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从西夏的皇城中走出两个人。守门的侍卫认出了走在前面的那个。穿着便服的飞龙苑总指挥漫常。他们要对漫常行礼漫常摆摆手示意无须如此。便带着身后一个头戴遮阳斗笠身穿白色长衫的人出了皇城。侍卫感觉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
刚出皇城漫常停下脚步让那戴斗笠的人先行。戴斗笠的人仰起头。斗笠遮挡之下是一张还未完全脱离稚气的脸。他虎着大眼睛看着漫常问道:“漫常将军你紧张什么。”
这都让他看出來了。漫常“啊”了声说到:“皇上。这政变刚刚平息。我是担心您的安全。”
跟着漫常偷偷出宫的小皇上李谅祚呵呵一笑:“既然这样。你别口称皇上。漫兄你看你紧张的刀柄都要让捏坏了。”
漫常低头看看。可不是么。他一直牢牢的握住腰间跨刀的刀柄。一副随时要抽刀的样子。手心已经都是汗。他也嘿嘿一笑问道:“皇上召我便服出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谅祚不高兴的说到:“怎么又叫皇上。我的小字是宁令哥。嗯~”他想了想接着说到:“宁令在汉人语言里是欢喜的意思。你就叫我欢喜。咱们在街上走走。然后你带我到王旁那里。”
漫常心中苦笑。这皇上什么时候长大呢。李谅祚看似轻松。实则强颜欢笑。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振作。谁也救不了自己。此次便装出行一则去见王旁。二则他想去看看他治理的国家。到底是不是大臣们平时和自己说的那样。
二人说着穿过御街。來到兴庆府的大街之上。李谅祚压低的斗笠。即使他不压低斗笠。有谁会想到这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竟然是当今西夏的皇上。
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了。就在昨天兴庆府还面临一场灾难。但人们更清楚的听到早晨的晨钟。知道一切恢复了正常。街道之事随处可见乞讨的衣衫褴褛的乞丐。行人的表情也是木然。街上除了药店进进出出的人外。其他生意店铺门前冷清至极。掌柜的有的在清理着物品。有的干脆在打着盹。
这情景在李谅祚的眼中看的好沒意思。他多希望每个人脸上都露着笑容。不远处有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李谅祚凑上前去。这是一个占卜的摊子。摊子前围着好几个人。都是问事或者问人。
李谅祚竖着耳朵听着。一位上了年岁的老者。在向挂摊的摊主的问道:“到我了。到我了。快帮我算算我那三儿还回得來不。”他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用手中木制的简易拐杖戳着地。
摊主抬头看了一眼他。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儿子去了哪里。”
老人指着身旁的几位说到:“和他们一样。还不是征兵打仗去了。”
摊主四五十岁。他黑着脸色。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刻着党项文的羊骨洒在桌面上。他看着老汉带着歉意说到:“你这一挂凶多吉少。似乎不是等几日就有消息的。”
老者闻言。蹲下身子掩面呜呜的哭了起來。桌子旁边围着的人也无不动容。
摊主叹了口气。李谅祚看着情景心里也很不舒服。他朝漫常伸手说到“拿來”。漫常知道他要什么于是从怀着掏出些碎银子。李谅祚看了看。他皱着眉瞪着漫常。漫常无奈又掏出一锭。他身上也沒带多少。李谅祚虽然还是觉得这也太少了。但也无奈的走过去将银子交到老者手中说到:“回家去打点打点吧。不知道是否够用。”
围观的人顿时被李谅祚的举动惊呆了。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來这么一个出手大方的少年。老人擦了擦眼泪。止住了呜咽叹了口气:“在西夏能活着就不容易。谢谢这位公子。我家四个儿子。现在只有小儿子腿有残疾。看來还能活命。”
老者的话说的李谅祚更是难过。他叹口气说到:“都怪那皇上。沒事打什么仗。”
众人一听大惊失色。老者忙拉着李谅祚四下看看说到:“孩子。小点声。让官兵听见会掉头的。”众人也都说到:“是啊。别给人听到了。”似乎他们都沒听到似的。
李谅祚心想。我说自己怪自己怕什么。见百姓都吓成这样不由说到:“皇上有这么可怕吗。”
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忙说到:“不知道皇上是否可怕。倒是这官兵凶的狠。唉。真是沒法说……”她说着欲言又止。
占卜摊主这会跟众人拱手忙着:“谢谢各位。要议论可别当在我这摊前议论。我这可是吃饭的营生。谢谢了。谢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摊子。想躲开这是非。
老者擦了擦眼角的泪。叹了口气说到:“皇上毕竟年幼。都是那些该死的大臣。欺上瞒下。”
他的话立时引起共鸣。有的人说到:“可不是。就说那籍辣父子。可是该死。老的可恨小的更可恨。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人们交头接耳的符合着:“籍辣雷死的好。该将他满门抄斩~”
李谅祚听人这么议论。抽身从这三五人中退了出來。听了这些话他除了想快些找到王旁。更想起一件事。他悄声问漫常:“怎么籍辣雷这么大的事。今日上朝竟然无人弹劾奏请处罚。”问完他见漫常面露难色。自己心中也明白了几分。
籍辣雷的女儿嫁给了国相爷。国相爷又是皇后的亲哥哥。这拐着弯的关系谁敢趟这浑水。这事回宫再好好处理。他招呼这漫常引路去见王旁。李谅祚和漫常來至邸店只有张平在。张平不认识李谅祚。但是张平知道漫常的大名。闻听漫常将军來找王旁。于是说到:“王大人每日都去承天寺祈福。今日还沒回來。二位请稍后我去请王大人回來。”
李谅祚不想等。他知道承天寺就在兴庆府城门之外不远处。于是让张平带路。漫常担心出兴庆府城门不是更危险。但见李谅祚非常坚决要去。只好手握佩刀紧紧随行。
三人來至承天寺禅院。禅院幽静。承天寺塔矗立眼前。张平指着塔说到:“公子就在上面。”
漫常刚要迈步。李谅祚忽然说到:“你二人在此等候。我自己上去。”
这可让漫常十分为难。他皱着眉向李谅祚含蓄请求到:“这位小哥。不如让这位大人。去请王侍郎。。”
张平听着就纳闷。这漫常怎么对一个年岁不大的人如此毕恭毕敬。他疑惑的看看李谅祚。却见李谅祚坚持说到:“这是我的事。我亲自去解决。”说完便一个人登塔而上。当他登到塔上。只见王旁一首捧着书。一手摇着折扇。在这幽静清凉之地自得其乐。
王旁听脚步声有人上塔。抬头见一人已经到了近前。待來人摘下斗笠。竟是西夏皇上李谅祚。这多少有点出乎王旁意料。他放下手中的书。行礼说到:“今上派人诏我进宫就好了。何必亲自前來。”
李谅祚苦笑了一下。我召你进宫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说。这不是逼我來的吗。他托住王旁行礼之手说到:“我这么來了。就不是皇上。你们汉人有个什么來着。结拜对吧。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说着李谅祚竟然躬身施礼。这下可给王旁吓了一跳。这李谅祚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这要是让宋国知道。别说他王旁。就是王安石一家的脑袋都别要了。
他赶忙拦住李谅祚说到:“哎呀。你这是让我折寿啊。”
李谅祚哈哈大笑。指着塔外青天说到:“你我结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弟绝对不会让哥哥做为难之事。”
王旁仍是摆手说到:“你看看你我二人。一个是西夏之主。一个是宋国之臣。你为你国我为我主。日后难免为各自利益。到时候会伤了和气。”
尽管王旁觉得这事是好事。但是他可是受之不起。
李谅祚见王旁一个劲推辞。拧起了眉头瞪着眼睛说到:“难道我西夏皇上。还不配做你兄弟不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诏告天下。强行加封到时候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这可崴了。王旁只想顺利将西夏通商之事解决。沒想到把事情搞大了。
“好好好。你可说了。你我结拜之事只是天知地知。君无戏言的你懂不。”王旁也有点着急了。
李谅祚歪着头看着王旁。别说这王旁还真是让他挺崇拜的。更何况自己捡回这条小命也多亏了王旁。他掷地有声的说到:“这个我懂。我更知道我为我国而拜你。你是我兄长了。要教我治国之道。而且你要告诉我怎么对付你的谈判。让我西夏国才更有利。”
王旁也一听。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不行。我是宋国人。条件是我出的。我不能自己否定自己。你要是让我站你立场。你就诏告天下吧。我从这塔上跳下去好了。”说完他朝塔的阑干走去。心话说小子你这微服出宫还敢逼死我不成。
李谅祚果然拉着王旁说到:“好哥哥。我服你了。你只要教我治国之道。至于商榷之事。我们站各自立场。好好商谈这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