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跟在自己身后扯着衣角的小孩儿,竟然已经成长为这样出色的少年了。
宁纤碧站在门口台阶上,看着不远处宁彻宣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恍惚。此时宁彻宣也看到了她,忙疾步走过来道:“姐姐,家丁护院们都已经安排好巡逻了。”
“巡逻?”宁纤碧吓了一跳,接着疑惑道:“不用这么紧张吧?谁都知道睿亲王府是净身出户,哪有那不开眼的毛贼跑这里来偷东西呢?”
“毛贼不会来,只怕另有别有用心的人,不说别的,就是姐姐留下的这些丫头,万一被人瞄上了,趁着夜里来掳走几个,到时候咱们都没地方哭去。”
宁彻宣解释着,顿时就让宁纤碧心里打了一个突,暗道是了,当日红楼梦里也有写过,妙玉就是被掳走的,宣哥儿防备的正经有道理。
因再次感叹了一番,对宁彻宣道:“好小子,如今长大,真成了姐姐的依靠。姐姐都没想过,有一天那总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家伙能变得这样可靠呢。”
宁彻宣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窘迫道:“姐姐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总不懂事儿,也会长大的啊。是了,我过来是要特意告诉你一声,四姐姐五姐姐来了,穿着大斗篷,不敢见人似的,我安排她们在门房里等着,姐姐快过去见见吧。”
“四姐姐五姐姐?”宁纤碧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是宁纤月和宁纤巧过来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面对宁彻宣道:“怎不早说?她们也是的,这会儿过来干什么?就是关心,打发人来了解下情况便是了,何苦自己跑来……”
说话间便到了门房。宁纤月和宁纤巧两个正在屋里踱着步子,一看见宁纤碧,便奔上前来,一人拉着一只胳膊上上下下看着。直打量了两三遍,宁纤月方合掌道:“阿弥陀佛,昨晚上听到信儿,只把我吓个半死,以为这一回你不知要成什么样儿,如今看见了,倒还好,就是眼睛有些红肿,这倒是无碍的。摊上这样事儿。谁不得哭上几场。”
宁纤碧连忙让两人坐。又问她们怎么来了?外面都快宵禁了,担心的话打发人来探听消息就是。说完却听宁纤巧道:“可不是一直让你姐夫派人帮忙打听着呢,只是外人嘴里说出来的。总不比自己亲眼看见放心。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我们两家……唉!也不说了。我也不怨他们,不管怎样,我们俩和你姐夫们偷偷跑出来,家里老人也未必没有发觉,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好的了。”
宁纤碧心里便明白了,两人的夫家必定不敢在这时候沾亲王府边儿的,但是两位姐夫和两个姐姐不肯这样无情,到底偷跑了出来。一念及此,不由得心下感动,想起姐妹几个在家里时,分明姐妹情分是十分寻常的,却不料那时两个尖酸甚至有些刻薄的姐姐如今竟能有如此转变,患难见真情,如今看来,这一场大灾难虽然难受,却也收获了许多平日里收获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份人心更可贵的呢?
宁纤月和宁纤巧也不敢多耽搁,两人各自从斗篷里拿出一个包裹,叹气道:“吃的穿的东西,又占地方又显眼,这世道,什么都不如银子实惠。因此我们两个把和你姐夫们这些年攒的体己都拿了出来,虽说比起你养这一大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然而这是我们的心意,你务必收下。”
那两个包裹不大,鼓鼓囊囊的形状里除了银子,应该还有几串铜钱。宁纤碧只不要,说自己有百草阁很好,但宁纤巧宁纤月又哪里肯拿回去?到底把银子扔下,两人就出了门。
宁纤碧无奈,就如同姐姐们说的,这不是银子,是她们的关切之情。因只好让芦花收下,一面赶着送出去,待出了门,就见两人的丈夫都等在那里,看见她出来,便凑上前道:“妹妹不用着急,我们今日也想办法打听了,千山虽在宗人府,但应该还好,皇上除了严厉训斥,抄家圈禁外,所幸没有别的处置。等到过了年,看看皇上气消了,妹妹请四皇子帮帮忙,在皇上面前说两句话,能让你去看看千山,这就更好了。”
宁纤碧终于又得了点沈千山的消息,同时这两位姐夫的话也提醒了她,虽然周鑫和沈千山已经反目,然而这种时候,却是顾不上了。她就不信,周鑫真能把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全部抛却,只要自己能勾起他一点儿旧日情分,哪怕是让他给沈千山送个信儿,说一下自己等人的情况,免了丈夫的后顾之忧,这也是好的啊。
这里宁纤月和宁纤巧就要上马车,宁纤碧却又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她们道:“昨儿我们出府时,那李德禄特意跑过来羞辱。虽然被明清给打走了,然而不知他回去是不是又要寻三姐姐出气,你们两个好歹看顾着些,三姐姐这会儿的处境,只怕是比我还艰难呢。
一番话说得宁纤巧宁纤月也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无奈道:”那又能怎么办?如今咱们可没有当日的势力了,那李德禄本就是个豺狼性子,指着我们两个,万万不可能压得住他,三姐姐这下可真是糟糕了。”
宁纤碧皱皱眉头,知道宁纤月和宁纤巧说的都有道理。不知为什么,她这会儿却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迎春,到最后,迎春便是活活被孙绍祖虐待致死,难道同样的命运竟然也会发生在宁纤语的身上吗?
想一想这还真是有可能的,虽然宁纤语不像迎春那般软弱,然而这封建社会,女人若是摊上了一个残忍狠毒禽兽不如的丈夫,管你是软弱还是坚强,只要你不是军情处特工组之类穿越过来的,恐怕就是死路一条。
不,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纤碧心里猛然吼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着同样沉默的宁纤月宁纤巧道:“两位姐姐,今日我都这个境地了,你们还能来看我,这我很感激。其实亲人便该如此,甘苦与共同气连枝。老太君素日里也是这么教导我们的,当日三爷爷发生那样祸事,老祖宗尚且不肯明哲保身,若是让她知道了三姐姐的情况,也定是宁为玉碎不肯瓦全的……”
她不等说完,宁纤月和宁纤巧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齐齐惊讶的看着她,异口同声道:“妹妹的意思是……”
“没错,姐姐们回府一趟,和老太君把三姐姐的情况说了,听她老人家的吩咐,我想老太君一定会接回三姐姐问的,不用瞒着委屈,全都说出来,那李德禄若真是豺狼不如,豁出去被休,也决不让三姐姐在那府里郁郁终老,上次难道咱们还没看出来?那哪里是什么家,根本就是三姐姐的地狱,有亲王府这个靠山,李德禄或还会收敛些,而今我们落败了,他从我这里没得了好,还不知回去要怎么折磨三姐姐呢。”
“六妹妹说得对。”宁纤月狠狠点头,愤愤道:“那李德禄就是虎狼之性。妹妹放心,明日我就和四姐姐一起回府,和老太君禀明三姐姐情况,一旦有了信儿,就来和妹妹说。”
两人说完,这才登上马车,而马车外的两个连襟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对方额头上渗出的细小汗珠。
两人都在庆幸,这幸亏自己不是势利人,听了媳妇的话来雪中送炭,不然以宁家女孩儿们的这份儿血性,是不是两人这会儿也要打光棍了?听见人家六姑娘说的话了吗:宁可玉碎不肯瓦全啊,豁出去被休也不肯受委屈啊。谁让人家有娘家呢?谁让人家娘家也是同气连枝,不肯让儿女们受委屈呢?啧啧,伯爵府啊,现在可还是有着势力呢,最起码沈阁老虽被一撸到底,可眼前六姑娘的爹还在辽东呼风唤雨,皇上可一点儿也没有要处置的意思。
这里宁纤碧和宁彻宣目送马车远去,方回到院中,宁彻宣便道:“以前知道三姐姐在夫家不如意,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严重,照姐姐刚才说的,难道三姐夫还敢打三姐姐不成?”
宁纤碧冷冷道:“那是个禽兽不如的混账王八蛋,只怕三姐姐这会儿已经挨了打。罢了,先不用多想,老太君绝不可能任凭三姐姐在那地狱里熬死的。这会儿快到酉时了,你白天也一天没睡,赶紧歇着吧。”
宁彻宣答应了一声,姐弟两个便各自分别,宁彻宣回了自己房间,宁纤碧则和丫头们拿着那些银子一起回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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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快睡吧,这都四更天啦,您都两天没睡了。”
宗人府的一个房间内,只有角落里燃着一个炭盆,发出微弱的星火光芒。长福和长琴在沈千山身边小心劝着,却见主子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两个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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