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男修皆炉鼎196_天下男修皆炉鼎_
俯瞰大地,目之所及,青山绿水,连绵的山脉一路向北蜿蜒伸展,直至天演城。 .. 苏寒锦御剑飞行,在看到天演城朦胧的轮廓之时才停下,在空中远远看着那座枉死之城。
只要她能看到的地方,所有的死物都会复活。因此,此时此刻,城门处亦是人来人往,然而继续往内,受修为限制,她的神识已经无法看到,但她能想象,那里是一片荒凉死寂。
那个散修最后毁天灭地的阵法,将这片广袤天地里的一切生灵尽数摧毁,一瞬间的灰飞烟灭。参与围剿的修士也就罢了,那些前来参加天演城荟萃阁拍卖的修士,却是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剥夺了生命。
那些修士没有任何准备,他们上一刻还在交谈,还在议价,还在朝着自己所向的大道上前行……
而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他们不知道,之后误入这一界的活人,就更不会知道了,直到莫名其妙的生命耗尽,与这座死城融为一体。
这是何等逆天的毁灭力量。十万年了,那个被围攻的散修也一起死去了吗?
他死之后,那阵法仍在运转,封印不曾解开,天演城脱离原来的界面,自成往生之界。
或许他还活着,在吸收活人的生命力,等待彻底的复活?
苏寒锦心绪不宁,在这往生界内,她只有出窍期修为,是何等的渺小。
她不是阵法大师。
这样高深凶悍的阵法,阵眼自然更加难以捉摸。站在空中。神识扫过所见的每一寸土地,那些鲜活的生命,草尖上的水滴,丛中埋藏的秋虫。树梢上轻唱的飞鸟,溪水中穿梭的无数金sè鲤鱼,都真实得让她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她是出窍之境。寿元已达千年,如今没有与那些亡魂达成交易,她的生命力流逝并不可怕,只是她害怕的是,长命锁中仇千凛的残魂还能坚持多久,他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些亡魂已经与这一界合为一体。他们是阵法的一部分,是往生界的一部分,然而仇千凛不同,虽然他亦是残魂,但他意识清醒。还不属于这一界。
她担心拖得太久,他被这一界彻底吞噬。
然而心有多烦忧,脑就有多空白,她在空中一直走一直看,不放过一草一木,一丝动静。这使得她眼眶通红,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时间在她的紧张和担忧之中缓缓流逝,黄昏悄然而至。
残阳如火,缓慢而坚定地从天边蔓延。染红了云霞,灼烧了整个大地,覆上青山,抚皱绿水,水面蒙了金sè的纱,不管是长河还是水洼。都承载了夕阳的无限光辉。
而这样壮观的景sè,却没有让她感觉到豁然开朗,只觉得视线越来越窄,眼和心都越来越疼,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慌张,要冷静下来,然而此时此刻,她觉得那些负面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
许久之后,苏寒锦落在了河边,她将问心剑握在手心,问心剑与她紧紧相连,此时此刻,剑身亦是轻轻颤动,剑身之上,灵气狂暴纷乱,与她此刻的心一样。
她无法冷静下来,只能练剑。而因为心中不宁,挥剑之时,苏寒锦甚至被问心剑割破了手。只是那微微的疼痛让她清醒许多,而握剑的手,也渐渐沉稳。
苏寒锦闭着眼睛,她的心渐渐沉静,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白光,突然跃出的光芒,揭开了一幅又一幅墨sè风景画。
那是面sè苍白笑容僵硬的仇千凛,那是天玄剑门耸入云霄中的飘渺问剑峰,那是断情崖的飞瀑和如锦似霞的红枫,还有底下练剑的男男女女;
那是脏兮兮的玄青,议事大殿之外的灵兰,紫灵韵与凌云兽不停歇的笛音和嘶吼,那是江云涯闭眼沉默地抱着手中的长剑;
那是一峰七岛隐于山峦云雾之中的天玄剑门;那些,是她的守护,是她不会放弃的路。
苏寒锦缓缓睁开双眼,她的视线越过奔腾的江河,遥遥望着无尽的远方,她舞剑的动作未曾停下,然而思绪却越飘越远,投过这苍凉的往生界,穿过那枉死城的青石长街,回到了她心中所向的地方。
岁月漫长,守护不断。
从初时的杂乱无章,剑身悲鸣,到之后的心绪稍定,一招一式衔接犹如行云流水,剑身轻颤,她一遍又一遍地练剑,像是一个无法停下的旋转陀螺,永远也不知道疲惫。
直到最后,心绪宁静,浑然忘我。她忘记了自己正处在何种的空间,也忘记了爱恨情仇。
每一次挥剑,无数次的挥剑所发出的剑芒仿佛不会消散一般,从开始的尖锐锋利,到最后的朴实无华,在她身边环绕成密密麻麻的剑影,像是无数柄小小的问心剑,像水中游鱼环绕水草,像星辰拱月,它们环绕着她,在她身边发出欣喜愉悦的阵阵低鸣。
不知过了多久,剑芒纷纷进入她体内,像是无数柄尖刀刺进她的身体,然而她没有感觉到疼和痛,有的只是无尽的欢愉。
再最后一道剑芒进入她体内之时,苏寒锦发出一声轻啸,她动作停止,负手而立。
清洌的山风吹拂而过,树梢草尖簌簌作响,河边一条小鱼跃水而出,吞吐了一道细细的水线。落叶在空中高高低低的盘旋,远处一轮弯月在云中若隐若现。
这时的她,摸到了天玄剑诀第四层的门边,她看见了门内泄出的光,一地银辉,如银河之水倾泻而出,她站在门边,踩着那一地月sè。
这样的顿悟,可遇而不可求。苏寒锦此时的心十分平静,她往问心剑内疯狂地输入灵气,引得问心剑发出一声长吟,犹如长龙呼啸,惊鸿剑光气势惊人!
她斩下了那惊天一剑,朝着自己的脚尖。
问心剑破开脚下的地面,将大地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像是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一切撕碎吞入腹中。长剑的剑芒深入往下,瞬间过后,苏寒锦只觉得眼前一晃,无尽的风卷着阵阵戾气刮得她睁不开眼,而等她睁眼之时,她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
在她面前,没有青山流水,有的只是一片尸山血海。
她猜对了。
这个往生界便是一个阵法,而阵法的阵眼,就是误入此界的活人。她走过的每一处地方,世界便因她而活,她看到的每一处风景,均是燃烧的她的生命。
她在哪里,鲜活就在哪里。
她在哪里,阵眼就在哪里。
苏寒锦持剑而立,她的面前,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白骨,远处有两根圆形石柱耸入高空,而她身后,亦有两根这样的石柱,像是这四根石柱支撑起了灰蒙蒙的天。
月sè惨淡,照在那些森森白骨之上,使得那些白骨反shè出盈盈的碎光,将这里的环境点缀的更加的yīn深。而在那无尽的尸骸zhōng yāng,有一具骷髅站立其上,那具骨架身形高大,左手伸前,食指指骨指着前方,右手握着长剑垂下,插入尸骨堆中,也正是那长剑的支撑,才使得他的尸骨屹立不倒。
十万年前,众多修士结成千人同盟围攻一个散修。那尸骨堆中站立之人,想来就是那个散修。这里的一切,都在述说当年的惨烈,都在证明着那一场战斗的真实,哪怕经历了十万年的光yīn,依然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凄凉。
他为何会被围攻?是因为他堕入魔道?苏寒锦不清楚从前的往事,而此时,她也没有被这等景象惊骇住。
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在所有的尸骨都围在这四根石柱中间,更有不少倒在石柱旁边,骨骼扭曲,还保持着想要爬出那石柱界限的姿势,因此,这石柱便是将所有修士困住的真正阵法所在?
在这四根石柱中间,苏寒锦亦发现她浑身修为丧失,体内感应不到没有一丝灵气,问心剑也是暗淡无光,而她发簪无法打开,白玉葫芦更是无法进入,就好像它们都不是什么法宝仙器,只是世间最为普通的首饰和装饰物。
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从前的那个世界,没有修真,没有灵气,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然而,此时此地,无穷无尽的白骨尸骸,告诉她,她依旧在往生界。虽然与凡人无疑,然而此时的苏寒锦,并不害怕。她的守护,便是她的勇气。
苏寒锦抬脚往前跨出一步,落地之时,脚下踩到了一个断裂手骨,发出咯吱一声轻响。这声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之中格外突兀,苏寒锦面sè一凛,然而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灵气,没有修为,她现在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只能这么一步一步地往前。而脚底下尸骨遍地,脚尖落处,没有一处地方是空白,她只能踩着白骨往前,一步一步地靠近zhōng yāng的尸骨堆,靠近那个站立的骸骨。
她爬上了尸山,踩着累累白骨,那些碎裂的骨头和突然滚落的头骨,是极为惨烈的画面,然而她并没有任何停留,只是前行,前行,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天下男修皆炉鼎196_天下男修皆炉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