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迷迷糊糊地醒了过來。已经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
在进入襄阳的时候。他就基本上处于半昏迷状态。一路上除了喝水以外。他几乎沒有吃过任何东西。对于一直养尊处优的王允來说。饿饿肚皮还在其次。更让他受不了的是。他整个人始终被固定在囚车里。就连便溺都只有朝身上拉。弄得恶臭熏天。简直是颜面扫地。生不如死。
王允下意识在抽了抽鼻子。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低头一看。自己原來那身又脏又臭的衣服已经不见了。而是换成了一套布衣。虽说只是布衣。却干净整洁。王允不由长出了一口气。这才依稀记起。好像他半睡半醒的时候。有人帮他沐浴更衣來着。
“先生。你终于醒了。”王允忽听耳边有人说道。费力地扭过头去。却见一胖一瘦两个狱卒模样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瘦些的那人将一碗热腾腾的稀饭端到他的面前。说道:“先生。你饿了太久。不宜吃干的东西。先喝点粥吧。”
王允神色木然地问道:“这是哪里。王某是不是死了。”
胖狱卒笑道:“先生说哪里话。这里是襄阳的大牢。您还活得好好的。只要吃点东西下去。保准又是生龙活虎。”
王允吃了一惊。自己居然已经到了襄阳。难怪王图始终不敢吐露要将自己押往哪里。原來是将自己交给了刘欣。也不知道这是曹操的主意还是有小人暗中陷害自己。王允四下里看了看。这哪有半点牢房那种阴森恐怖的样子。除了窗户小一点。分明就和一间客栈差不多。刘欣会对自己这么好心。王允才不相信呢。他“哼”了一声。说道:“告诉刘欣。叫他不要猫哭耗子。要杀要剐就快点动手。这东西我不吃。”
瘦狱卒慌忙说道:“哎呀。先生。您可别拿小的们为难。就看在咱们两个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您也多少吃点啊。”
“服侍我一场。”王允皱了皱眉头。问道。“刚才帮王某沐浴更衣的便是你们两个。”
胖狱卒点点头。说道:“可不是我们两个吗。您送过來的时候。身上那个……唉。不说了。不说了。您还是吃点吧。”
王允低头寻思起來。他有心速死。可以如果沒有这两个人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就算死了。也是个肮脏身子。自己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总不至于和这两个狱卒为难吧。何况他们还帮过自己。想到这里。王允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子。说道:“那就吃点吧。”
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下肚。王允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不由问道:“二位。可知道什么时候送王某上路。”
两个狱卒一齐摇头道:“上面只交代小的们要好好服侍先生。其余的事情。小的们一概不知。”
王允也清楚。像他们这种小人物。确实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东西。于是重新躺下。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那两个狱卒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小的们职责在身。不敢擅离。还请先生见谅。”
王允知道他们是怕自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王某已过了知天命之年。早晚将死。既然喝过了这碗粥。死也要死得顶天立地。不会叫你们为难的。你们放心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两个狱卒可不敢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间牢房里。要是万一王允寻了短见。他们两个也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一齐躬身拜倒在地。齐声说道:“先生。你要静些。我二人绝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可是要出这间牢舍。小的们却万万不敢。”
王允知道不可能将他们赶出去。只得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吧。”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天。这两天里。一日三餐自有人送來好酒好菜。到了晚上。还有热水和干净衣服。让他沐浴更换。那两个狱卒也自始至终沒有离开过牢房一步。仿佛是陪着他一起坐监的牢友。
王允虽然做了阶下囚。却自持身份。不屑于和这两个狱卒攀谈。和前两天一样。他酒足饭饱之后。又枯坐在床榻之上。对着那扇高高的小窗户发呆。忽然便听到牢门响动。
在这里住了两天。王允感觉周围很安静。并不像其他地方的大牢。喊冤的、哭嚎的。响成一片。经常让人毛骨悚然。他估计这里应该是大牢里一个比较僻静的所在。平时罕有人至。所以才会这样安静。由于太安静了。有一点响声他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在牢门发出响动之前。王允已经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只不过这个时间一般是不会有人來打扰他的。他只以为是隔壁牢房有了新來的犯人。因此也沒有转身察看。直到牢门响起。他才意识到來人是冲着自己的。不由坐起身來。
只见牢门开处。三个人走了进來。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两个狱卒见到那个年轻人。显得异常激动。翻身拜倒在地。年轻人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顿时牢房里只剩下王允和这新进來的三个人了。
那个年轻人走到王允的床榻前。双手抱拳。笑着说道:“王大人。你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王允从那两个狱卒的表现中就可以看得出來。这个年轻在襄阳的地位很高。不由问道:“你是谁。”
那个年轻人还沒有來得及回答。跟在他身后的一人突然抢上前一步。跪在榻前。哽咽道:“义父。您受苦了……”
王允惊讶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缓缓抬起头來。抽泣着说道:“义父。我是貂婵啊。”
原來。貂婵这次前來。换了一身男装。仓促之间。王允居然沒有认出來。这时仔细一瞧。果然依稀是貂婵的模样。王允沒有和貂婵说话。而是转向那个年轻人。沉声说道:“这么说。你就是刘欣了。”
“不错。在下正是刘欣。”刘欣他见王允居然对貂婵的哭拜无动于衷。心中有些不快。上前一步。说道。“貂婵姑娘。你先起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自从貂婵被赵云用一箱白瓷换走以后。王允也曾经多次派人來到襄阳。想要与貂婵取得联系。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还折损了好几个人手。在他看來。貂婵一定是贪恋刘欣给她的荣华富贵而背叛了他。所以对貂婵的跪拜才视而不见。可是。听刘欣刚才对她的称呼來看。貂婵和刘欣之间似乎并沒有什么交集。王允不觉十分意外。
王允在官场上浸淫多年。哪能感觉不出刘欣语气中的不快。他并不惧怕刘欣。不过也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错怪貂婵了。不由挤出一丝笑容來。说道:“貂婵。你起來说话。”
“多谢义父。”貂婵缓缓站了起來。又朝刘欣施了一礼。说道。“多谢大人给了民女这个机会。”
刘欣冲貂婵摆了摆手。突然面色一沉。紧盯着王允喝道:“王允。”
自从进了这间牢房。所有人和王允说话都是低声细语。就是刘欣也一直沒有高声。这突如其來的断喝。令王允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貂婵也是满脸惊惶地望着刘欣。颤声说道:“大人……”
刘欣抬手让她不要说话。继续道:“王允。你可知罪。”
王允刚才被刘欣的一声断喝给震住了。虽然仍竭力伪装。却早沒有了刚才的气势。垂首答道:“王某无罪。”
刘欣冷笑道:“刘某乃是先帝钦封的荆州牧。掌管一州军政大事。你却派人前來襄阳意欲行刺。该当何罪。”
王允听到刘欣问起这件事來。知道自己的猜测沒有错。刘欣是想來一场猫戏老鼠。不由从床榻上跳了下來。挺直腰板。咬牙切齿地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大胆。”跟在刘欣身后的典韦大怒。扬起蒲扇大的手掌。便要给王允一记耳光。
刘欣摆了摆手。让典韦退后。不屑地看了王允一眼。说道:“到底谁是乱臣贼子。你说了不算。刘某说了也不算。”
王允问道:“那谁说了算。”
刘欣正色道:“得由全天下的百姓说了才算。”
王允喃喃地说道:“全天下的百姓。”
刘欣沉声说道:“不错。全天下的百姓。王允。我现在宣布。撤免你的司徒之职。废为庶民。你可以走了。”
王允还沒有想通。为什么谁是乱臣贼子要由全天下的百姓说了才算。突然就听到刘欣叫他走。不由一呆。说道:“你不杀我。”
刘欣点头道:“我再说一遍。你可以走了。”
王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你不会要玩什么花样吧。”
刘欣哈哈大笑道:“不要说现在。就是你过去在洛阳和长安的时候。刘某想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他这话并非夸张。只要派出幻影小组或者特种小队。经过精心策划。想要刺杀并沒有多少实权的王允。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貂婵慌忙说道:“义父。刘大人是个好人。他说放了您。就一定会放了您。您还是快走吧。”
王允突然笑了起來。说道:“王某为什么要走。王某位列三公。你刘欣凭什么撤掉王某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