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醉翁欧阳修

目录:争宋| 作者:金坐佳| 类别:历史军事

    听闻欧阳修已经來到府上。蔡襄与王旁起身迎接。回到厅堂。蔡襄命家丁摆上酒宴。蔡京为桌上的三位杯中倒上酒。

    欧阳修对面王旁。他沒想到今日王旁也在。于是笑着说道:“朝廷之上听闻王侍郎辞官之事。永叔正为此事遗憾。想不到竟在此相遇。”

    王旁拱手说道:“晚生对安国公早有敬仰之意。只是公务在身一直沒有机会与先生尽谈。如今。晚生已无意朝堂为官。过几日料理完府上之事便又要离开京城。因此今日特意带來了好酒。烦请蔡学士出面。约醉翁一起畅谈。”

    欧阳修认识王旁已经六七年。这一年多不见。竟然觉得王旁成熟稳重了许多。想到王旁出使西夏。辽国。远至高丽。攻打倭奴已是功绩卓著。却因家宅不宁急流勇退未免还真有些惋惜。于是以长者安慰的口吻说道:“王侍郎府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还请王侍郎节哀。凡事以大局为重。”

    “当年我恩师狄青将军蒙冤。还多亏安国公辩护相助。想來晚生也是一直蒙安国公关照。一直未能当面答谢。不如就趁着今日机会。学生当面致谢。”王旁说着端起酒杯。

    欧阳修端着酒杯百感交集。当年他的得意门生苏轼中得状元。王旁横空出世风头竟盖过了苏轼。为此欧阳修多少有点看不上王旁这个毛头小子。哪知这小子虽说是平步青云。却也经历不少坎坷。

    欧阳修自从因支持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的“庆历新政”。由京城被贬到安徽。当了滁州太守。回京城之前一直是寄情山水。整日饮酒作乐。自回京之后人也世故了许多。如今自己已经是安国公。又兼任刑部和吏部尚书。自然看王旁的态度也就不同以往。反而羡慕起王旁少年英气。 见王旁对旧事念念不忘感恩。便也放下了许多旧时的成见。

    欧阳修举杯回敬到:“王侍郎是我大宋难得人才。狄将军与包丞相沒看错人。但愿王侍郎早日振作。有朝一日再回來报效朝廷。”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这酒可真是好酒。”欧阳修喝罢。看着蔡襄兴奋的说道。

    “嘿。我还以为你们这一老一少想不起我來了。这若不是好酒。我君谟能特意來请你醉翁。”蔡襄假意不满撇着嘴说道。

    欧阳修和王旁这才意识到。这半天二人光顾着说话。竟把这屋子里的主人给忘了。欧阳修爽朗的笑了笑:“君谟。你我老相识。你请我來。哪怕是沒好酒我也得來。”

    “若是无酒怎能钓來醉翁。”蔡襄说笑道。

    王旁今日有心与欧阳修结交。欧阳修怎么想他是不知道。但唐宋八大家王旁怎能不知道欧阳修的大名。见蔡襄这么说。王旁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

    欧阳修眼睛一亮。王旁竟能说出自己《醉翁亭记》中词句。心中大喜:“想不到王侍郎竟是老夫知音。真是相见容易相知难。”说罢又饮了一杯。仍不住赞叹好酒。

    王旁心笑。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句若是欧阳修知道千年之后被人断章取义的变了味道。估计鼻子得气歪了。

    “醉翁如此朗朗上口的名句天下人尽知。今日无山无水。这酒可成了。酒之意在不醉翁。”王旁说着给欧阳修满上。

    欧阳修听得高兴:“改的好。那我就今日來个‘酒瓮之翁不在意’如何。”说罢开怀大笑又饮一杯。

    这还了得。菜还沒动筷。欧阳修已经连饮三杯。蔡襄忙说道:“我看咱还是慢慢喝。不然就成‘不在意之酒醉翁’”

    这一说一笑。竟将欧阳修名句做了四种演绎。欧阳修更是心中大喜。却忽然感叹到:“君谟。当年你我还有石曼卿也是如此说笑饮酒。那会可是痛快。想不到十年沧桑。故人不在。竟让老夫再次由此开心饮酒。可惜啊可惜。”

    听欧阳修这么说。蔡襄也叹了口气。王旁听出原來蔡襄与欧阳修是故友。难怪蔡襄请來欧阳修如此容易。自己也是歪打正着。听他们说起石曼卿。忽然想到一个典故便问道:“安国公所说的石曼卿。可是当年那个可以喝出很多主題花样的石学士。”

    蔡襄一听。王旁又开始说些自己不明白的话,想必是他游历辽国。高丽。倭奴所致语言有所纷杂。于是笑着问道:“能知道石学士变着花样喝酒。可见王侍郎也是好酒之人。不过主題是什么意思。”

    王旁呵呵一笑说道:“主題。主題就是主要中心思想。比如石学士喝酒,扮作关在监牢里的囚徒,这个主題叫做‘囚饮’;好好的平地不坐,要爬到树梢上喝酒,学上古人巢居穴处,这叫做‘巢饮’;喝完一杯,爬到树上,过一会再下树來喝一杯,这叫做‘鹤饮’;一边哭泣唱着挽歌,一边喝酒,叫做‘了饮’;浑身上下裹了草席,只露出头來,喝完酒,又把头缩回去,叫做‘鳖饮’。”

    “对。对。那家伙就是这么喝法。”欧阳修和蔡襄都拍着手笑着说道。王旁身后的蔡京第一次听说。他掩着嘴也偷偷的笑。心想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人。

    说起石曼卿。王旁灵机一动说道:“我所知道石学士。好酒善诗。谈吐幽默。一次。出游报宁寺。马夫疏忽。马受惊跃起。石学士被摔下马來。随从慌忙将他扶起。许多看热闹的人以为他定要大骂马夫了。不料他只是指了指马夫说:‘亏得我是石学士。要是瓦学士。还不是摔得粉 碎’”

    欧阳修和蔡襄听的哈哈大笑。蔡襄笑着说道:“这家伙就是这样。我看王侍郎机智颇有当年曼卿风采。”

    欧阳修也含笑点头:“是啊。太久沒这么开心大笑了。想不到王侍郎竟然知道曼卿当年事。若非他是介甫之子。真要怀疑这王侍郎的年龄阅历了。”

    王旁此刻见欧阳修对自己已经全然接受。知道火候差不多。于是说道:“在下机智哪能和二位尊师还有石学士想比。更何况在下钦佩石学士耿直豪放。在下听闻当年有一姓牛的监簿通过结交石曼卿。附庸风雅。來抬高自己的身价。

    当时石学士在东京开封为官时。和一位叫释秘演的和尚是酒友。有一天。秘演和尚将这牛监簿领來。还带來了十石供给皇宫的佳酿。三个人一直喝到太阳落沉。石延年稍有醉意。他高兴地说:‘如此美酒美景。可以作记。’于是。牛监簿捧來一盆砚墨。等待石延年在繁台的墙壁上題字。

    只见石延年拿起笔在墙壁上写道:“石延年同空门诗友老演登此。牛监簿看后。连忙上前作揖恳求地对石延年说:‘我这个凡夫俗子。今天有幸侍奉先生喝酒。希望先生高抬贵手。也给小人挂个名字。使我从此得以超生。’石学士知道这个牛监簿的官是花钱捐來的。他肚里沒有什么学问便看了看他。提笔在后面又加上了‘牛某捧砚’四个字。”

    王旁一口气绘声绘色讲完。蔡京和欧阳修更是捧腹大笑。欧阳修说道:“这是。确有此事。我就笑他。倒是提携了那姓牛的。那人可是‘捧砚得金牛’”

    王旁正色说道:“唉。由此可见。石学士虽然好酒。却是很清廉。即使那姓牛的赞助了酒喝。也不会因喝了他酒。就不顾他声誉提那人之名而毁了自己声名。”

    欧阳修抬眼看了看王旁。忽然哈哈大笑:“我看今天王侍郎是意不在请醉翁酒。”

    “我可沒打算请尊师題字啊。。”王旁打趣的说道。

    欧阳修放下酒杯说道。“醉翁尚未醉。我看大家就别卖关子了。我今日來看到王侍郎就猜到什么事了。难得王侍郎竟将旧友之事叙述如此精彩。又用題字之事煞费心思提醒老夫。你这小子。今天京城沸沸扬扬那么大件事。难道我就聋了么。”

    蔡襄陪着笑。他哪能到此时还不知道王旁为何提起石曼卿之事。于是给欧阳修满上酒说道:“安国公莫怪。你也知道我今天处理了一个人。此人虽名声不济。却也是圣上眼前的红人。请醉翁前來也是希望醉翁给予指点。若不能惩恶。势必将來有人效仿。那关系到民生冷暖之事再查办就难了。”

    欧阳修指指蔡襄:“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吗。我承认。那秦敏志的确送到我府上香饼。但老夫不会就此事包庇。那王侍郎身后一直偷笑那书童我也知道与蔡学士至亲。自然你要避嫌。此事就交于老夫。别说今日有此好酒。即使沒有。为民力谏也是我本份之事。”

    蔡襄与王旁相视一笑。急忙举杯敬欧阳修。欧阳修却说道:“唉。你们别以为老夫是因为喝了好酒才答应。这酒是何酒得告诉我。不然醉翁可是醉得不明不白。”

    王旁这才说道:“此酒名叫白羊酒。乃是在腊月之时取羊肉三十斤。其中必须有肥膘十斤。连骨加水六斗。放入锅中煮肉。等到骨肉煮软。漉出骨。将肉丝擘碎。留着肉汁。用火蒸酒饭。将脂肉洒在饭上。然后蒸软拌搅。出六斗汁。再蒸。最后放温后再捡出好的骨肉。又能出二升肉汁。压出汁水。全部放在酒母之中。最后依照寻常酿酒天数。这才酿的如此精致白羊酒。”

    王旁这酿酒是在辽国和辛赞学的。沒想到今天用上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欧阳修和蔡襄听的眼中冒光。直吸溜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