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巴车已经驶到了东山镇的场口停了下来,林枫透过车窗一看,原来这里有一个交jǐng队和运政执法队的联合检查站。
走过来那名交jǐng和另一名运政的执法人员似乎跟巴车司机很熟,只听交jǐng朝巴车司机呵呵笑道:“老啊!今儿生意不错嘛,拉得车厢都快挤爆了。”
巴车司机一边笑呵呵的掏出自己的香烟递给交jǐng和运政执法人员一边道:“全靠您几位大哥照顾,混口饭吃呗。”
那名运政的执法人员闻言道:“老,明天你可得注意了,县委林书记和陈县长要来我们镇视察,给你们跑这条线的司机都说一声,明天谁也不准超载,否则到时候被扣了车罚了款谁也帮不了你们,知道吗?”
巴车司机赶紧点头笑道:“放心,明天我们绝不超载一人,规矩我们都懂。”
“走吧走吧。”交jǐng挥了挥手,巴车司机就这样开着车大摇大摆的从检查站过去了。
林枫见状气得牙痒痒,就听见巴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对乘客们喊道:“明天你们要坐车可得早点儿,刚才你们都听到了,两位县太爷要来咱们镇上视察,一个人都不敢超载。”
说完这话巴车司机又骂骂咧咧地道:“妈的,这些当官的吃多了撑得慌,有事儿没事儿跑我们这儿来干嘛呀!害得老子明天又要损失一两百块钱。”
林枫闻言冷笑了一下,眼睛却是死死的望向了车窗外;只见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在扫地擦栏杆,不但有环卫工,也有其他的群众,两辆洒水车在路上来回不停地喷洒着,看样子是在大搞环境卫生。
总算熬到了车子到站,一下车林枫就和陈为民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车厢里实在是太闷了;唯独靳战东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有功夫的人体质就是不一样。
休息了一会儿,陈为民问林枫道:“枫少,咱们现在去哪儿?”
林枫想了想,道:“就在街上随便走走看看吧。”
“快点儿,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栏杆都给我擦亮了,明天林书记和陈县长来了要是发现清洁没做好,我要你们好看。”
陈为民指着正在张牙舞爪指挥做清洁的年男子对林枫道:“枫少,这位就是东山镇镇长罗启寿。”
林枫闻言轻声道:“赶紧走,别让他认出咱们来。”
转过一个路口,这条街也在大做清洁,不过林枫等人却在此时听到了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跌坐在地上,她的旁边放着一个已经倒了下来的竹背篓,周围的地上全是咸菜。
林枫把自己的墨镜往鼻梁上提了提,然后悄悄走了过去;只听见老妇人一边哭一边在哀求;“各位领导,我求求你们啦!我老婆子今年都七十了,我儿子媳妇儿都死了,就这么一个孙女还在生病,这些咸菜是我卖了给她治病用的,你们不能这样啊!”
一名穿着城管制服的男子瞪眼怒道:“早就跟你们说过街道上不能随便摆摊,你们偏偏不听,明天有上级领导要来检查,你这样把咸菜摆在路边卖像什么样子?你让上级领导怎么看我们东山镇?”
“领导,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老妇人一边哭一边给这名城管队员磕头,这名城管队员冷漠地道:“现在知道错了,晚啦!把这些咸菜和竹背篓给我收走,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地乱摆。”
几名城管队员冲过去就要去抢竹背篓,老妇人扑过去一把将竹背篓死死的抱住,嚎啕大哭起来;“领导哇!我求求你们啦!饶了我老婆子这一回吧,这是我孙女救命用的啊!”
林枫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门面,正准备冲过去发飙,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孟队长,算了。”
林枫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穿着黑sè西装、身材微胖的男子走了过来,陈卫民在林枫耳边小声道:“枫少,这是东山镇副镇长徐英杰。”
林枫也轻声道:“我认识他,以前开会的时候打过照面。”
只见徐英杰走到老妇人身边蹲了下来,和蔼地道:“大娘,我代表我们镇党委和镇zhèng fǔ给您道个歉,刚刚是我们的执法人员态度不好,这样,您这背篓里的咸菜我买了,以后你要卖咸菜就到菜市场去,可千万不能再在路边乱摆乱放了,好吗?”
老妇人一边抽泣一边怯生生地道:“领导,我没钱,不敢去菜市场卖咸菜。”
徐英杰呵呵笑道:“没关系,大娘,我会给菜市场那边打招呼的,您什么时候想去卖咸菜都可以,好吗?”
“领导啊!好人呐!老妇人闻言当即跪在地上给徐英杰磕起了头来,徐英杰赶紧把她扶了起来,道:“大娘,您这是干嘛呀!赶紧起来,地下凉!”
接着他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给老妇人,道:“大娘,以后您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一定帮您解决,好吗?”
老妇人流着眼泪点了点头,徐英杰这时又从衣兜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来递到了她手里,道:“大娘,这是我买咸菜的钱,您收好了。”
“哎呀!领导,要不了这么多。”老妇人一个劲儿的推托,徐英杰把钱强行塞进了她的手里,道:“大娘,拿着吧,多的钱给您孙女买点儿药。”
老妇人捧着钱再次流下了眼泪,但不远处混在人群里的林枫等人却都笑了。
离开这条街道,三个人继续在街上走着,林枫递了两支烟给陈卫民和靳战东,自己也点了一支,语气颇为欣慰;“东山镇还是有好的领导干部,这个徐英杰我看就不错,这样的领导干部理应得到提拔和重用,陈县长,你说呢?”
陈卫民当即点头道:“不错,徐英杰同志的口碑一直不错,今rì一见更是令我钦佩之至,能体谅老百姓难处的官员太少了,徐英杰同志是个好榜样。”
正说着话,靳战东把手往前一指,道:“枫少,陈县长,你们看。”
林枫和陈卫民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路口停着两辆jǐng车和一辆城管执法车,数名jǐng察和城管队员正强行给几名乞丐戴上手铐往jǐng车上拖;乞丐们发出各种痛苦的声音,而东山镇党委书记白大明和东山镇派出所所长任勇正背着个手站在一旁有说有笑。
林枫挤到围观的人群问道:“这儿出什么事儿了?”
旁边一位年人道:“抓乞丐呗!县里的大官儿要来咱们这儿视察工作,白书记说这些乞丐影响了我们东山镇的形象,所以要把他们抓进拘留所里暂时关起来,等上面的领导走了再放出来。”
林枫听了气得七窍生烟,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出来;转身和陈卫民、靳战东二人离开现场后,林枫道:“我们走,回县城里。”
陈卫民问道:“枫少?不再继续看看?”
“看个屁!”林枫眼睛一瞪,怒道:“除了徐英杰干了点儿人事儿之外,东山镇这帮王八羔子完全是在瞎搞,咱们马上回县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没走几步,林枫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一座宛若宫殿的建筑道:“那栋房子是不是东山镇zhèng fǔ的?”
陈卫民和靳战东都没来过东山镇,于是都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这时恰好有一名老大爷路过,林枫连忙问道:“大爷,麻烦问您件事儿,那栋楼是不是东山镇zhèng fǔ?”
老大爷看了一眼就道:“你们几个是外地的吧,没错,那儿就是我们东山镇的zhèng fǔ大楼,也叫**大楼。”
林枫闻言当时就愣住了,赶紧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叫它**大楼呢?”
老大爷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也不瞧瞧,这镇子上有哪一栋楼能和**大楼比?说什么一心为民,带领群众发家致富,狗屁!钱全都让这帮黑心肺的狗官花完了。”
不待林枫说话,老大爷忽然神秘兮兮的对林枫道:“小伙子,我听你说的话跟电视里播新闻那些人说的话差不多,你们是记者吧!”
林枫从小在京市长大,之后不管是在西川还是鄂北几乎都说的是京市话,京市话跟普通话差别不大,故而老大爷把林枫当成了记者。
林枫也正想听听群众的实话,于是点头笑道:“没错,大爷,我们几个都是京市来的记者,听说这个镇上**问题挺严重的,所以我们就来秘密调查。”
老大爷闻言jǐng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对林枫等人说道:“这大街上有些话不好说,你们跟我去我家里吧,我慢慢跟你们说。”
老大爷的家位于镇子边上的城乡结合部,从公路边往里走大约一里地就到了;刚一进院子的地坝,老大爷就高声喊道:“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一位老妇人闻言从屋里走了出来,指着林枫等人道:“这几位是……?”
老大爷呵呵笑道:“老婆子,这几位都是京城里来的记者,专门来调查镇上的**的。”
“哎哟!老天开眼,真是太好了。”老妇人急忙跑回屋里端来了几根板凳,老大爷也给林枫等人泡来了热茶;从老两口过分热情的表现来看,林枫猜测他们不仅仅是给自己爆料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什么事儿需要媒体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