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天秋。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虽然两句诗有点歪楼,但用来形容眼下的情景再适合不过。
旷野,雨后,江边,湍流。
赵敏就出现在这里,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郑榭耸耸肩,道:“这里应该是长江,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这可是真正的流浪了,找人问问吧。”赵敏深呼吸,雨后的空气清新凉爽,让人精神大振。
世界古代历史证明,所有人类的起源都发源于江河畔。
两人踩着松软潮湿的泥土,沿着江畔逆行而上,甜蜜自在,像是小情人在约会一样。
“江中有人。”
借着金色的月光,郑榭向大江望去,忽然见到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在江中飘浮着。
赵敏道:“好像是三个人在一起,把他们捞上来看看。”
郑榭点头,踏水而去,将玄铁链一甩,缠住把那白衣人的腰肢,拉到了岸上。
三人中,穿着白衣的是一位容貌端庄秀美,雅致脱俗,不似人间凡物的美丽女子,她已经昏迷过去,身躯绷的僵直。
另外两人是一对十六七岁的落魄少年,在江水中起起伏伏折腾了半天,已经筋疲力尽,毫无形像地在江畔上,连翻身都懒得动。
赵敏在白衣女子鼻前搭了一下,又按住了她的手腕脉搏,道:“这人还有呼吸。似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脉搏十分微弱。”
郑榭仔细看了一下,道:“这是一种十分高明的龟息疗伤之术,现在她的六识封闭,内呼吸自行运转,处于一种道家所言的闭关状态,这种状态下,她的内伤能以十倍的速度恢复。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醒来。”
赵敏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道:“想不到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有这种高明的奇功秘术。”
这时两个少年已经坐起身来,其中一人说道:“多谢两位恩人搭救,否则我们三个就要一命呜呼了。”
赵敏暗生疑惑,这两个少年分明不通武功,为何会与一位武功高强的白衣女子在江上飘流,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叫宇文仲,他叫宇文陵。”
赵敏心道,这多半是个假名。又问:“这里是哪里?”
“扬州。”“丹阳。”两人说道。
赵敏哼道:“两个小子找死,若再说一句假话,我就把你们扔回江里去。”
宇文仲道:“恩人姐姐千万不要!让我来说。这里在丹阳和扬州之间。我们两个在江里喝了半天水,也不知道这里是扬州地界还是丹阳地界。”
赵敏又询问了一些事情,这两人答的似是而非,偏偏却有一定道理,让人疑惑更多。
郑榭心中一动,双目放出精光。来回地审视着两人,似是要看穿他们的心胆脾肺一般。
“这位仁兄一直看着我们做什么?”两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文绉绉地说道。
郑榭道:“若我没猜错,你应该叫做寇仲,你叫徐子陵。”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齐喊一声,跋腿便跑。
只是他们全然不懂武功。又在江水里泡了半天,怎么能跑得快。
郑榭抬手一甩,玄铁链便缠住了徐子陵的脖子,将他拉了回来,同时说道:“站住。”
寇仲顿时止步。
徐子陵只觉呼吸困难,大声叫道:“仲少快跑,记得以后为我报仇。”
郑榭不急不徐地道:“你若再走一步我就勒死他。《长生诀》应该在你身上吧,是要兄弟还是要《长生诀》,你选一个吧。”
寇仲十分光棍地走回来,双手把宝书奉上,道:“给我们兄弟一个痛快吧!”
郑榭道:“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
寇仲诧异道:“你们不是宇文化及的人?”
“不用装傻,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若跟宇文化及有关系,早把你们抓去领赏了。”郑榭哂笑一声,手腕一抖,玄铁链收回。
徐子陵连咳几声,道:“仲少,你怎么回来了。”
“陵少放心,我看这两位好心的大哥和美女姐姐定然不是坏人,绝不会杀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的。”寇仲挤眉弄眼地道,心付,不是我不想跑,是根本跑不了。
徐子陵大声道:“仲少说的有理,若是坏人,先前也不会出手救我们了。”
郑榭也不管他们在一旁联手演戏,只是将《长生诀》摊开,借着月光浏览起来。
赵敏凑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书中的七副经络图,道:“这是武功秘笈?”
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同时收声,耳朵迅速竖了起来。
郑榭道:“不错,而且不是一般的武功秘笈。《长生诀》是道家宝典,传说为上古黄帝之师广成子以甲骨文所作,绝不逊色于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武学。”
赵敏讶道:“真有这么神妙?”
郑榭道:“单看此书水火不侵,便知传言不虚,就算不是帝师广成子所作,也是一位古代一位神功通天彻地的大能所创。”
跟着又叹口气道:“可惜此书自篆成以来,尚未有任何一人练成,所以也就被人当成了普通的养生道经。”
赵敏道:“你知道怎么练吗?”
但这次郑榭却摇摇头,道:“我只知道想要练成《长生诀》上的功夫,需要天大的机缘和极高的悟性,缺一不可。”
赵敏奇道:“竟然连你也不知道。”
郑榭道:“我又不是神仙,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不过,虽然练不成。但借鉴一下也是好的。”
寇仲和徐子陵不由心生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暗道,别人练不成,我们未必也练不成。
郑榭将七副经络行功图记在心里,又开始看书中旁注的小字,这些都是以前《长生诀》的主人留下的心得,他们无一不是武学大宗师,留下的只言片语便足够后辈受用终生。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万言。有时候一句话,便能省却旁人十年苦功。
书中每一句话,郑榭都记在心中,细细体会。
寇仲和徐子陵折腾了一天,又困又累又饿,百无聊赖地躺下,不一会便睡熟了。
赵敏看了片刻,便窝在郑榭怀里闭上了眼休息。
一个多时辰后,郑榭将书册合上。嘴角流出一丝笑意,似有所得。
白衣女子的呼吸忽然加重,双眸陡地睁开。
“姑娘你醒了。”郑榭淡淡地道。
白衣女子当然是奕剑大师傅采林首徒傅君婥。她坐起身来。打量一下周围环境,凤眸向郑榭望来,道:“你们是什么人?”
郑榭笑道:“流浪人。”
傅君婥看了他手边搭着的倚天剑一眼,道:“剑客?”
郑榭摇头,道:“偶尔耍耍。”
傅君婥皱了下眉头,在使剑之人的心中。剑都是神圣的。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她十分鄙夷。她本身也不习惯跟汉人呆在一起,起身便要离开。
郑榭道:“在下救了你一命,不说声谢谢就走,也太没礼貌了吧。”
傅君婥脚步不停,口中说道:“我根本不用你救。”
郑榭道:“不谢就算了。不过在下还是有一句话相送。中土太危险,姑娘还是回高丽去吧。”
傅君婥骤然回首。手按剑柄,目光如电般射来,道:“你救我一次,我饶你一次。希望下次别再让我碰到。”
说完,穿林而入。
赵敏兴灾乐祸地笑道:“郑大高手也有吃鳖的时候。”
郑榭道:“你真以为我是情圣啊?”
赵敏重重地点头,道:“至少是采花贼。”
一夜过去,云开日出,天气放晴。
寇仲被饿醒,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道:“陵少,咱们没死。”
徐子陵道:“死人的肚子还会叫吗?”
寇仲苦着脸道:“再不填饱肚子,咱们没被雌雄大盗杀掉,也会被饿死的。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徐子陵道:“我哪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咱们两个了。”
寇仲叫道:“坏了,咱们的秘籍被他抢走了。”
徐子陵一扬手中的书册,道:“喏,在这里。”
“还好还好。”寇仲拿过《长生诀》翻了两眼,又奇道:“他们怎么会把秘籍还落下,难道秘籍是假的,昨天他是在骗咱们?”
徐子陵道:“咱们有什么值得骗的。他为什么把秘籍留下我也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机缘了。”
寇仲把《长生诀》揣起来,道:“现在还是先想办法祭一下五脏庙,否则也只能去地府找机缘了。”
……
丹阳城。
郑榭和赵敏在码头转了一圈,西行的船队纷纷调头,将货物改送陆路进关。
南来北往的船队全都聚集在这里。
无数想要剩船南上的人和他们一样失望而归。
赵敏道:“听说是东海李子通的义军渡过了淮水,在历阳一带和隋军打起来了。这些行商都在观望,不敢轻易下水。现在只有西面的船队过来,这边的船队却过不去。水路不通,想去九江也只能走陆路了。”
郑榭道:“不用着急,不是所有的船队都怕事,自然有人敢往西行。”
赵敏道:“那咱们在这里等着?”
郑榭道:“不用,先回客栈吧。”
到了客栈中,郑榭叫过店伙计,塞给他一块银子,道:“你帮我盯着友头,宋阀的船队到了就来通知我,若误了我的大事,我定要你小命。”
“客官您放心吧,小人的表兄就在码头看货,一定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伙计点头哈腰,信誓旦旦地保证。
次日下午,宋阀的船队驶达丹阳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