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峰静静躺了半天,忽听门外吱呀一声轻响,有人小声踏步进来,那人见房中酒气扑鼻,兀哈出肉山一般醉倒在地上鼾声如雷,一柄长剑旁,一个跑堂模样的人全身河里捞出来一般蜷成一团。
那人轻骂一句,居然就这样出去了,接着便听哐当一声关门声。
苏峰大奇,这是什么情况,慢慢坐起来看着已倒在地上的兀哈出才恍然大悟道:“想必这变态没少喝饱了酒乱杀人,这些身边的手下早见怪不怪了。”
苏峰狠狠砸一拳鼾声阵阵的兀哈出,这才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看看外面没动静,这才慢慢向后堂摸去。
这后堂漆黑如墨,微微一点烛光,鬼狱一般冷气森森,苏峰运足了目力慢慢摸了过去,却见黑暗中并排着三部楼梯直通了上去。
苏峰探头望望,三部楼梯一般的漆黑一片,各个黑洞洞的犹如吞人的鬼洞一般,不由暗骂一声:“这nǎinǎi的什么破地方,这里机关重重,可得万万小心。”
苏峰移过蜡烛来细细看了半晌,三部楼梯却是一模一样,无论漆sè、雕花、栏杆全没一处不同,又摸着楼梯细细摩挲半天,竟然半点暗记也没有。
苏峰心中焦躁,喃喃念道:“要盗旗须得记得仙凡平等四字,可这哪里有什么字迹,别是这万千重遭了人家的骗,却叫我老苏在这里白赔xìng命吧。”
苏峰退开两步想要远处看看,猛然抬头时却见三部楼梯顶上各有一处雕花,中间楼梯上雕着一个仙人乘风的模样,旁边两个却都雕着两个八角宫灯。
这原本是寻常人家的雕饰,苏峰看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始终找不到暗记,不由赌气道:“两面都是宫灯,只有中间是仙人,不如便选中间这部楼梯吧,仙人,仙人保佑自然该是好的。”
想着便要迈步上去,这时烛花一闪,一滴珠泪直流了下来,苏峰手上一烫,不由停下步来又看那上面的雕花。
“宫灯,仙人,仙人,宫灯······”苏峰来来回回瞧了十数遍,忽然之间,脑海中犹如闪电划过一般,顿时心头一片雪亮,不由呐出声来:“宫灯,宫灯,岂不是等?仙人岂不是险?仙凡平等,难道说的就是这宫灯和仙人么?”
苏峰只激动的微微发抖,虽然心中已九分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毕竟一步踏出便是生死之别,自己捱到这一步可是大大不易,脚尖提起又放下,来来回回四五次,才终于一咬牙踏了上去。
嗵,脚步踏上去,房间中顿时一声微微轻响,却直震的苏峰心头好一阵乱战,停了停,见果然没有动静,这才又迈上了一步,苏峰越向上越心中安慰,大大得意,果然我老苏智勇非凡果决明断,倘若算错一招,此时哪有命在?
轻轻的上了二楼,楼中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声息,苏峰四下一看,却一部部都摆的是书籍,连翻数本看时却扭扭曲曲的一个字儿也不认识,暗道这蒙古鞑子将这些书籍藏在如此重地,定然不是普通货sè,所谓贼不走空,老苏自然顺手发财,全不用于你客气。
心中想着,早把一部部书籍统统装了起来,可没装几部,已然提示包裹已满,苏峰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愤愤的正要离开,忽然心中一动,自己从至元和尚那里得来的乾坤一气袋不是能转载一切么,今rì何不试试你。
说着,早把布袋撑开,哗啦啦只管将书籍塞进袋中,只见书本流水一般涌入布袋,那布袋却既不胀大也不变沉,苏峰轻飘飘提起,依旧如空袋一般,这下可把苏峰喜的口水直流,靠啊,这简直是活宝贝啊,有了如此宝袋,天下万般事物岂不是尽在我老苏囊中?
手提装载乾坤的宝袋,苏峰老实不客气,统统将一楼书籍尽数扫入囊中,这才背起袋子向三楼迈去。
上楼的木梯仍旧是三部,苏峰有先前榜样,只管抬头看楼梯上的雕花,却见此时雕花又有不同,左起第一第二两部楼梯上都雕着一个环形玉璧,第三部上却雕着一个宝瓶。
苏峰有上次经验,略加思索便猜出瓶乃仙凡平等中的平,玉璧多半是环,环又通凡,返!苏峰暗道这什么元帅当真工于心计,倘若敌人不知道内情,蒙上第一层也绝难蒙对第二层。
苏峰想着抬脚正要上刻着宝瓶的楼梯,忽然寻思道,这部楼梯却为何不刻宫灯,却又换成了宝瓶,难道另有什么蹊跷?
苏峰丝毫不敢大意,退开几步,蹲下身子细细看那楼梯,微微的烛光下果见这层层阶梯显出微不足道的差别来,原来第一阶踏步是平平一块,第二阶、第三阶却略略凹陷了下去,若不是刻意查看绝难看出其中的差别来。
呼,好险,苏峰长吐了一口气,这才第二次小心翼翼的踏着平平的阶梯溜了上去。
那第三层楼四下窗户紧紧封闭,不漏半点缝隙,中间却点了大大一株气死风灯,直照的满室亮如白昼。苏峰暗道又搞什么鬼,心中暗自凛然戒备时,却见楼内四下里一领领全是铠甲。
这许多铠甲在烛光照耀下煜煜生辉,好似活过来一般,苏峰四下看时直喜的抓耳挠腮,但见这楼中一副副铠甲无不蟠龙镂凤,于极尽jīng美之中透出森森沙场寒意来,显然大非凡品,想必俱是这元帅南征北战巧取豪夺而来。
苏峰撑开乾坤袋,给他来个孙猴儿醉入兜率宫——一切金丹统统扫光。
苏峰识破这七宝楼的机关,上面几层自然毫无阻碍,第四层的宝刀利剑、长枪巨斧,第五层的黄金白银,第六层的珍珠宝玉、翡翠玛瑙统统秋风扫落叶般一扫而空。
苏峰大发横财乐不可支的屁颠屁颠赶到第七层,却见只是一个狭隘逼仄的小小阁楼,阁楼本来只有仈jiǔ步方圆,中间又挂了一口数千斤重、六七人高的巨钟,更将这阁楼占的几乎毫无落脚之地。
苏峰四下看看,实在没有丝毫值钱的物件,这才怏怏的蹲下身来朝巨钟里望去,那巨钟离地只有半尺来高,苏峰脑袋贴着地板才看到了里面。
巨钟里面正中处果然有一个小小平台,平台上铺着大红猩猩的段子,缎子上端端正正摆着一个金光耀眼镶珠嵌宝的盒子,盒子上又放了一面金银丝绣造的煌煌小旗。
那小旗和金盒却又被一整块西域玻璃严严实实的罩在了平台上。
“金盒中一定是令牌了,嗬嗬,看来俺老苏不负众望要大功告成了!俺的明教教众,等着本苏大教主驾临收编吧。”
苏峰心中狂喜,直起身子运起周身神功一推那巨钟,却顿时叫一声苦,原来那巨钟极其沉极重,钟钮更与楼顶浇筑成死死一块,任由你神力通天,除非将巨钟砸烂否则休想摸到金牌令旗一个角而去。
眼见大功唾手可得,谁知道竟然遇到这种没奈何巨无霸?人力有时而尽,面对如此至拙至重之物一切巧思妙计尽成空谈,除非以拙破拙,以力破力,将这巨钟砸了,可别说砸,苏峰稍微下点重手出出气都不行,这钟一响,楼下那些凶神恶煞的虎狼番僧还不把他活吞了?
苏峰连连搓手,绕着巨钟猛转圈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实在是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料来那元帅取旗时只派四五岁孩童来取,可敢来盗旗的人却绝不会带个四五岁孩子一起来这龙潭虎穴。
苏峰又转了半晌,一咬牙,只好拼了,当下将九阳真气连运数遍,全身骨骼都暖洋洋的泡开了后,这才一阵格格乱响,四肢百骸骨隙关节俱都一起收缩,整个身形几乎小了三分之一后,这才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探头钻了进去。
苏峰一寸寸向内挪动,头、肩、身依次塞了进去,待到腹部时,忽然一口真气不纯,身子顿时便向上一鼓,便听喀喀一声,肚子已然被巨钟死死卡了住,苏峰只吓的亡魂皆冒,拼力向内一挤,哪里能动得分毫,顿时万念俱灰泪流满面:“完蛋了,费尽无数心思,最好落了个和朱长龄那混蛋一样的下场!”
苏峰当初之所以犹豫不决,不敢立即缩骨钻入,就是怕钟下缝隙太小,最后进退不得,和倚天屠龙记里面那第一倒霉蛋朱长龄一样,机关算尽,最后活生生卡死在了乱石之中,正因为这家伙的下场太惨,苏峰才不敢冒然犯险,谁知道算来算去,还特么的是棋差一招。
此时苏峰手指已能够到玻璃罩子,可身子既不能进又不能退,要这劳什子又有屁的用处?静躺一会儿,骨骼渐渐恢复原状,直顶到了巨钟上,苏峰便犹如被人掐断了气一般,整张脸顿时胀成了猪肝sè。
“草!难道这么窝囊死!”苏峰吸一口气可,九yīn爪运起,直朝身下地板抓去,谁知刺啦一声,五指挠过竟然一片火花,“草啊,地面上竟然浇的是铁水!”
眼见是不活了,苏峰忽的蛮劲发作,猛吸一口气,九阳真气过处,骨骼又是喀喀一阵乱响,趁着身子一缩,双手撑地已不顾一切的朝里面挤了去。
先是撕拉一声,衣服尽碎,接着双腿一阵剧痛,腿上犹如无数钢刀并排剐过一般,待苏峰终于挤入巨钟内时,便见双腿鲜血长流一片血肉模糊,好似节节碎裂一般。
苏峰顾不得腿上一阵阵剧痛,喉头一甜,早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刚才强用九阳功缩骨,不但骨骼无不纷纷剧痛,连内脏也一起受伤不轻。
苏峰依靠着巨钟软软瘫成一团,苦笑一声,自己这次可是赔钱赔到家了,虽然金牌令旗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既没力气又没心思去取,挤入巨钟已然废掉了大半条命,还怎么能出的去?
苏峰此时才一阵后悔,真该将叶青青带来,那么让她将金牌令旗还有一乾坤袋金银财宝带出去,自己便死了也是大大够本儿了。
苏峰倒是想自杀,可只怕自杀了还原地复活,那个时候武功已损人却还在巨钟之内,那可就真只有哭的份儿了。
巨钟下昏黑一片了然无声,唯有金盒上的一颗颗宝石煜煜生辉,映得黄铜sè的古内壁钟神光离合瑰丽奇诡,在这死寂一般的小小世界中,苏峰双眼望着闪烁不定的宝石光华,心中静静想着自己在一楼陪那变态兀哈出喝酒时既惊又险,待得连上五楼身得巨宝时更是喜乐无穷如上天堂,最后却又困在了这巨钟中生死不能哭笑不得,暗道半rì之内,一楼之中,生生死死,惊怒苦乐、大喜大悲、陡惊乍惧一时俱都尝过,倒也实在奇的紧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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