳成摆摆手,“内情还需要调查。但是事情不容乐观。你这小子啊……不知道说你走运好,还是生不逢时好。你没来之前咱们这边的活儿还是挺轻松的,两三年也不见得见一次血。倒是你来了之后……”
他似乎想起了神农架之战当中牺牲的那几十个人,收住嘴,不说话了。
李真也就沉默下来。
之后戴炳成将电脑里的资料传给了他——原本他的级别是不能接触这种消息的,然而总归抵达燕京之后这些都要在会议上公开,于是李真提前知晓了更多的内幕。
被引爆的是一枚00万吨当量的核弹。在今天来已经是一个大家伙了。爆炸地点在太平洋中部的密克罗尼西亚群岛附近——在深海之下起爆后几乎摧毁了附近的一座小型岛屿,而真理之门的潜艇未做停留,迅速离开现场诱宠——追妻荡漾最新章节。帝国随后赶去的西太平洋舰队扑了个空——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真理之门至少已经拥有了一艘核潜艇,并且具备了核打击的能力。
这件事在各国高层内部引起了轩然大*,原本因为受到制裁而一蹶不振的美国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在李真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卖队友”——美国zhèng ǔ现在想必对真理之门恨得牙根儿痒痒
密克罗尼西亚群岛……李真皱着眉头查了它的位置——算是一个比较炎热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自己与北川推测的第二个类种的藏身之处?
被亚当的能力异化了的那些人,外形会变得极度接近亚当,又会在离开影响范围之后恢复原状。那么那条海蛇……是在死后才逐渐蜕化的。这是否意味着被完全体的类种影响之后,那种变化在身体仍然具有活力的时候是不可逆的?
但李真更加介意的是那条海蛇的模样。第一个目击者说它起来像条龙。那么影响了它的类种——倘若真的存在的话——又该是什么模样?
他觉得自己的额角又一跳一跳地疼起来,于是伸手揉了揉,闭上眼睛。
外面是晴朗的夜空。机身之下的厚重云层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辉,就好像微微翻滚的大海。明亮的星辰点缀在天幕之上,在大气层之外安静地俯瞰地球。其实这是李真第二次坐飞机,但上一次赶往神农架的时候坐的是运输机,可不像现在一样,能够安稳地靠在软椅上透过舷窗欣赏高空的景致。
然而此刻他却是没什么心情的。
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了。这种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感觉,令他非常不愉快。世界毁灭、人类灾难这种事情应当只会出现在电影里面吧?可如今就真实地摆在自己眼前、存储在膝头的笔记本电脑里。
一个又一个谜团开始浮出水面,碰巧都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消息。过年的几天与可松和爸妈相处的时候他生出过某些念头——可不可以从这里面跳出来,回到幸福而安稳的生活中去?
但随后而来的一系列命令和指示就使那些转瞬即逝的幻想化为泡影。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他一路前行——倘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这种说法还不算恶俗的话……现在自己就是被绑在那车轮上吧。
走得比那些坐在车上的普通人辛苦得多,却也能够更加清楚地到一些事情。
甚至……有可能改变这车轮的走向。
如此荣耀,有几人可得?
李真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头向戴炳成:“局长,那么到了燕京之后,我该是个什么态度?”
戴炳成原本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时候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态度?”
“您知道,我是可以犯浑的。”李真笑了笑,“如果到时候情况不大好,对那些人的底限在哪里?”
戴炳成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我是个小人物,见了大人物紧张一些、失态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我觉得您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为什么要带上我?”
戴炳成眯起眼睛打量李真,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既然你得明白,那么就好办了。只有一点——不能伤人,但是吓人是可以的。我和总长都在,你不要担心。”
李真沉默着点了点头。
机舱里有提示声传来,飞机即将降落。他侧身从舷窗向下去,飞机穿过了厚重的云层,大地重回视野。这个庞大帝国的首都,燕京,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