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号高地上,13团2营3连的连长谢严手臂上已经绑上了绷带,上面还有着一大片的血迹,把手中的鲁格手枪插回枪袋,谢严弯着带着几个人在战壕上走着。
很快他和身边的两个人就是来到了一个轻机枪组的阵地上,平常时候一个轻机枪组都是有着四个人的编制,可是现今只剩下两个人,其中一个脸上还有着一道长长的口子,也不知道被子弹还是弹片所伤。而在两人不远处,则是躺着两个已经毫无声息的士兵。
“你这边怎么样,弹药还有多少?”谢严此时说话已经完全不像前几天那样大声乱吼,而是变成了很低沉的声音。
轻机枪shè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左右翻了翻,然后弯腰过去到那两具阵亡的尸体上摸了摸,最后摸出了几个弹夹。
“加一起大概还有三百多!”轻机枪shè手说道。
谢严道:“我拿走两个弹夹!”
前线的弹药已经很缺,反正谢严的这个连从今天开始就没有得到过补充,步枪子弹还好说,多少还有些,但是机枪子弹就很缺乏了,现在谢严已经严令手中唯一剩下的那挺重机枪要节省子弹,手下的三挺轻机枪也好不到那里去,现在也只剩下几个弹夹而已。
让身后的勤务兵带上弹夹,谢严来到下一挺轻机枪组的阵地上,然后把带来的几个麦德森机枪的弹夹给了他们。
再走了二十米后才来到3连最后剩下的那挺重机枪组上。
“史少尉,你没事吧?”谢严口中的史少尉就是已经受伤的史峰军。
史峰军前天遭到了炮击,当即就是受伤后送去医治,那时候13团里还有部分医药,而且因为史峰军是上士军衔待遇比普通士兵要好一些,所以很快就是止住了血,缝合了伤口,伤势也没有太严重。昨rì剩下的那个重机枪组指挥官阵亡,这年头指挥重机枪要求还是很高的,普通士兵根本无法胜任,无奈之下负伤的史峰军再次上阵指挥重机枪。同时因为他之前的杰出战功被团部提升到少尉,算是正式踏入了军官行列。不但是他,还有很多士官因为战功以及部队原有的基层军官伤亡过大需要补充而被升为军官。
按照条列,这些火线提升起来的军官事后上报后可以得到承认,从士官或者士兵提升起来的将前往福州军校进修,随后正式任职。
史峰军显得有些疲惫,整个人都坐在一个石板上,胸前依旧挂着他的第一份战利品,那个蔡司望远镜。
“我没事!”史峰军道:“谢上尉,现在我这边弹药只有一千发子弹,恐怕是支撑不了太久啊!”
史峰军严格来说并不是谢严的下属,重机枪组的人都是团属机枪连的,只是在战时被配属到3连而已,虽然史峰军的机枪组归属谢严管辖,但并不是史峰军的直属上司。
谢严道:“我也问过营部那边,已经没有弹药可以补充了,打完这些就没了,不过你们放心,师部和军部组织的援军已经正在打着了,预计今晚,最次明天就能到达!”
史峰军听罢也不说话,也不叹气,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知道了,也没期待说有什么奇迹然后凭空冒出来几个弹药箱。对于谢严口中的援军,史峰军也没有多大期望,要来的话始终是能来的,来不了就来不了。
甚至这时候的史峰军对生死已经看的很淡了,死人见多了,恶心过了,吐过了,到了最后,对自己的生死也就不甚关心了。
谢严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后继续巡视战线去了。
谢严巡视战线后半个小时,浙军第五旅再一次组织了一次大规模进攻,试图了夜sè到达之前取得突破。
浙军第五旅的阵地之上,几个高级军官各自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战线!浙军下属的数百人开始了冲锋,然后在他们到达国民军阵地前数百米时,‘嗒嗒’的机枪声再一次响起,浙军前面倒下一片人后,剩下的士兵们快速的卧倒,然后就这么的对shè起来。
眼见进攻再一次被压制,浙军第五旅的一个军官满脸怒sè:“他妈的,又给压了下来!娘的,后面的炮兵鸟用没有,打了这么多天,也没干掉几挺国民军的机枪!”
他愤怒是有理由的,早几天他们就发现国民军的那些机枪有着重大的威胁,几乎每一次的进攻都被国民军的那些机枪给压制了下来,一冲锋就是被扫shè一大片,偶尔能靠近一两次可是那些国民军就会认出来一大片手榴弹,炸的比炮击还狠,到了最后前面的士兵都不肯去冲锋送死了。而为了压制这些机枪,已经连续请求炮兵进行炮击,想要敲掉这些杀人利器。但是以浙军炮兵的素质,让他们进行火炮支援,进行覆盖xìngshè击就已经很勉强了,这要他们进行jīng确xìng炮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是以后要进行反机枪作战,那也多是用迫击炮、枪榴弹这些近距离炮击武器,rì本的就是掷弹筒和步兵炮,功能上和迫击炮也类似。用野炮或者山炮进行jīng确拔点轰炸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旁边的一个军官也是叹气道:“这机枪实在是……就算兄弟们拿命去填也填不满啊!”
其实浙军自己手里也是有重机枪的,虽说手里没几挺但是多少知道怎么用,可是这年头的重机枪之所以犀利那是因为他的防守能力,而不是用于进攻。碍于重机枪的重量以及悲剧的机动能力,根本不可能伴随步兵进攻,这也是为什么各国都在研究更轻便的机枪的直接原因。
“我们已经打了两场了,现在也差不多四点了,等把这一波的收回来我看差不多也天黑了,是该让第四旅上了!”旁边的一个军官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
但是其他人停在耳朵里却是深以为然:“我看也是,我们前后打了三小时,冲了两次,如果加上这次的话,伤亡至少也得六百多,如果再多来几次,恐怕这第五旅的番号也就该撤了。”
听到这撤番号几个字,这些第五旅的军官们都是一阵脸sè不好,半晌后第五旅的旅长直接道:“嗯,传令下去,再打上一阵,然后就撤!”
然后转身又道:“和第四旅那边说一说,准备交接!”
第四旅那边听到第五旅要交接,气的第四旅的一个团长大骂:“他凭什么撤下来,我们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足足打了一天一夜,打掉了整整两个营。他们才上去多久,满打满算也没有四个小时!他们这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不但第四旅下面的士兵军官不满,就连旅长团长们也是大为不满,扬言就是把官司打到朱瑞眼前去,也不愿意提前接替进攻。
如此情况下,被朱瑞寄予厚望的两个旅就开始内讧了,第五旅、第四旅都不肯承受巨大的伤亡而相互推脱进攻,如此情况下也缓解了13团的压力。事实上,第五旅或者第四旅加把劲再冲几次的话,估计13团的弹药就该耗尽了,接下来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可是他们没有。
浙军的这种害怕承受巨大伤亡的情况并不是唯一,而是普遍存在在国内的各支军队上,就连国民军也不例外。比如之前第一师这几天承受了巨大的伤亡袁方就心急着要补充兵,害怕的就是把部队打光了进而影响他们个人的权势。
陈敬云禁制部分招收新兵,由司令部统一招收,统一训练然后分配。但是这并没有打消手底下的一些将领的顾虑。这种将领把部队当成私兵的现象要消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是陈敬云对此信心还是有一些的,谁要是敢把他陈敬云的部队当成他自己的部队,陈敬云就敢直接枪毙了他。
他陈敬云是要当军阀,但是绝对不允许手底下的人也当军阀!谁要是有这个念头,陈敬云就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大刀砍过去。
浙军第五旅、第四旅之间的相互推让,让朱瑞的作战计划受到了极大的阻碍。这个作战计划本来就是一个双方争夺时间计划,现今好了,还没收拾完敌人呢,自己就先闹腾起来了。可是限于落后的通讯手段,现在的朱瑞还不知道第五旅和第四旅已经相继停下了进攻呢。现在的他一边费劲了脑汁指挥部队抵挡着对面国民军的进攻,一边期待着第五旅和第四旅能够早rì剿灭敌军13团,然后前往增援自己。
有时候,有援军和没援军差别是很大的,朱瑞嘛,援军是没有了,手底下的六个旅已经全部上阵,为的就是短时间内击败国民军第一师。可是虽然时间慢慢过去,国民军的jǐng卫师第一团已经到达,第二师的部队也已经出现在杭州外围地区,这些情况让朱瑞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当天傍晚时分,国民军第二师的21团到达赵家岭,击溃了守卫的一个营浙军后,控制了浙军的这个后勤供应站,当天夜,21团继续东进,准备绕行浙军第一旅、第二旅侧后。这个时候,11团也已经接到了命令,开始正面进攻浙军第一旅、第二旅,不求击败,只求拖住,等候21团从侧后突袭浙军。
当夜,jǐng卫师第一团下属的一个营在沈纲的亲自指挥下,突破浙军第三旅的重要阵地,然后快速迂回,阵地被突破后已经苦战两天的浙军第三旅终于发生了大规模的崩溃,到了早上八点多,jǐng卫师第一团已经全线突破了第三旅的阵地。
当朱瑞得到这个消息后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就不明白了,才一夜工夫呢,怎么事情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