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有家不能回

目录:争宋| 作者:金坐佳| 类别:历史军事

    只有男人才能懂得这种失去知己之痛。只有当权者才能明白这种层次的较量。就像诸葛亮哭周瑜。都是发自肺腑。那是一种敬重。

    终于耶律洪基忍住了悲伤。他目光无神长叹了一口气:“世人笑我无为。重用奸臣。我登基八年试图谋新政。可知江山不易。一些大臣以功臣自居。若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又要动兵戈。非是我软弱。而是这江山基业。百姓安宁实属不易。”

    王旁作为几百年后的人。自然明白耶律洪基的意思。历史一向如此。释兵权杀功臣多半都会落得骂名。而有些人的确仗着开国有功骄横跋扈。重新又做起了当初他们想推翻的政权中那些不义之事。这些人有的为了权。有的为了钱。完全忘记开国的初衷。最后变成了狂征暴敛的吸血鬼。

    王旁低吟片刻。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辽上才尽量不动武力。而希望和平解决高丽和倭奴之战。”

    耶律洪基看着王旁。这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能得到仁宗的信任和喜爱。相信他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毕竟耶律洪基的处境和仁宗登基之后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在和平时期登基。祖上留下的江山和百废待兴的基业。和平是多么不容易和重要。

    他唯独不知道他那件心事。也许王旁能明白:“皇太叔手握重兵。占据有利地势。若我命他发兵支援高丽。他必定认为我是有意将他支走。我若从其他陪都调兵经过东京。就会给皇太叔起兵的理由。支援不支援高丽。不是旁人所见那么简单。”

    王旁不得不承认。他从來沒有站在耶律洪基的角度。考虑辽国是否发兵支援高丽:“王某惭愧。竟沒想到辽皇所虑如此。”

    耶律洪基摇摇头:“嗳~。王侍郎不必如此。天下沒有几人能了解。仁宗皇上与我的用心。”他说着眼圈又是微红。

    王旁见话已至此。不由感叹到:“我宋国地处中原有几千年的文明史。百姓深受佛道儒等文化浸染。若非外族入侵或者当权者十分昏庸。一般都会遵守天地人君臣之道。倒是辽。夏地处荒凉。多以游牧为主。天生好战。领土又十分广阔。治理起來比较难。想要和平似乎更加难。”

    耶律洪基抬眼看着王旁。王旁的这番话正说中要害。心中不由感叹。难怪仁宗皇上对王旁宠信有加。这王旁果然能懂的帝王之心。刚刚还是他想与王旁倾述。现在他迫切的想和王旁交流:“王侍郎所说极是。我也有此想法。想当年自先皇起就推崇佛教。希望感化民心。这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王旁听到耶律洪基这么说。忽然想到那天王寺。寺中镇寺之宝正是自己要寻找的那块可以越今的白石。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下白石的下落:“辽皇。我也曾听说辽国先皇崇信佛教。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耶律洪基此刻已经对王旁沒有戒心。大大方方的说到:“有事你尽管问。今日你我就言无不尽。”

    王旁见耶律洪基这么说。于是问道:“既然辽皇知道皇太叔之心。我也听说当年先皇在天王寺与皇叔赌输城池的传闻。不知道可有此事。抑或因此皇太叔会心怀不满。”

    耶律洪基苦笑了一下:“我曾听先皇说过此事。正因为如此到我登基之前。一直沒加封太子。而是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在我先父的灵前继位。王侍郎。你可知道这赌城和先皇食言的真正原因吗。”

    这事王旁怎么知道。王旁看着耶律洪基。仔细的听着。

    耶律洪基说道:“当年先皇是故意的。否则何必以城池为赌注。”

    这倒是有些蹊跷。哪有皇帝故意输掉城池的。王旁微微皱了下眉头。耶律洪基微微一笑:“我父皇在位时候。当时太后萧耨斤摄政。密谋立皇太叔为帝。此事由皇太叔告诉父皇。让父皇加以小心。后來在檀渊之盟前与宋国开战之时。皇太叔和耶律乙辛都是功臣。天王寺的赌博输城池。父皇是故意而为。有一名大臣安排的嫔妃扮道姑。这个大臣是谁父皇沒有告诉我。但父皇以此维护并告诫那人。天下只要是明君。均可坐到皇上之位。”

    王旁若有所悟:“原來是这样。看來世上之事。都不能完全相信所看到的。”

    耶律洪基嗯了一声:“看的只是表面。无法看到人心所想。更无法看到后世评断。”

    这话正对王旁想问。他问道:“先皇已留给辽皇一颗爱民之心。若是再留给您一件能看后世评断的宝。辽皇的心愿也就完满了。”说完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似乎想起点什么:“先皇还真给我留下一件宝。”

    王旁:“哦。可和我们在说的佛道儒之教有关。”

    耶律洪基眼睛有些发亮:“嗯。算是天王寺之宝。”

    王旁心中小鹿乱蹦。如果真的是那块越今石。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得到。至少看一看心中有数也好:“不知道在下有沒有这福分。能够看一看。”

    辽皇并不直接回答王旁。而是对账外唤到:“來人。”

    那个引领王旁來到斡鲁朵的宫人应声走了进來。恭敬的施礼:“皇上有和吩咐。”

    耶律洪基说道:“你赶紧命人连夜为王侍郎准备一套国丧之服。明日一早送到王侍郎的营帐之中。”宫人领命而去。

    王旁心想看來耶律洪基是不打算让自己看看了。不料耶律洪基却说到:“刚才你看的那个宫人。就是先皇留给我的天王寺之宝。”

    耶律洪基的话说的王旁颇为不解。他疑惑的看着耶律洪基。耶律洪基解释道:“这位宫人叫做耶律良人。当年刚刚到天王寺修行。谁知道见了嫔妃定力不足动了些俗念。他自知修行不够尘缘未了。 一怒竟给自己净身了。先皇不但沒怪罪他。反而开导他见色犯戒。动怒一样犯戒。后來先皇就将他留在身边。此人之忠心。是先皇留给我的宝。”

    咳。这耶律洪基也够可以了。王旁刚还有点兴奋。却不料耶律洪基说的确是个宫人。不过耶律洪基拿这份忠心当成宝贝。作为帝王也解释的通。尤其像他所处的境况。谁不想身边的人对自己忠心耿耿呢。

    看來耶律洪基也不是假意借口。今天似乎也不太好追问那越今石。更何况仁宗驾崩对王旁也有触动。他心中也有难过。耶律洪基又嘱王旁回到宋国。像新主表示恪守檀渊之盟。愿意像仁宗皇上一样。为边境和平而尽力。王旁说了些感恩的话。心情压抑的回到了营帐。

    第二日一早。王旁向耶律洪基辞行。惊见辽国上下官员竟被命令全部着素。连耶律洪基自己也是素衣相待。这让王旁十分感动。就算耶律洪基是做样子。样子也做的十足。也就是古代沒有降半旗之说。否则辽国定会为仁宗皇帝治丧降半旗。

    王旁众人赶往宋国。可惜他无缘再见仁宗皇上最后一面。他心情十分压抑。沿途竟见到辽国百姓神色哀伤。王旁命张平去打听。才知道都是为了仁宗皇上驾崩之事。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听闻仁宗皇上驾崩。不禁老泪纵横。这种景象越往边境走。王旁见到的越多。

    王旁归心似箭。路上不敢多有耽搁。几匹快马日夜兼程。沒用多少日。便到了保州。还沒到保州城下。就看到城下有两匹马。马上有两个人眺望王旁來的方向。王旁远远的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岳立。急忙赶上前去。

    走近了看到另外一名竟是一位传旨官。王旁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催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耳听的传旨官命王旁接旨。他急忙跪地。

    身后的劾里钵。折克隽等人也跟着王旁跪地接旨。却听传旨官带來旨意。让王旁即刻赴高丽。调停高丽与倭奴之争。若有战事朝廷会尽力配合。王旁听着旨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抬头看看传旨官。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王旁又看看岳立。岳立神情即哀伤又紧张。

    “王旁。你还不接旨么。”这少年长的很面生。神情中透着对王旁的不屑。

    太子身边的人。王旁也认识几个。包括宫中的人以及朝廷的大小官员。但从來沒见过这么一个人。王旁瞪着他。这少年长的十分白净。就是有几分狂傲。这狂傲与王旁的桀骜不驯完全不同。这种狂傲有种自恃的轻浮。但也不完全是纨绔子弟轻浮。

    王旁淡定的说到:“臣接旨之前。有个问題。朝廷派我去高丽。因何不等我回到京城。我远途而归。去高丽调停不是一两日一蹴而就之事。现在皇上驾崩。我想先回京城祭奠。”

    王旁说着。却见岳立一个劲的皱着。跟他使眼色。示意着什么。

    少年冷笑了一下:“王侍郎。你难道敢抗旨不成。”

    王旁听的就起火。他一把将传旨的少年揪下马。瞪着眼睛骂道:“我接不接旨是我的事。你个小小传旨官竟然对我不敬。。”

    岳立赶忙过來拉住王旁的手腕:“贤弟。急不得。”王旁一搡。将传旨官扔在地上。岳立急忙对传旨官说到:“兄台。请看在王侍郎远途而归。给我个薄面。请王侍郎进城稍作休息再出发不迟。”

    王旁一听话音不对。他娘的。怎么。老子连保州的城都不能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