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江世霖很想问一问夏堇,她是不是酝酿了很久,她是不是早就等机会告诉他,她很愿意替他纳妾。原来她要不是他爱,她要仅仅是正妻名分。
恍惚间,他想到了父亲酒后描述。他父亲爱上了他母亲,不惜一切把她娶进门。父亲知道母亲并不爱他,但他还是费心机讨好她。他以为她终有一天会被他感动,可结果呢?母亲替父亲纳妾,生下他之后再不愿怀孕。或许他们之间因为某人挑拨产生了误会,但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他们情比金坚,又怎么会受人挑唆。
事到如今他终于知道,父亲是对,他正经历着父亲经历过一切。至于结局,如果他一辈子困着她,她或会像母亲那样抑郁而终,而他则会一辈子念着她,一辈子无法释怀。
或许,当初他根本不该把她追回来。他为什么会对她好奇?他为什么会爱上她?
这一刻,江世霖深切地感受到了后悔。他们开端是一个错误。管他努力弥补错误,但错误终究是错误,他付出再多,也不可能改变过去。
“我明白你意思了。”他凝视着夜sè中院落。他轻轻勾起嘴角。输了便是输了,他会接受现实。“我先去看看明早事准备得如何。晚膳准备好了,你再使人通知我吧。”他平静地交代,大步行至门口,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江世霖步行走江家院落间。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他答应过她,无论多生气,他都会听她解释,绝不会负气而去。可此时此刻,他并不生气,他只是伤心。
事实证明,他真只是下半身思考男人。当初发现避子药时候,他就曾怀疑他破庙中撇下卫晨走向他,她选择不是他,她只是选择了自己丈夫。她不得不那么做。那几天他真很生气,可是当他回到家,面对她温柔缱绻,他立马忘记了一切,他甚至没有事后求证她话。他一直无条件相信她,而她恰恰利用了他信任。
“去叫来喜过来见我。”江世霖随意叫住一个小丫鬟,一个人呆呆地站庭院中等着。
不多会儿,来喜急匆匆来到江世霖身边。“三爷?”他小心翼翼地行礼。即便跟着江世霖时间不长,他也看得出,他心情很糟糕。确切地说,他从未见过这样江世霖。
“你去帮我问几件事。不管结果是什么,这些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江世霖叮嘱完,才一一交代他核实什么事情。话毕再次吩咐他,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眼见着来喜急匆匆而去,江世霖继续沿着回廊闲逛,过去种种像一幅幅画,一一掠过他脑海。他不相信她温柔,她笑容,她羞涩,她一切一切都是假,可先是避子药,紧接着又是堕胎,唯一合理解释便是,她不止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她甚至依旧恨着他。她虚以委蛇,她柔情ì意不过是为了生存,为了她母亲。
不知不觉中,江世霖行至未明阁。他推开院门,遣退了守门婆子,独自步入正屋。自她搬去池清居,未明阁就再没有人居住,屋子里充斥着长年不见阳光腐霉味。他点亮烛火,环顾四周。
这里,他亲耳听到她说,她有多恨,她有多不甘。她写信给薛子昂,她想要离开江家,远离涿州。那时他只顾着生气,一心只想把她囚禁身边。之后他也确这么做了。
“原来是我把她逼得太紧了。”江世霖脱口而出,续而怅然失笑。“事到如今,我居然还替她找理由。”他走入房间,仰天躺g顶。
“人类都有求生本能。她不想把自己折断,就只能顺从我?”他喃喃自语“所以一切根本就是我自作自受?”他缓缓闭上眼睛。他认输了,他不能继续错下去,可什么样选择才是正确?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来喜声音,急忙坐起身。“怎么样?”他急切询问,心中依然存着一丝希望。
来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到杏红与钱妈妈。主子似乎听到了她们对话,紧接着叫了杏红回话,之后主子就变得很奇怪。
“我问你,是不是有结果了?”江世霖催促。
“是。”来喜回过神,答道:“小刚刚去药铺问过,钱妈**确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抓药。小使了银子,但没有拿到药单,只知道她买是药丸。”
听到这话,江世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和离。他相信了她话,他相信她把那匣子药丸倒掉了。可回过头再想想,若她果真扔掉了药丸,为什么把一个空匣子锁抽屉中?
她说,一年后她若是没有身孕,就替他纳妾,恐怕她一直盘算着,她只需要再“服shì”他一年,然后便借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贤惠地替他纳妾。到时,她一定会心替他安排女人。她以为他有了其他女人,就不会再缠着她。她可以安安静静地活着,她可以借着江家名义保护她母亲。
江世霖愤怒地站起身,举步往外走。他才走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你再去查问其他事,明天之前必须告诉我结果。”他支走了来喜。
他很想告诉她,他要与她和离,他会放她〖自〗由,她不必再勉强自己。与此同时,他又告诉自己,现他太不冷静,不适合做任何决定。一旦他把“和离”二字说出口,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转寰余地了。
来喜走了。江世霖独自坐窗口,环顾屋子内一切。他们之间,到底谁对谁错?或许,她被他家人扔这里时候,就注定他们之间会以悲剧收场。
“三爷。”丁香立门口行礼。
“什么事?”江世霖没有抬头。
“三爷,三奶奶说,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请您回去用膳。”
江世霖摇头。暂时他不能面对她,他怕自己一旦看到她,他不是再一次受骗,就是脱口而出:“我们和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