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知道我要死了。最”李文超拼命摇着头:“浩哥,你别瞒着我了,别瞒着我了!”声音里透着悲观和绝望,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呼吸也逐渐浓重起来。论是谁,在得知自己要死的消息时,心里总会特别的害怕吧?看着李文超这个样子,我便是有些左右为难,想去叫医生和护士来开解他,但也隐约猜到估计没什么用,他只会以为这些人是来骗他的。
“浩哥。”李文超突然说道:“我想在死之前,再见我姐姐一面,你能帮帮我吗?”
“我再说一遍,你是死不了的,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当然见你姐姐可以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美女姐姐过来也不错,让她劝劝李文超好啦。
“不用去找了,直接带着我去吧。”李文超祈求道:“我觉得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了,不想再浪费一分一秒。”
经过权衡,我决定答应,明天早晨再带李文超回来输液好了。想通以后,便给太阳山车神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医院门口等着我。车神被我半夜吵醒很不爽,嚷嚷着要双倍的车费才肯过来。我把李文超抱起,穿过病区,出了医院,发现出租车已经在大门口等着。我把李文超横放在后座上,然后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大叔,速度够啊。”我奉承地说。这马屁拍的很合时宜,大叔就喜欢别人夸他速度,当下就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然后问我去哪。
我问李文超:“去哪?”
李文超说:“城北,老鸦坡,筒子楼。”
这实在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地名,听上去就透着一股子的寒酸气,大概又是北园市的某个贫民窟所在。以往司机大叔听到地名,立马一踩油门就会窜出去。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动,以往张狂而又自信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闪烁:“你们去老鸦坡做什么?”
大叔平时也爱乱侃,所以我也没当回事,直接说道:“他姐姐在那住,我们去找她。”
司机大叔仍没有开车,反而继续问道:“他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心里觉得奇怪,太阳山车神今天的话有点多啊,而且问的问题也不着边际。但为了以示礼貌,我还是问李文超:“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李文超继续答道:“我姐叫李文娟。”也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司机大叔似乎松了口气,这才一踩油门窜了出去。我心里琢磨,估计城北老鸦坡住着个司机大叔曾经负过的老情人,所以他才这样讳莫如深的问清楚才敢去。一路上大叔依旧欢的和我聊天,但驶入城北老鸦坡的地界时,他突然整个人都安静下来。这地方不出我的所料,果然也是片贫民窟,到处都是老旧的楼房,路灯也没几个好的,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黑暗中,安静的夜晚透着点阴森,再加上大叔一句话也不说,让我心里也不免有点毛毛的。车子停在一栋老楼前面,司机大叔言简意赅地说:“到了。”
我点点头,把车钱付给大叔,然后下了车。把李文超也抱下车,就准备进这栋楼。
“喂。”司机大叔叫住我。
“啊?”我扭过头来。
“友情提醒。”司机大叔左看右看,见周围没有人,才敢说道:“别惹这附近的人。”
我哭笑不得地说:“我好好惹人家干嘛?”到了陌生的地方要低调,这个我当然知道。
“嗯。”司机大叔点点头。突然一个甩尾,加速离开了这个地方,油门轰的就像是开着一辆赛车似的。李文超说:“浩哥,这人好怪。”我点点头,又抱着李文超进了筒子楼。按着李文超的指点,我来到其中一间居室。
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才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声音:“谁啊?”
我一听这声音就激动起来,果真是好久不见的美女姐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声音。
李文超说:“姐,是我!”
门迅速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生站在门口,惊讶地说:“文超,你是怎么啦?”然后又抬起头看向我,果然也把我认了出来:“哎,你……你不是……”
我微微笑着:“美女姐姐,好久不见!”
美女姐姐一下子开心起来:“哈哈,果真是你呀!”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热情、开朗、大方。
“你们俩……认识啊?”李文超也有些傻了。
美女姐姐说:“我之前和你说过,那个
公交车上勇斗三个劫匪的家伙,就是他!”
李文超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浩哥,就是你啊!真威风!听我姐姐说过,我还责怪她为什么没问名字,否则一定要当面谢谢你!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原来早就认识了!”
我嘿嘿笑着:“这件事随后再说,咱们先把李文超放到床上去。”
美女姐姐,哦不,现在该叫她李文娟了。
李文娟连忙张罗着,陪同我一起把李文超放到床上。她看到李文超胸口上包着的绷带,还没意识到那是一道多么恐怖的伤口,而且平常应该是看李文超受伤惯了,也没觉得有多大的问题,只是问道:“你又和谁打架啦,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李文浩哭丧着脸说:“姐,我要死了。你帮我把祁大爷叫过来,让他帮我看看咋回事!”
李文娟哭笑不得地说:“你死个屁啊,我看你除了不能动,其他都挺好的啊!”
李文超还是哭丧着脸说:“姐,是真的,我现在连眼睛都看不见啦。”
“啊?不是吧?”李文娟连忙在李文超眼睛前面晃了晃,果然发现弟弟什么也看不见,慌张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就向她解释,但也解释不清,那些医学名词记不大起来,反正就是告诉她这是正常现象,医生说则两三天、慢则一个星期就能恢复。
李文娟呼了口气,拍着李文超的肩膀说:“没事啊,这些天你就在这歇着,姐姐给你做好吃的!”李文超仍是不依,一定要叫祁大爷过来看看。李文娟说:“都这么晚了,还叫祁大爷过来不合适啊。”李文超说:“我和祁大爷最熟,经常陪他下棋。你叫他,他肯定过来。”
李文娟正为难,我问她:“祁大爷是谁啊?”
李文娟说:“就是对面住的一个老头,看外伤很有水平,而且有独门伤药。每次文超受了伤到这来,让祁大爷看一看,上点药,很就能生龙活虎了。”
听到这,我就把李文娟拉到一边,悄悄说道:“美女姐姐,现在李文超疑神疑鬼的,总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样对他的身体十分不利。你就把祁大爷叫过来,让他给看一看吧。”
李文娟便点点头,走出门去找祁大爷了。我回来坐到床边,说道:“你姐去找祁大爷了,你稍微等一下吧。”李文超松了口气,仿佛这世界上只信任祁大爷一个人的医术。要是让铁块知道了,能气的背过气去吧?李文娟已经在对面叫门,但估计祁大爷耳朵不好使,半天都没什么反应。李文超又问我:“浩哥,你看见我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多惊讶啊?”
我说:“我惊讶什么,我早知道你姐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美女姐姐了。”
李文超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便给他简单讲了讲,说自己去职院第一天上课就认出来他了。叫李文超,还爱打架,还有一个漂亮姐姐,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李文超有些奈地说:“浩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要知道你就是我姐的救命恩人,我肯定一早就跟着你了,再也不做别人的小弟。”
“哈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养伤吧,别叫你姐整天为你担心!”
李文超说:“没事,祁大爷号称‘气死阎王爷’,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我笑着说:“所以你回来是想找这个祁大爷,而不是想见你姐最后一面吧?”
李文超说:“那当然,我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还得回去给向荣哥报仇呢。”
一听这话,我脸沉下来,不知说些什么了。就在这时,突听外面“吱呀”一声门响,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文娟呀?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李文娟说道:“祁大爷,我弟弟又受伤了,这次比较严重,所以请你来看看。”祁大爷说:“文超啊,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脚步声响起,显然正走了过来。
祁大爷半夜被吵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关心李文超的伤情,单是这份涵养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李文超听到脚步声,是松了口气,也不嚷嚷着自己要死了。脚步声在卧室外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进来,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而且一边走还一边咳嗽,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
这样的老人,也能号称是“气死阎王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