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药回头看了看,叹气道:“咱们到底是从小儿跟着她的……”不等说完,便听香桐冷笑道:“那又如何?候府还是把奶奶从小儿养到大的呢,她又是怎么对待的?还不是该撇下就撇下了?老太太都要死了,她在门口还不是跟着李家的马车走了?”
香药便不言语了,又听香桐道:“如今别怨咱们狠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还是她教给咱们的。这么多年,就算是如今走到不堪的境地,到底还没到实在万般无奈的地步,她也需要个帮衬,方留着咱们到今天。真要有一日,需要银钱吃饭,不然就要饿死,她必定是要将咱们发卖了的,若是别人家做奴仆也就罢了,最怕她贪钱,将咱们卖到那勾栏院去,可不是入了火坑?与其等到那个时候儿,还不如咱们现在就走了得了。”
香药打了个冷颤,头摇的拨浪鼓也似,一叠声道:“我……我可不要卖进那火坑里,好姐姐,我都听你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咱们的卖身契都在侯府大太太那里,当日奶奶走时带着咱们,不过是侯府那边没和她认真算账。如今咱们就回候府,那才是咱们正经该呆着的地方。”
香药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回侯府?姐姐你疯了?怎么说奶奶母女两个也是侯府的亲戚,咱们如今离了她们逃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主子不打死咱们才怪。”
香桐叹气道:“这也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的卖身契在那里,又没有路引户籍,能逃去哪里?如今只能回侯府。主子们自然是要生气的。但侯府是个和善人家。咱们只要说她们如今落魄的情况。又要去求亲王府,咱们两个苦劝不听,实在是不能跟着奶奶做这样没骨气不知耻的事,所以才不得不回来,任凭主子们发落。到时就算打咱们一顿,让咱们去干那些粗使活计,也总比跟着她们娘儿俩餐风露宿的强吧?且这样一说,侯府里人岂不是更气她们两个不争气?断不会再接她们回去。如此咱们也算是有着落了,如何不好?”
香药听了,半晌无言,香桐急道:“你快点儿,若是你舍不下她们,那我就自己走了,再过会儿,只怕天都要亮了,又要跟着熬一夜,我这会儿饿得连手指头都想吃了。”
话音落。就见香药一点头,两人终究还是有点良心。李家卷来的那些东西一分没要,都留在母女俩身边,悄悄儿趁着夜色,便跑到了侯府外边,互相依靠着睡了一会儿,天刚刚亮,门边有人开了门打扫,她们便哭叫着求见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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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眼看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恰好二叔今年初买下了一大片水田,共有几十顷呢,这几天收成了,人来送租子,那些稻米也就罢了,吃了一顿不过寻常,只是这水田里的螃蟹着实喜人,个儿又大,长得又肥,提着一个就有小半斤。昨儿送来了,晚上厨房里就蒸了几十斤,确实好,太太们记着你爱吃螃蟹,就说要往这里送二百斤,今日宣哥儿也特意送去百草阁几十斤,他不好来你们这里,我又想出来走走,就揽了这差事。”
睿亲王府里,宁纤碧迎了宁纤语,姐妹两个一面往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去,一面说着话儿,宁纤碧听说这螃蟹好,便忍不住回身往那车上的篓子里看,只见一个个黑青的大蟹子犹自在筐里攀爬着,看个头确实比从前吃过的都大。因便笑道:“难为家里人费心想着,祖母如今说话清楚了吗?”
宁纤语笑道:“比从前可不清楚好些了呢?如今不仅仅是莺歌,连我们都能听懂老太太说话了呢。”
宁纤碧道:“那可是好多了,我这些日子太忙,等闲暇了回去看看。”话音落,就见唐王妃和薛夫人迎面走过来,看见她们就笑道:“这是要往老祖宗屋里去吧?正好,我们听见报说亲家姑娘来了,就知道定要来这里的,可不就遇上了?”
宁纤语行了礼,又听唐王妃问宁彻宣怎么没过来?她和宁纤碧互相看了一眼,便笑道:“宣哥儿这些日子很是用功,今年要下场考个进士回来呢。”
唐王妃“啊哟”一声道;“他才多大?这么发奋做什么?别小小年纪为读书把身子熬坏了,咱们家的子弟,还非要进考场么?将来随便哪个衙门里不能安排个差事?是了,我这话也不对,宣哥儿虽是斯文,骨子里也要强的,哪肯白白接受家族余荫?”
薛夫人笑道:“你看看你,提到未来女婿,满眼都是好。想来宣哥儿也是为了五姑娘着想,她现在是郡主,不考个进士出来,宣哥儿岂不是觉着般配不上?”
宁纤语笑道:“宣哥儿从小儿就是个默默要强的,想来心里确实是这样以为着。”
话音刚落,却见唐王妃摇头道:“若他存的是这想法,三姑娘回去万万要开导开导。如今我们家经历了这样一遭,哪里还会不明白这身份富贵不过是浮云的道理?郡主又如何?不过就是这么个头衔罢了,实际上,珍儿还是珍儿,难道她不是郡主,宣哥儿就不要了?当日咱们还落魄那会儿,亲家就不嫌弃珍儿是个平民丫头,定了亲,不就是为了她这个人吗?如今她是郡主了,可人还是这个人。宣哥儿也一样,我从前就看重他斯文沉稳又有情义,如今只要他人没变,考不考进士又算得了什么?堂堂尚书府的公子,配郡主也配得起了。”
三人说话间就已经进了大长公主的屋子,只听老太太在屏风后的罗汉榻上笑道:“我在这里坐着就听见你们说话声,怎么?又有什么高兴事儿?说来听听。”
于是宁纤碧笑着将宁纤语来送螃蟹的事情说了,大长公主笑道:“正好呢,如今快到中秋了,我还想着螃蟹吃,亲家那边就送来了。快拿篓子来我看看。”
唐王妃笑道:“去年也不是没有螃蟹,老太太说什么不爱吃,到底没让多买,怎么这会儿又喜欢了?”说完却听大长公主笑道:“去年确实不爱吃,今年又爱吃了,怎么着?不让吗?难道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起来,早有两个婆子抬了一篓螃蟹到塌下,大长公主探头望望,点头赞叹道:“这螃蟹确实好,我也算是富贵乡中长大的,竟没看见这样大个儿的,就是阳明湖那边每年进贡来的蟹,也比这要稍微小那么一点儿,难为怎么养出来的。”
宁纤语笑道:“老祖宗不知道,那水田是专好养这螃蟹的,因此比别的田地贵出一倍去,要不叫田主人生意赔了,他怎也不会卖这块地。我二叔也说这蟹好,说明年种水稻还是其次,重要的就是要多养螃蟹呢。昨儿晚上我们用了一些,比阳明湖的蟹味道也不差哪儿去,又十分的肥嫩。”
大长公主连连叫好,闲话几句后,宁纤语便往宁纤碧房里来,又问沈千山去了哪里,听说仍往郊外去了,她便叹气道:“你看看你们夫妻两个,恩爱是恩爱,只是这才聚了几天?就又要分别?”
宁纤碧淡淡笑道:“知足了,这一次把金月和宁夏打残了,能换大庆朝好几十年的太平呢。到时候他回来,我们可不就长相厮守了。所谓拨得云开见明月,梅花香自苦寒来,自古如此,不艰难一番,哪里来的幸福?”
宁纤语笑道:“这话也有道理,你从来都是个能看开的,也只有你这样性子,才能安分随时自在欢喜。是了,你知不知道?香桐香药两个回来了。”
“什么?”
宁纤碧这一下是真惊讶了,忽见前边新来的丫头正看着小平安走路,小家伙摇摇晃晃像只小企鹅似的,忽地一下扑倒在地。只唬的那丫头抢上前去,跪在地上哭道:“小祖宗,让您别走别走,您看看这下摔了吧,何苦白白害我挨打……”
宁纤碧暂且就把香桐香药的事情丢在脑后,上前看着那丫头道:“你是叫清芬吧?前日才分来我房里伺候的,怎么了?这两日我看着你手脚利索,沉默可亲,难道还有人打你了?”
清芬看见是她,更是吓得面色苍白,呐呐道:“没……没人打奴婢,只是……只是奴婢刚刚害小少爷摔倒了……”
她不等说完,宁纤碧便明白了,摇头笑一笑道:“你起来吧,我当多大个事儿呢。小孩子学走路,哪有不摔跤的?这算个什么大事儿?你看看,小平安还没哭呢,你倒是哭的梨花带雨,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打你了呢,快别哭了,我们府里和别的府中不一样,下人们也是讲道理的,但凡没做错事,就不用挨责罚。好了,继续带着小少爷练走路吧,只是不许去那些登高水塘之类的危险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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