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上海虹桥火车站开往杭州东站的g7559次高速动车上,恢复了常态的余洪泉翻转着手中的灰黑sè卡片,脸sèyīn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余洪泉对面的沐琰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了。他是上了动车之后才突然明白过来的,南京的老营有可能被一锅端,不担心才有鬼了。
“余爷,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余洪泉回过神来,把黑卡插在上衣的口袋上,苦笑道:“正在想,不过估计只能听天由命。”
沐琰顿时心如死灰,沐家老宅里上得了台面的可就只剩一个元气大伤的沐焚了,就算他能拖住青狐狸,可陈家那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动真格的话沐家宅子里还真没谁拦得下他。
“嗤嗤,余洪泉,李家那个小三儿说得不错,你就是太聪明了,而且还不长记xìng。”
当了半辈子死士又当了半辈子隐士的梁藏海突然怪笑起来,伸出一根黑瘦干巴的手指头,直指向沐琰,yīn阳怪气地说:“沐家的小娃娃,你连自己家的底细都不清楚,还敢自称是沐家下任家主?”
沐琰苦笑道:“老前辈,能不能别打哑迷了?我都快愁死了。”
余洪泉微微一愣:“老爷子,你是不是……”
梁藏海笑得更加猖狂:“老头我活了这么久,别的能耐没有,就是见多识广,比你们这种小后生知道多一点的陈年老事。嘻嘻,论打架,老头我的确比不上那个死瘸子,不过老头我弄不过他,不代表南京那间大宅子里的人不行,老瘸子的左手快刀再霸道又如何?还不是瘸了条腿!”
余洪泉顿时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直到笑弯了腰,笑出了泪,这才拿出那张黑卡,掏出火机点燃。
“李玄策啊李玄策,看来是你要先见阎王了!”
……
闵行区的某条僻静小道上,李玄策还是继续骑着他那辆破旧得连链条都锈迹斑斑的小三轮,载着一个打着瞌睡的老头子,不急不缓地朝着徐家汇骑去。
因为两个电话,闵行区已经恢复了往rì的安宁,动乱不再。这场汇聚了四方势力的厮杀到底死了多少人,李玄策不清楚,也懒得去算,反正又没折损那些砸了大批银子下去培养出来的jīng锐,死了就死了,再招就是,上海这座物yù横流的魔都里,最不缺的就是野心勃勃成天想着如何上位的底层小混混。
不过这次大火并同样也勾惹出了不少很难处理的麻烦,比如jǐng备区那个一直对他不待见的老司令,不消说会借题发挥给他下绊子,上海海关的那个姓黄的党组书记估计也会有不大不小的动作,更要命的是李玄策顶头上的那尊发改委的大佛,肯定会因此对他心生怨言,就算明面上不去指责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肯定会生出一些缝隙,这才是李玄策为了这次火并割下的最大一块“肉”。
对此起来,反倒是一般黑老大看来最为棘手的公安局和新闻口那边显得容易应对许多,毕竟动手前李玄策就已经打过了招呼,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事后再奉上一份堵嘴大礼就是。
算计了那么久谋划了这么久,费心费力不说,还大出血本,倘若这样陈家那个小子和青狐狸还是载了,估计他得一口老血喷出三米远。
李玄策还在想这些繁琐的破事,车板上的瘸子老头却幽幽说了一句:
“李玄策,你也jīng明不到哪里去。”
李玄策回过头,瞟了眼依旧闭着双眼养神的老人,无奈道:“姚瘸子,说话说得亮堂些成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打机锋糊弄谁呢?”
脾气古怪并且惜字如金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破天荒地变得善谈起来,淡淡地叹息道:“本来答应了叶甲淮,不在你这些小辈儿的事情上面插嘴,不过今天难得出宅一趟,就破例唠叨一些。李玄策,我且问你一句,你这次为什么入局?”
向来被外人当作妖魔鬼怪一样对待的李玄策呵呵一笑,极为难得地露出了勉强称得上是温和的笑脸,大大咧咧地说:“还不是为了自家闺女的幸福。姚瘸子,这话你还别不信,我还真没兴趣像义父一样当什么占地为王的土皇帝。”
老人没有理会李玄策的感慨,继续闷声问道:“那么余洪泉,柳青,沐怀安,还有陈平江的儿子和南莽的青狐狸,他们入局又是为了什么?”
李玄策不假思索道:“柳青那个捏子只是过来凑热闹的,想分杯羹占点便宜。老余那个傻么,估计就是想赢我一次,出口怨气。至于沐家那头老玄龟,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子孙福祸,想让他那个自以为亏欠了太多的小儿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踏入běi jīng……洛青狐不好说,我都琢磨不透这头扛旗狐狸在图谋什么?反倒是陈平江那个儿子,是这一窝子人里唯一一个有野心有魄力要做第二个长三角地下皇帝的狂妄小子,嗤嗤,真是后生可畏。”
老人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看?”
“不好说,那小子要是真摘下了沐怀安的头颅,在长三角扎下了根,难保不会像陈无双当初霸占东北那样,越做越大。”
老人轻轻一声叹,重新合上了双眼,幽幽地说:“功利熏心,易折;野心勃勃,易挫。依我看,他走不出沐家大宅。”
“姚瘸子,绕这么大一个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玄策不禁皱起了眉头,回头望去,只见老人已经恢复了变态,抱着一把牛尾刀,微微侧头瞌睡,一副不闻世事的淡泊模样。
就在李玄策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他猛地瞥见老人那比之右脚显得稍微短上一截的左脚,不免悚然一惊。
他喊了这么多声的姚瘸子,却彻底忘了这个老人当初为什么会瘸。
毕竟那个传闻距今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令人难以信服,自然也不会当真去牢记。
李玄策只觉得满嘴的苦涩,嘴唇微微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计来算计去,终究是算漏了最重要的东西。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
无名小山山顶的沐家大宅前,一击得手的洛小希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大宅门的方向。
躺倒在地身负重伤的沐焚则是猖狂地大笑,神sè间不见颓sè,反而一脸的得意。
包扎好身上伤口的陈傲也站了起来,拔出那柄jīng钢打造的锋利太刀,极为郑重地双手握刀,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松懈。
这一切的变化,只因那扇大红朱门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
山风变得更加凛冽,呼啸着刮过山顶,就像阵阵凄厉的哀嚎,衬托得门前站立的老人更像是趁夜出来作乱的妖魔鬼怪。
洛小希震惊得无以复加,看到老人的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一片的空白,只剩下一个简单明了的念头——逃!
谁又能料到,那个荒诞不经的古老秘闻,居然是真切存在的。
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巍巍地踏前了一步,平和的目光在洛小希和陈傲身上来回扫视。老人打量了两个小后生许久,似乎心里终于有了计较,淡然说道:
“我在这座大宅子里等了半甲子,不算长,也不算短,终于等来了你们两个敢于闯宅门的小后生,得以不违承诺下山而去。算是缘分,也算一份恩情,虽说微末,但也该网开一面不作计较让你们离开。可惜你们伤我沐家子孙,我这当供奉的,也不好坐视不管。既然如此,那就死一个活一个,谁留下谁下山,你们自行决定。”
老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透出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似乎从他口中迸出的一字一句,都是不容违背不容更改的铁律。
终于回过神来的洛小希笑容苦涩,朝着老人微微一欠身,毕恭毕敬地说:“沐家的老前辈,您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后辈计较?”
老人没有回应,倒是陈傲嚷嚷开了:“老头,你拽屁啊?不就能打一点么,老子要跑,你这把老骨头追得上?”
洛小希气得一跺脚,恨恨骂道:“白痴!快跑!”
陈傲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刚才在站在宅子前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一只枯瘦但分外有力的手臂正搭在自己肩膀上,声音平和依旧,但听后让人觉得寒意顿生。
“年轻人,得学学温良恭俭。既然嘴巴不干净,那就先废下巴。”
“不好意思啊!我习惯了骂骂咧咧,很难改!”
既然都撕破了脸皮,陈傲自然也不再犹豫,猛地拧身一转,借腰力把太刀抡圆,用尽全力一刀劈下!
结果如泥牛入大海,没有任何的声息。
沐焚耍空手接白刃,好歹也要展开手臂掌心合拢,然而陈傲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人也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二指一夹,就牢牢夹住了汹汹斩下的太刀刀身,二指稍微交错,刀身立马从中断裂两半,清脆的声响在山顶传开很远。
终于见识到老人武力值的陈傲再也不敢存任何的侥幸心思,直接撒开握刀的手,迅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q7狂奔而去。
要是面对一个正常的高手,陈傲自认还能反抗一二,但要是面对一个压根就不是人的老怪物,那也唯有落荒而逃,再狼狈再丢人也无所谓,保住小命再扯这些有的没的!
可惜,扭头狂奔的陈傲没有发现,本来步伐缓慢无比的老人已经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他的身后,仅剩的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一扭一顿,陈傲就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条胳膊都被卸下来了一般。
突然传来的剧烈疼痛也让陈傲步伐变得漂浮,一不小心踩到一滩血渍,顿时狗吃屎般地扑倒在地,然而没等他翻身爬起,那种如同鬼怪附身一般的冷洌感觉再次传来,一只并不宽大的手掌已经掐住他的后颈,五指张开,如同五根枯枝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渗人。
真要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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