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笃不在,林枫也没离开县卫生局,问明了宋一飞所在的办公室,林枫直接就过去找他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宋一飞把两条腿放在一张大办公桌上悠闲的抽着烟,他的面前还泡着一大杯铁观音,看样子工作环境很是惬意;一看林枫进来了,宋一飞随手往沙发上一指,笑嘻嘻的道:“枫少,来,随便坐。”
林枫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办公室,沙发、空调、茶几、衣柜、饮水机是一应俱全,就这办公环境估计比田永笃那个局长办公室也不逞多让;林枫满意的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挺不错的嘛,飞哥,还满意吧?”
“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比我那村委会办公室可强多了。”宋一飞把两只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一边给林枫递烟一边笑道:“枫少,你还别说,田永笃这老小子还真挺懂事儿的,一来就给我分了这么大一个办公室。”
“废话,我亲自把你介绍给他,他能不懂事儿吗?”林枫笑着白了宋一飞一眼,问道:“对了,田永笃给你安排了个什么职务?”
宋一飞摇着头道:“没安排,他说我在基层工作太累了,让我这段时间先别急着工作,好好休息一下;我现在是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也没人管,反正也不打考勤,挺自在的。”
林枫闻言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正要说话,陈卫民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枫少,刚刚我和卫生局的田局长去问了一下,省军区总医院和汉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都能做洗肺手术,有吕书记和朱司令给他们打招呼,他们都同意每名矿工的手术费用给我们降到一万元,这已经是打了七折了。”
“一万块钱一个人!还行,这么说来两百多个矿工也就花两百多万就够了。”
“够什么呀!这只是一次洗肺手术的费用,我问过医生了,像这种常年从事高污染工作的患者,一般都要洗个三五次的肺才能有效果,严重的洗个十几次也正常;而且这还仅仅是手术费用,住院费、药费这些还没算呢,我请医生帮我们大概估算了一下,整个的费用少于一千五百万根本下不来。”
“这么多?”林枫闻言当即就愣住了,他叹了一口气,道:“钱再多也不能耽误了矿工们治病,这样,矿工们的体检结束之后马上安排他们去住院接受治疗,能洗肺的都让他们洗。”
“那这笔钱怎么办?”
“钱的事儿你甭cāo心,我还不信活人能让尿给憋死,你只管把矿工们的治疗和生活安排好就行了。”
挂了电话,宋一飞问林枫道:“枫少,你刚刚在电话里说给矿工治病,到底是啥事儿?”
林枫闻言摸着下巴看着宋一飞直笑,感觉就像有不良企图一般;宋一飞怯生生地道:“枫少,你别这么看着我行吗?我心里瘆得慌。”
林枫笑道:“我让你来这儿上班可不是让你休息来的,你不是现在没事儿干吗?行,我给你找点儿事儿做。”
宋一飞把脑袋凑过来问道:“枫少,你打算让我干啥?”
当下林枫把那两百多个矿工患上硒肺病的事儿给宋一飞说了,然后道:“一千五百万咱们县里肯定拿不出来,就算有,这笔钱也应该让宣河县矿业公司出……”
宋一飞打断了林枫的话,道:“那你就让他们出这笔钱就是了,你是县委书记,他们还敢不听你的吗?”
“老子说话别打岔,你懂个鸟啊!”林枫狠狠的瞪了宋一飞一眼,宋一飞看他面sè不善,赶紧赔笑道:“好好好,我不打岔,你说。”
“宣河县矿业公司虽然已经收归国有了,可是按照政经分离的原则,它并不归属于宣河县委县zhèng fǔ管辖,在度过了接收初期的稳定期之后,我们已经把它移交给了州国资委。”
“那就去找州国资委,让他们给宣河县矿业公司下命令出这笔钱不就得了?”
“你……”林枫气得一张脸通红,宋一飞见状不解地问道:“枫少,你这是干嘛呀?我又说错话了?”
林枫郁闷地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指着宋一飞骂道:“你丫的就是个半瓶水,啥都不懂就知道叮当响;国资委只有监督权,不能干涉企业的正常经营和rì常管理,人家州国资委凭什么帮咱们出面去找宣河县矿业公司要钱?再说了,就算他们肯出面,宣河县矿业公司照样可以找个理由来推脱。”
宋一飞当即问道:“那咋办呀?”
林枫淡淡一笑,道:“这个事儿你去想办法摆平。”
“什么!?你让我去?我一个连具体工作都还没安排的卫生局小职员能干嘛呀?”
林枫耸了耸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摊开手道:“反正我把这事儿交给你了,至于怎么办那是你的事儿,我只提醒你一点,还有两百多个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矿工眼巴巴的等着你宋少爷给他们救苦救难呢,办不成我看你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枫少,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呀!”
“就算你丫的是只鸭子,这次也得给我飞起来,行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你尽快把这事儿落实了,是鸭子是鸟拉出来飞一飞就知道了。”
“枫少,最后这句话应该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吧?”
“你自己不说你是鸭子吗?我就只能给你配一只鸟了。”
宋一飞闻言满不在乎地道:“我叫宋一飞,我就是鸟,这次我保证飞起来。”
林枫闻言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起身走了;宋一飞这下回过味来了,妈的,鸭子和鸟都不是什么好货,死林枫,又寻哥们儿开心。
玩笑归玩笑,眼下如何让宣河县矿业公司把这笔庞大的费用吐出来才是关键;宋一飞不傻,他知道林枫为什么要把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除了办好这件事儿能够给自己增加政绩之外,要想把这事儿落实好,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必须得依靠宋家,林枫这是逼着自己去找宋系官员帮忙啊!
对于林枫的良苦用心宋一飞心里非常感激,当下他给田永笃打了一个电话,说林枫把要钱的差事交给自己了;按照宋一飞的要求,田永笃立马又给县卫生局的两位副局长去了电话,让他们在局里成立了一个硒肺病防治领导小组,并委任宋一飞为该小组组长,还给他安排了几名工作人员。
有了身份这就叫师出有名了,接下来就到了该办正事儿的时候,当天下午,宋一飞带着两名工作人员来到了宣河县矿业公司的办公大楼。
一听说县卫生局来人了,宣河县矿业公司总经理曾富勇当即问秘书道:“谁来了?是田局吗?”
秘书摇头道:“不是,来了个年轻小伙子,还有另外两个工作人员,说是什么硒肺病防治领导小组的。”
“硒肺病?”曾富勇的眉头邹了起来,作为宣河县矿业公司的一把手,他当然知道从事硒矿石的开采业最容易患上的就是硒肺病这种职业病,县卫生局此时来人,多半来者不善;当下他对秘书道:“你去把他们叫进来吧。”
不一会儿,宋一飞和两名县卫生局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对曾富勇笑道:“曾经理,我叫宋一飞,是宣河县卫生局硒肺病防治领导小组的组长。”
“哦!原来是宋组长啊,想不到宋组长如此年轻有为,失敬失敬,来来来,三位请坐吧。”
落座之后,秘书给宋一飞三人端来了三杯茶,曾富勇又给三人递了烟,这才呵呵笑道:“不知道宋组长今天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呀?”
宋一飞轻轻吸了一口烟,道:“曾经理,我就开门见山了;rì前我们卫生局接到群众反映,有两百多个原隆兴矿业公司的矿工因为工作关系患上了硒肺病,整个治疗费用加上检查费大约需要一千六百万元,你们宣河县矿业公司的前身正是隆兴矿业公司,所以我在想这笔费用是不是应该你们公司来出。”
“你说什么?让我们公司出?”曾富勇先是露出一副大惊失sè的表情,随即竟然笑了起来;只见他点了一支烟,翘起了二郎腿,yīn阳怪气地道:“宋组长,你刚刚也说了,这些患病的矿工是在原隆兴矿业公司上班期间染病的,那你就不该来找我,你应该去监狱里找张隆兴呀;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宣河县矿业公司现在跟以前的隆兴矿业公司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张隆兴搞出的这些事儿凭什么要我们来给他擦屁股,没道理嘛。”
宋一飞闻言冷笑道:“曾经理倒是推得干净,可我刚刚也说了,你们宣河县矿业公司的前身就是隆兴矿业公司,你们既然接收了隆兴矿业公司的资产,就理应为那些以前在隆兴矿业公司上班染病的矿工们出钱治病。”
曾富勇也冷笑道:“宋组长,你这话听着真新鲜呐!什么叫我们公司理应为那些以前在隆兴矿业公司上班染病的矿工们出钱治病?你要搞清楚,那些矿工是在隆兴矿业公司上的班,劳工合同也是跟隆兴矿业公司签的,他们挖出来的矿石卖了钱也是隆兴矿业公司所得;我们公司接收了隆兴矿业公司的资产是不假,难道我们还得把隆兴矿业公司以前留下的烂摊子都给收拾了?我们公司又没从这两百多个矿工身上受益,凭什么给他们付医药费?”
宋一飞有点儿火了,yīn森森地道:“这钱你不付是吧?”
“就不付了,怎么着?”曾富勇也把脸拉的老长,看样子对于宋一飞的威胁他并不在乎。
“行,你有种,姓曾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宋一飞说完这话起身就走,另外两名县卫生局的工作人员也急忙起身跟了出来;刚一出门就听到曾富勇的怒吼声传来:“姓宋的,你少他妈吓唬老子,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要能让老子把这笔帐付了,老子就跟你姓。”
“孙子,等着过两天去派出所改户口吧,你跟爷爷姓宋姓定了。”宋一飞回头喊了一嗓子,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要是连你这么个小虾米本少爷都收拾不了,这么些年老子岂不是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