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笑匆匆来见程雪峰。身后跟着政法委书记石长山等一干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到任第一天就出现这种情况,责任肯定轮不到自己来负,但如果出面处理,一旦处理的不好,又有艳阳县委上下众口一词的指责,这件事恐怕会很麻烦。许三笑有心拒绝这差事,又觉得不妥。这毕竟是自己分管范围内的工作,推辞便是没有担当不能任事,头上若被扣了这样一顶帽子,对未来肯定会有极大负面影响。
程雪峰正在说电话,“钱宝坤,你给老子听好了,县委方面没到之前,老子不管你用啥子办法,必须控制住局面。”见许三笑走进来,气呼呼挂断电话,道:“三笑同志,县zhèngu那边越闹越不像话,你怎么还没过去?”
许三笑道:“我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到了现场不知道说什么,反而会误事,刚才徐彪跟我说了一句,说是跟永川化工要来这边建厂有关,我过来是想向程书记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建厂是为了改善地区经济,老百姓为什么要反对?”
程雪峰不耐的一挥手道:“走吧,先过去看看,路上跟你说。”
永川化工是山南省内著名的民营企业,主要以生产硫酸和普钙为主,是南山市的创税大户,明星企业。老板冯还是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头上扣着红帽子的人物。南山市自从秦旭明主政市zhèngu后,便一直在大力推进治理环境污染工作。永川化工便是首批重点整治的企业之一,由于处理塔效果不佳,造成了工厂周围大量民居常年生活在废气恶臭的氛围中。随着秦旭明联手钟c魂秋,逐渐在常委会取得制衡李湘武的力量,永川化工迫于强大压力,不得不关停整顿。
程雪峰说,这个冯眼看不能在南山市里立足,便开始着眼于周边的县城。艳阳县交通便利,依山傍水,上游又有水利发电工程,正是建厂的好地方。于是登门找上了龚占光。拟计划在艳阳县投资两个亿建厂,建成后年产值将达到五六个亿,年利税增加五千多万,凭空为本县增加四分之一的gdp。三分之一的财政收入。
建厂的事情嘛我原则上是不同意的,但考虑到今年人大会后我就要退二线了,应该让后继者多一些独当一面的机会,所以就没过问这件事,想不到这个龚占光,居然这么拆老子的台,好端端的招商引资都能搞出**来。
许三笑说,招商引资是好事,但不该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富一代穷百代的事情我跟程书记一样,也是不赞成的。这句话里用了个小技巧,故意把自己的立场和程雪峰的立场重叠,让他不能为龚占光辩驳。
程雪峰面露不悦道:“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要多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才是。”
县zhèngu离县委只隔了一条街,很快就到了。只见上访的人群围堵在县zhèngu门前,黑压压一大片。几辆蓝白相间的jing车停在一旁,钱宝坤带着二三十名jing察正堵在zhèngu大门外,气势汹汹呼喝着。
程雪峰骂道:“这个龟儿子,这个时候还瞎吼,摆臭架子。”
骂归骂,程雪峰的语气里是带着得意的,显然对钱宝坤的工作相当满意。总算控制住了现场,没有造成冲击县zhèngu之类的恶性**。
许三笑看了一眼程雪峰,率先走了过去,径直来到钱宝坤面前。
钱宝坤啪的一下向许三笑打了个敬礼,道:“许书记好,县公安局奉命在此控制局面,接到指令后,我迅速组织jing力进行jing戒,维护秩序,确保县zhèngu领导安全和zhèngu部门正常办公秩序。”
许三笑面色平静的点点头,道:“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钱宝坤道:“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我和zhèngu办的刘主任都认为应该立即将带头闹事的于佳慧等人带回局里询问,进行必要的处理,您有何指示?”
许三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人家不过是要反映问题,诉说诉求,你们有什么理由带人?”
钱宝坤道:“这些人的行为已经涉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干扰了zhèngu机关正常的工作秩序,给社会带了极坏影响,触犯了法律,我们有权对首恶份子进行拘传。”
许三笑看了一眼zhèngu办主任刘铁刚,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刘铁刚道:“我当然听许书记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许三笑说:“我不同意抓人的意见,纯粹是激化矛盾的胡闹之举,遇上事情不能一味蛮干,要多动脑子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钱宝坤登时满脸通红,这个人媚上傲下,品格低劣,尽管知道许三笑这个县委副书记在艳阳县里并无多大实权,却也不敢当面顶撞,只是重重的吐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话。
许三笑来到zhèngu大院门前,高声道:“同志们,我是艳阳县委副书记许三笑,我受县委书记程雪峰同志的委托,代表县委县zhèngu来跟大家谈判,听取你们的意见,我的意思是这样,你们派出几个代表来,跟我进里边,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清楚。”
艳阳县是上访大户,人群中有一些老上访户,斗争经验丰富,眼见钱宝坤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些人惊讶于许三笑的年轻的同时,七嘴八舌道:“许书记,别怪我们不信任您,我们不能派代表跟您进去谈,进去了就得被扣下,您有什么话都在这里说吧。”
许三笑不以为忤,微笑道:“看样子大家还是不信任我许三笑啊,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在这谈几句,来吧,谁先说说看。”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嗡嗡声响成一片,谁都不肯第一个站出来讲话,害怕被抓典型,枪打出头鸟。许三笑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秀美的女孩子,径直来到许三笑面前说:“许书记,我来向您反映情况吧。我叫于佳慧,是南山化工学院的在校学生。”
许三笑没想到最先站出来的居然是一位女孩子。心中暗赞她的胆识魄力,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她,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只见这个女孩子年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满头乌亮的秀发束成一个马尾辫,上身是一件雪白的衬衣,勾勒出紧致柔细的腰身,下身是牛仔长裤,衬托出修长的双腿,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优雅,落落大方,让人眼前一亮。
钱宝坤神态威严的走过来,道:“于佳慧,你又来闹事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父亲被打那件事我们还在调查取证中,需要时间,许书记是县委的领导,你要注意你的言行,不许乱讲话!”
许三笑冷冷的扫了钱宝坤一眼,大热的天,钱宝坤只感到脖子根儿冒凉气,顿时住口不语。
于佳慧上下打量了许三笑一番,面露狐疑之色,说:“许书记,今天我要向您反映两件事。”
“第一件是征地拆迁建化工厂的事情。”
许三笑道:“你慢慢说,详细点。”
于佳慧道:“县zhèngu要在城东建开发区,周边农户和居民认为拆迁补偿款太低,每亩农田补偿两万多,不到三万元,可据我们所知现在周边地价拍卖起价都在一百多万元每亩;周边居民住房每平米补偿不到两千元,可现在周边房价最低也在三千元以上。这两项补偿标准明显是不合理的。”
许三笑额首,以眼神鼓励,道:“你说说看,怎么个不合理法?”
于佳慧掰着手指算道:“一个农户家里有几亩地被征,拿到近十来万征地补偿费,乍看起来是很大一笔钱,可是他们却从此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失去了谋生的手段,家里还有老人要赡养,孩子要上学,这十来万元钱明显是杯水车薪。”
“郊区居民大多是国企下岗职工,他们在城区的厂房和宿舍被征用,转卖,被安置到郊区居住,现在还没有过两天安稳ri子,就又要被拆迁。下岗职工已经失去了工作,现在拆迁款又不够买新房,从此就将流离失所,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我们不想也不敢和zhèngu对着干,但我们希望zhèngu能给我们大家指一条生路!”
于佳慧的话得到了上访群众的响应,大家齐声说:“小于说的都是事实,她说出我们的心里话。”
许三笑用温和的眼神望着于佳慧。
于佳慧受到了鼓励继续往下说:“我们懂得先有国后有家,大河有水小河满的道理,我们能够理解市zhèngu发展地方经济也是为了造福地方百姓,支持县zhèngu搞开发区建设,可是我们反对不顾实际情况,以牺牲环境和老百姓健康为代价盲目投资建设!”
“据说此次大规模征地是为了建化工厂,众所周知,化工生产对周围空气水源都会造成严重污染,还有发生爆炸的可能性。按国际惯例大型化工企业都要建在远离城镇和居民区的地方,现在拟建的化工厂就建在开发区旁边,周围都是居民和企业,不到一公里外就是我们艳阳县的母亲河马鸣江。如果在这里建化工厂存在巨大隐患,后果是十分严重的。希望县zhèngu能以百姓生命安全和健康为重,慎重考虑,收回成命。”
于佳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材料双手递给许三笑说:“许书记,这是一份有居民和农户签名,摁手印的请愿书,请您帮我们转达给县委。”
刘铁刚走上前来要接请愿书,许三笑已抢先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请愿书内容并不太长,只有两页文字内容,但正文后面的签名和红色手印却占满了好几张纸。那些手印像鲜红的血渍,触目惊心!
看罢多时,郑重折叠起来放进衣兜里,道:“关于征地和建化工厂的事情,县委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县委对在开发区建化工厂一事是持反对意见的。”又对于佳慧问道:“你不说有两件事吗?另外一件是什么?”
ps:原本喝多了,以为更新不了,喝点水觉得还成,就写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