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走进门的高雨 沈括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快步走到高雨的面前:“你 你是 ”
“在下高雨……”
“高雨 ”沈括前后左右的围着高雨看着 坐在右面客座的一老一少两位将军也从椅子上站了起來 三个人围着高雨看起來沒完 尽管高雨已经习惯这种情况 但惊喜 惊奇 甚至有些惊恐的目光 直勾勾的看着高雨 总让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之间欠缺的就是一个铁笼子而已
再看就穿帮了 尤其是沈括的目光中有些什么秘密似乎在一闪一闪的
“童将军 这几位是 ”高雨求助的目光望向童贯
“好了 好了 我刚看到他和你们感觉一样 不过你们放心 他绝对不是义父之子 ”童贯打着圆场说道
童贯朝几个人走來说道:“这位就是沈经略 这位是从京城而來的著名的将领种谔;他身边的是他的侄子原州通判种师道 ”
即便童贯不说 高雨当然也知道这几个人是说 他忙口中说着:“幸会幸会 ”
“高公子 有沒有人说过你很像谁 ”沈括问道
“当然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连西夏的皇太后和梁国相都有说过 似乎我说我很像宋朝曾经的一个王爷 是不是啊 沈经略 ”
“哈哈 ”沈括笑了几声 眼神中狡黠一闪而过 随即正色说道:“老夫见过怪异的事倒是不少 不过能够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事似乎还真沒听说过 我且当你不是王爷 不过你说西夏皇太后和国相见过你 难道就这么放了你么 ”
几个人坐回了座位 沈括给高雨让座 高雨回答着刚刚沈括的问话:“当然沒有 在下还被西夏梁皇太后封为大蜜一职 只不过交给我的差事是平了边境的盐帮 我气他滥杀无辜 所以就反了她了 ”
童贯恍然大悟道:“哦 我说你怎么能做了盐帮的帮主 原來是有内情 ”
“叔叔 此人果然像王爷啊 ”种师道小声的问种谔
种谔摇摇头:“你沒听他说见过西夏太后 王爷和西夏梁氏那仇大了 怎么可能平安无事的去见西夏王朝的人呢 ”
沈括呵呵笑了笑 笑声听起來有几分诡异 他转向童贯说道:“道夫 既然你把人带來了 不如就请这位高公子在城中多呆上几日 正好老夫也有些事想向这位盐帮的帮主请教 ”
童贯摆着手:“这你可别问我啊 行不行你得问这位公子 我來这里可是來找建中的 ”
种师道似乎想到什么:“对对 沈经略 叔叔 你们先聊着我们两还有些事 先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來
看着两个人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样子 高雨心中暗想 当年王府一起玩大的小伙伴如今都各自谋了职位 而且这些人都是差不多三四十岁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谁说大宋沒有名将 童贯 种师道 包括折可适 甚至以后可能出的韩世忠岳飞等人 各个都是能守边关能征战的大将 可自己现在这副嫩嫩的模样 怎么能不伤旧情不与他们为敌呢
童贯和种师道走后 种谔也站起身來:“既然沈经略有客人 那我也先告辞了 ”
“你这就走 ”沈括似乎还有话想挽留
“走了 走了 以免一会碰到那徐禧又要生一肚子闷气 ”他说着话朝门外走着 一边走一边还不时的回头看高雨 走到门槛都沒注意几乎绊了一个踉跄
“哈哈 你小心些 ”沈括笑着说道
高雨也忍不住笑了笑 十多年过去了 眼前的这些人相貌容颜都苍老 但性格却沒怎么大变 沈括还是一副顽童样
厅内安静了下來 只剩下沈括和高雨两人
沈括好似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高雨说道:“几个月前 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提议兴修永乐城 种谔从京城回到鄜延路 力谏徐禧说在永乐筑城必然失败 无异于将士兵送入虎口 但徐禧与种谔素來不合 徐禧怒斥种谔扰乱军心 并上奏朝廷 弹劾种谔骄横跋扈 不参与此次行动 如今永乐城已经建 二人愈发剑拔弩张 我看这西夏还沒打过來 宋军内部恐怕已经打起來了 ”
高雨低头喝了一口水 并不接话
沈括又说道:“这几日有探马來报 西夏梁王爷竟然是当年王旁的亲生儿子 只不过被抱到西夏以后梁落瑶隐瞒此事 甚至对自己的亲兄长也只字不提 只说是李谅祚在宫外的野种 现在梁乙逋带了三千精兵反了西夏 准备投奔我大宋 ”
高雨依然不接话 只是朝沈括笑了笑 似乎当做沈括在和自己聊很家常的事 但谁都知道 这两件事并不家常
沈括似乎仍然不甘心 他挪了挪身子 接着说道:“当年王爷可是能人 镇南王与其父王安石宰相设计出一套革新的方案 这件事不知道公子听说过沒有 ”
“有所耳闻 不是说最后失败了吗 ”
“呵呵 是啊 不过公子在民间应该知道百姓怎么说 ”
高雨眼睛转了转 沈括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是什么意思 他说道:“百姓自然是褒贬不一 得利当然说好 至于沒有收益之人说革新不好也是正常的 ”
“公子说的还挺中庸的 百姓只知其一未必知其二 这革新的是改來改去 都是针对百姓 本來有学堂的改的上不起学堂了 本來有家业的改的沒有家业了 公子可知道其中的奥秘吗 ”
“在下年轻 才疏学浅还请沈经略指点 ”高雨低着头谦虚的说道
“制定方案的人 根本不是切身要去体会新法的人 这就好比 让有太医给看病的王爷们去制定百姓就医的政策;让每天骑马出行达官贵人去兴修道路;让住在高宅大院的高官 去决定地价房价 让每天吃喝玩乐的人 去考虑孤儿 乞丐 老人等问題 你觉得这革新能革好吗 ”
高雨不由得看了看沈括 沈括说的可不是沒道理 但这与他们最初想靠金融革新富国强兵初衷有些偏差 他一皱眉头说道:“沈经略说的是民生 而革新的初衷是为了军事战略 为富国强兵 就拿青苗法來说 本來是为了改变民生 可官员借机层层盘剥 最后多变了样子 怎么能说就是革新的错呢 ”
沈括呵呵笑了笑:“看了高公子知道事 可并不比我想想的少 你说的也沒错 是有些人办事不利 不过 有人要打破规则 有人要维持 这时候主持的人如果左右摇摆 想折中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我说的那样 真正变的是树枝叶是表面 而树根的利益不变 不拔根的接过 就是最后大树变成了中空 紧紧能维系根部再无发展了啊 ”
沈括的话可谓意味深长 而且沈括看着高雨的时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高雨嘴角挑了挑:“沈经略 我一个盐帮的帮主 怎么能了解这么国事呢 我这次來永乐城 本來就是想给盐帮找些生意的机会 刚巧遇到童将军 阴错阳差的就把我带这來了 您说的这些 对我來说可太深奥了 ”
“恐怕高公子不是这么阴差阳错的來看我的吧 ”
高雨直视着沈括 沈括忽然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个2的手势:“我再说两件事 如果高公子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那只有请你出城了 ”
见高雨不说话 沈括站起身來在房中背着踱着步子 半晌说道:“熙宁变法十年间 不少人利用王公革新心切 把实施新政推行新政当成快速的上升通道 到最后变法失利边倒戈相击 可惜镇南王走的早 不然以他的威信和他身边的忠臣死士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 ”他说完 眼睛眨巴着看着高雨
这些事高雨听了不是一遍 虽然也曾想过 失败的原因是父亲遇人不淑 但如果沒有赵顼的纵容 怎么会遭遇那么多的欺上瞒下 而最让高雨气愤的就是赵顼过河拆桥 给自己和父亲背上奸臣的罪名 可看着沈括欲言又止的样子 高雨心想难道沈括看出了什么
“沈经略 这是第一件事吗 ”
“正是 当年王相公有两个儿子 其中二子也就是后來的镇南王 在少年时候曾经遭遇一场大火 他从火中救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苏轼 苏轼这个人你知道吧 ”
“当然知道 ”
“要说苏轼可是欠了王家两条命 第一条就是这次大火 第二条这苏轼玩弄朝廷 讥嘲国家大事 他作诗:读书万卷不读律 致君尧舜知无术 讽刺皇帝沒能以法律教导、监督官吏;而根到九泉无曲处 世间惟有蜇龙知 皇上如飞龙在天 苏轼却要向九泉之下寻蜇龙 不臣之心 莫过于此 这个他可是罪大恶极非死不可了 赋闲在家的王安石相公听说此事后 急上书劝说宋神宗: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 这样苏轼才保住一条命啊 ”
怎么会弄成这样 自己这大舅哥也太不小心了 高雨有心追问看沈括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他咳了一下说道:“这事不过三年前之事 倒也听说了牵连了不少人呢 ”
沈括点点头:“是啊 其实表面是个文字狱 但其实虽然革新已经宣布失败 可真正的斗争才开始 十年积怨在较劲 如果这时候能有镇南王那样的能掌握大局的人出现多好啊 ”
高雨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是沈经略和我说的第二件事吗 ”
沈括笑眯眯的摇摇头:“不是 不过我猜我这第二件事说出來 公子你肯定就不会离开永乐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