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铿锵有力的飞奔出城,那黝黑的鬃毛在朝阳下闪着点点白光,马背上衣袍如雪的柳怀松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刻不容缓,他知道前往都城需要近十天路程,风餐露宿,在所难免,自他先前也来回过都城五次,算是轻车熟路!
只不过他此次并非试考而已,心情大是愉悦不少,高声放歌,吟诗自乐,近山便停,靠水便止,一路上颇为惬意!
正午时分,柳怀松跳下马背来到窄路边上少有的简陋茶铺,招来伙计上些茶水,自斟自饮起来!
嘶!
一声长而有力马鸣,柳怀松扭头看去,一辆棕红马车停在道路草丛上,里面走出一位灰袍七旬老者,还有两名貌美女子!
霍然发觉这三人停下脚步,先是打量自己一会儿,又相互看上几眼,柳怀松眉头紧皱,他从这三人神情中看出了异样,老者似乎惊讶中有些愤怒,青衣女子干脆拉长着一张脸,似乎家里死人一般,正常的只有那绿衣少女有些开心似的!
“三位舟车劳顿,想是疲劳已久,倘若不嫌弃还请下坐!”柳怀松满脸笑容的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虽然好奇这些人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不过出门在外客套些总是好的!
“不敢劳驾!”青莲急忙伸手打住,冷哼一声,来到柳怀松边上另一方破旧小桌!
老者捋着胡须,不顾青莲往那边走去,而是神情泰然的走来柳怀松桌前,一甩衣袍,果断落座,打量几眼柳怀松,朗声说道:“公子不愿孤寂,我等奉陪就是!”
老者说话间,伊尘已经悄悄来到柳怀松桌前坐下,另一方的青莲脸sè铁青,狠狠瞪上几眼柳怀松,仍是不甘与这废物为伍,随手招来伙计叫来茶水,咕咚咕咚的大喝起来!
“在下柳怀松,不知老先生名讳?”说话间,柳怀松客客气气的帮两人倒上茶水!
“老夫道残天!”老者洪亮的嗓音引得周边桌上众人,纷纷探头看来,更有少数嘀咕这老头太臭屁,至于说这么大声!
柳怀松含笑点头,小饮茶水,转向对着伊尘问道:“姑娘芳名,可愿相告?”
“伊尘!”微微低下头,伊尘如同黄莺燕儿般的声音,吐出这俩字!
柳怀松依旧含笑点头,准备去问青莲时,旋即打消念头,如此冷傲女子自是不愿交往,何必自讨没趣呢?
几人寒暄片刻,得知均是前往都城时,柳怀松便提出结伴同行,道残天不假思索的爽快答应下来,其实他对于柳怀松不屑剑谱之事,耿耿于怀,虽然表面不问,但他决定一路留意柳怀松的举动,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有何本事来否决自己三十年的心血!
对于道残天而言,柳怀松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废材,要么天才,绝对没有中庸!
偏僻的黄土道路上,两旁茂盛树林遮住火辣辣的阳光,伴随着鸟儿欢快的叫声,绿荫下柳怀松骑马在前,三人驱车随后有条不紊,柳怀松时不时回头与驱赶马匹的青莲聊上几句,无奈每次都是灰头灰脸的转过头来,对于青莲的xìng子,柳怀松算是了解透彻,咬牙决定不在跟她说话!
这xìng子,谁受得住,不是冷嘲热讽的说个不停,就是嗤之以鼻的冷眼相视,柳怀松暗暗叫骂,太伤自尊了!
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如此贬低自己,柳怀松猛然有些怀才不遇的感觉,多多少少还有些知己难遇的悲凉!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sè越来越暗,夏季的钩月毫不逊sè于chūn季的满月,甚至更为透彻亮丽,柳怀松等人在皎洁月光的洒落下停滞在空旷的草地上,燃起的烘烘篝火照的通亮,四周烟雾缭绕,徐徐上升!
篝火前柳怀松与伊尘二人相对坐在草地上,青莲则是留在马车内歇息,道残天却是离的老远,盘膝在地,似乎有意避开柳怀松!
“不知伊尘姑娘,目前修为是何种境界?”柳怀松透过火焰看着对面拨弄火堆的伊尘,突然眼前一亮,看着伊尘原本嫩白的脸颊在红火的映照下,红通通的似乎吹弹可破,娇艳yù滴,令人垂涎三尺有余!
“小女不才,刚刚突破修身阶段!”伊尘嫣然一笑,双手托起圆润的下巴,噘着小嘴好奇的看着柳怀松,接着柔声问道:“你修为怎滴这般低呢?”
柳怀松惊讶伊尘修为的同时,不由得连连干咳,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笑道:“姑娘绝才,在下倾佩不已,至于我修为嘛....呵呵!”
胡乱笑了几声,吱吱呜呜的敷衍一通,柳怀松只觉无地自容,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女子,修为远超自己,哪来的颜面!
伊尘捂嘴娇笑不止,也不在给柳怀松难堪,全然只当他资质太差,看着柳怀松天真无邪的笑容,犹如孩童一般,突然觉得眼前男子很奇怪,随口说道:“你好傻啊!”
“傻?”柳怀松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伊尘,从来不曾有人这般说过自己,确实感到有些诧异,镇了镇神,认真的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我只以为你翩翩公子,喜怒不形于sè,作风严谨,正气凛然,为何也有孩童姿态,仿佛游玩人世一般!”伊尘拨动一番火堆,接着说道:“你xìng格很古怪?”
柳怀松笑容可掬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顺手捡起一根树枝叼在嘴里,摊了摊手说道:“我xìng格千变万化!”
“不对!”伊尘嘟起小嘴,摇摇头:“不是千变万化,是随xìng而为,或是肆无忌惮!”
柳怀松笑容僵住了,惊叹对面这十六七岁的少女有这般眼识,噗通一声,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中透亮的钩月,严肃的问道:“你可知道世间之人,怕什么吗?”
伊尘眨眨眼,专心致志的想了会儿,摇摇头:“不知道!”
“善良的人,怕比自己更善良的人,邪恶的人,怕比自己更邪恶的人!”柳怀松闭上眼睛,双手托着后脑勺,沐浴在月sè与微风中,回想起自己这些年来,不正是这般为人行事,人待我善,我必然百倍偿还,人待我邪,势必百倍还之!
“那你是善还是邪?”伊尘呆呆的问道!
“我笑时我善,我怒时我邪!”柳怀松依然静静的闭着眼睛,嘴角勾出一道弧线:“我说天下人善,那便是善,我说天下人邪,那便是邪!”
“你凭什么干涉天下人?”伊尘有些震惊的急忙问道,屏气凝神的听柳怀松如何回答!
柳怀松坐起身来,眯着双目看着伊尘,右手掌在空中劈出一道虚无的斜线,淡淡说道:“因为我能主宰自己的善与邪,也能主宰天下人的善与邪!”
伊尘浑身一震,有些胆怯的缩了缩娇躯,她想不通,为何这个资质这么差的人,修为这么低的人,刚才的眼神能给自己那么强大的压迫感,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个死字,为何有这般气势?
“哈哈!”柳怀松仰头一笑,自是看出伊尘有些忌惮,朝着伊尘吐了吐舌头,砰的闷响,倒在草地上,懒洋洋的舒展着胫骨,不在说话!
伊尘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呼吸,她不敢相信刚才柳怀松朝着自己吐过舌头,晃晃脑,看着躺在草地上悠然自得的柳怀松,这人太奇怪了,xìng格让人捉摸不透,还是他根本就是随心所yù,任意妄为?
他可以很善,难道也可以很邪?他可以杀人如麻,难道也可以多愁善感?
伊尘不自觉的咬着下嘴唇,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