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成贵算得上是人jing了,所有官员的表情,他都注意到了。
苏酥坊的名气很大,苏酥确实好吃,但如果没有苏天成的帮助,没有那么多造势的宣传,不可能达到目前的局面的,这期间,万成贵还遇见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扩大作坊的事情,作坊需要不少的人手,可官府是有着严格限制的,凡是招募到二十人以上的作坊,都是要到官府备案的,官府若不允许,不准这样的作坊存在。
原因很简单,好多人都到县城的作坊去了,没有人种田了,田赋怎么办,粮食从哪里来,再说了,都到县城了,村镇没有了壮劳力,里正和甲首也法管理了。
最为主要的原因,恐怕是认识上面的问题。
万历年间的时候,苏州曾经发生过民变,当时是因为纺织业的高度发展,明初的时候,纺织业大都是官办的,明中叶以后,官办的纺织业逐渐的衰落,取而代之的是民间的机户迅速的壮大起来,纺织业是机工聚集的地方,为了规避一些忌讳,当时的发展形势,称之为机户出资,机工出力。苏州成为了大明朝闻名的繁华之地。
后来,征税的官吏,与地方上的地痞赖结合起来,残酷的盘剥机户和机工,导致了机户和机工起来造反,形成了不小的影响,可悲的是,朝廷里面的官员,认为这是因为作坊太大了,集中了太多的人。容易引发事端,应该要限制作坊的规模。
这样的认识。一直都延续下来了。
南直隶一带,已经有很多的作坊,但这些作坊,若是想着赚钱,想着扩大规模,不得不给当地官吏行贿,争取能够雇佣多的人,而且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得罪了官府,被追究责任了,那就是鸡飞蛋打了。
苏酥坊的名气出去了,购买苏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不能够扩大生产的规模,只能够是眼睁睁的看着银子离开,所以说。万成贵一咬牙,直接找到了苏天成,存在这个问题的,不仅仅是他万成贵,不少的商铺,都遇见了这样的问题了。
令万成贵想不到的是。苏天成支持他们的作坊扩大规模,而且态度是斩钉截铁的。
苏天成还专门开了绿灯,说是商铺的作坊,若是能够照顾到江宁县一些贫困户,适当的在工钱方面考虑一下。县衙会给予多的照顾。
苏天成的胆大,也出乎了万成贵的预料。县衙专门给诸多的商贾,发布了文书,意思是一百人以下的作坊,县衙不干涉,但在赋税方面,必须有相应的提高,至于说一百人以上的作坊,必须在县衙备案,县衙派人专门看过之后,才能够做事情的。
万成贵的作坊里面,伙计早就超过一百人了,他本来以为,达到了这样的规模,肯定是要遭遇到一些刻薄的,想不到什么事情都没有。
由此,万成贵对苏天成的看法,完全改变了,他感觉到,苏天成是支持商贸的,并非是纯粹想到了银子。
这次江宁县官员的调整,万成贵也是捏了一把汗的,好不容易出来的好局面,可不要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政策变动了,最为吃亏的,就是商贾了。
为了自身的利益,所有到江宁县的官员,万成贵都仔细分析过的。
所以说,他特别的关注闫子章和蓝桥正的表情。
“诸位大人,今ri到苏酥坊来了,在下感觉到蓬荜生辉啊,特意准备了一些礼物,在下本来就是江宁县商会的人,得到了县衙诸多的照顾,ri后一定努力,为本地发展,做出来多的贡献。”
话语刚落,伙计就进来了,手里端着木盒子,至于说木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不会有人打开看的,这是万成贵送的礼物。
闫子章感觉到吃惊,看着郑克友和刘仲基、苏平阳等人。
他特别注意,看看苏平阳是如何的处理的,苏平阳的身份不同了,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完全可以代表苏天成。
苏平阳面带笑容收下了礼物。
闫子章放心了,也跟着收下了。
万成贵安排很是细致,这么多的人,每人手里拿着木盒子,肯定是不合适的,所以说,有专门的伙计,送到县衙去的。
告辞的时候,刘仲基专门说到了元宵节的事情,万成贵拍着胸脯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县衙组织的这一次活动,诸多的商贾非常的高兴,都感觉到时间短了一些,他们愿意拿出来多的银子,尽量组织的规模大一些。
回来的路上,闫子章实在是忍不住了。
“刘大人,苏典史,万成贵虽然是江宁县商会的会长,可当着我等的面送礼,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刘仲基看了看苏平阳,笑着开口了。
“闫大人不要担心,木盒子里面,也就是一些苏酥,闫大人刚刚到江宁县来,其他的商贾知晓了,恐怕也要送一些东西的,但绝不会有金银之类的,都是自家的产品,县衙有这方面专门的规定,这也是苏大人专门提出来的,县衙必须要保护商贾的利益,县衙的官吏,若是敲诈商贾,不仅仅会被开革,还会严惩,至于说送一些自家的产品,这样的事情,县衙还是允许的。”
“哦,原来如此啊,难道说江宁县的商贾,能够避免其他的敲诈吗?”
闫子章和郑克友同时看着蓝桥正,不知道蓝桥正为什么会问出来这等的问题,岂不是明着指向了应天府,甚至是南京六部了吗。
刘仲基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不会有任何敲诈的,苏大人专门安排了,不管有何等的敲诈,商贾都可以拒绝,而且要报告给商会,商会禀报给县衙,若是江宁县之外的,苏大人亲自负责协调。”
短短半天的时间,闫子章感觉到,自己有了很大的收获。
首先说今ri的行程,没有鸣锣开道,刘仲基和苏平阳,微服下来,没有丝毫的不自然,这说明,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等的做法,可见在江宁县,县衙的官吏,没有多少的特权,出门也没有那么的威风,难怪苏天成说了,要求官吏多到下面去走走看看的。
其次是江宁县县衙和商贾之间的关系,这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县衙想办法,增加了商贾的收入,反过来说,商贾缴纳给县衙多的银两,这是一种双方都有利的做法,大家都得到了好处,如此的发展下去,县衙自然是有银子了。
再次是县衙官吏的待遇,如此高的待遇,不要说府州县,京城都难以做到的,自己是江宁县县丞,每年拿到手里的银子,差不过五千两了,最底层的衙役,每年也有五百两的银子,当然了,作为知县,苏天成每年也是五千两左右的银子,可能是有些亏了,毕竟知县能够得到的常例银子,远不止这个数目,可总体的待遇起来了,这样就能够严格的要求官吏,认真做事情,若是有什么贪赃枉法的行为,县衙是可以严惩的。
最后是苏天成的思想,这里面包含的有些东西,闫子章有些不适应,需要时间来学习,就说这善待商贾的事情,士农工商,商贾的社会地位是最低的,如此的礼遇,难道不是违背了朝廷的规矩吗,可江宁县出现的实实在在的变化,说明苏天成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这岂不是说,有些规矩,应该要改一改了。
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着见见苏天成,探讨一些事情,说说某些看法,自己到江宁县来,出任了县丞,实际上就是准备接任知县的,如果不能够速弄清楚江宁县的一些规矩,说不定真的会破坏江宁县的大好局势的。
翌ri就是江宁县元宵节的庆典活动了,其实庆典活动,已经开始了,江宁县县城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的客栈都注满了,酒楼里面,生意火爆,这一切都说明,苏天成刚开始追求的目标,基本上实现了。
下午,闫子章还要到市舶司去看看。
那里是重点需要看的地方。
市舶司的分成规矩,也是令闫子章感觉到震惊的,市舶司分成的收入,已经是江宁县收入来源的一大块了,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各地的市舶司,基本上都是半死不活的,除了依靠朝廷的俸禄,几乎没有什么收入的,收取到的那一点可怜的赋税,根本就养不活人,朝廷里面,甚至有官员建议裁撤一部分的市舶司。
难道说设置在江宁县的市舶司,有着格外的不同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一个上午下来,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了,这些东西,说起来,都是有些颖的,也可以说是不大符合朝廷的意愿的。
难怪自己到江宁县来之前,有朝廷的大人说到了,江宁县就是典型的急功近利,违背了祖宗的规矩。
可说不通的是,江宁县这些改变,产生了巨大的效果,这里的老百姓富足,官府有银子,这样的情况,有什么不好的,难道说官府拿不出来银子了,才算是好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