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灵发出一声大吼,二话不说,把马一拨,往东边走。
北军士兵一窝蜂的跟上,哪儿还有阵势可言?
大刀关胜和西门庆紧紧在后追赶;豹子头林冲和病尉迟孙立率军掩杀过去,直杀得人仰马翻,北军士兵把盔甲兵器都弃了,往东逃去。
马灵逃了一阵,被风一吹,头疼总算好了一些,这才想起引诱宋军一事;待他回头看自己人马,一付逃命的样子,宋军在后掩杀,都快要溃不成军了。
马灵暗自叫苦,急忙边逃边整顿兵马,继续往东逃去;眼看宋军密密麻麻,有如无边无际,杀声四起,马灵如何还顾得上引诱一事,只管逃了自己性命才好。
过得半个时辰,马灵见自己人马越来越少,已然溃不成军,宋军已然在关胜等人指挥下,渐渐把马灵残军围住;马灵顾不上残军,马头一转,往北边逃去,身边只有数百亲随骑兵,其他步卒都弃了。
关胜、西门庆等人死咬不放,“吹血”旗号在空中飘扬,吹血亲兵队好似尖刀一般,紧紧盯住马灵,那些亲随骑兵如何是吹血亲兵队的对手?直杀得纷纷落马,哭爹喊娘。
马灵妖术都是阵上对敌所用,此番束手无策,再杀过片刻,数百亲随骑兵只剩下四五十骑护着马灵往北逃去。
“我乃小华光,怎可陨落在此?”马灵那妖目受伤,早就合上了,无奈之下大吼一声,只有如丧家之犬。
有马灵亲随骑兵队长急急道:“这里往北不远便是潞城县!元帅只顾往前!待我等殿后!”
马灵长叹一声,纵马继续前行,眼见潞城县城池,心中窃喜,冷不防旁边树林中杀出一彪人马,约莫有四五百人,都是步卒。
为头两员将领,一人脸上好大一块朱砂记,手中明晃晃朴刀抖三抖,一声大吼:“马灵!你待往哪里去!”
另一人面生横肉,手中钢刀一举,也不说话,率士兵杀来。
马灵吓得魂飞魄散,运起金砖一通乱砸,冲开一条路;不敢再往潞城县去,转头又向东逃命。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赤发鬼刘唐和拼命三郎石秀,奉命在此埋伏,专等马灵来。
马灵逃了一阵,只觉口干舌燥,眼见前面一条河,后面未见追兵,滚鞍下马,到了河边伏下身子,正待痛饮一番,水中钻出船火儿张横和浪里白条张顺二人,一左一右,来拿马灵。
马灵唬了一跳,扭头便走,猛然想起:“我逃得慌了,却是有些痴了,此刻不用风火轮更待何时?”
急忙从怀中取出那道家宝贝,往地上一掷,跳了上去;顿时冒出风火来,托了马灵反折向北。
马灵上了风火轮,心下稍安,回头一看,险些没吓得掉下来;张横、张顺二兄弟不知从哪儿各自取了四个甲马,每条腿上个栓两个,正要作起法来。
马灵识得那是神行法甲马,忙一掐法诀,足下风火转动,往北疾驰而去。
张横、张顺二兄弟紧紧跟上,在后面破口大骂;马灵知道自己这风火轮日行千里,神行法最多日行八百里,急忙提起速度,一股脑儿往北去了。
待行了一程,马灵听后面声音渐渐小了,正要松一口气,旁边却是一声大喝,疤面虎刘驼子率二三十个吹血亲兵,从东边赶来,个个都有神行法。
“这什么世道!神行法已经变成大路货一般了?西门庆哪儿来的这么多甲马?”
马灵悲愤欲绝,不敢停留,更不敢换路,死活往北去了。
过得片刻,马灵见前方一座高山迎面而来,有千仞高,郁郁葱葱,上面长的都是松柏。
马灵认得是鹿台山,寻思在山中躲藏一回,便往山里一转,胡乱寻了一通,见前面有个破落寺院,正合藏身。
收了风火轮,马灵从断墙处进去,踏着烂瓦破砖,气喘吁吁,转到后院,却见一口古井,照一照里面似乎有水。
马灵赶了一路,嗓子里面早就冒烟,一屁股坐在井边,正待用些法术,引些水上来吃;未曾想不知何处转出个胖大和尚,二话不说一禅杖打翻马灵,解腰带捆了个结实。
“你是从哪里来的妖人?”那胖大和尚盘问一通,马灵哑口无言;那和尚也不再问,一手提了禅杖,一手将马灵轻轻提起,出了寺院下山去了。
张横、张顺二兄弟和疤面虎刘任重合在一处,渐渐追赶不上,待行到鹿台山,正商量着是否要进山搜上一搜,却正见那胖大和尚提了马灵出山来,又惊又喜。
“鲁大师这是从哪里来!”张横、张顺、刘任重等人急忙上前见过:“却正好擒了这妖人!”
马灵听着胖大和尚居然和宋军将领认识,唬的连连挣扎。
那胖大和尚正是花和尚鲁智深,将马灵往地上重重一顿,顿时晕了过去:“这妖人还不老实!”
又问张横等人:“此处是什么所在?”
张横等人说了,又问鲁智深:“自从大师落入坑中,众兄弟见大师生死不明,甚是担心;幸好西门大人算过,说大师是有大福之人,必然无恙,这才罢了;大师这是从哪儿来?”
“这才多半天功夫,你们着急什么?”鲁智深把马灵交予吹血亲兵拿了,摸了摸光头奇道:“洒家那日在阵上追赶孙安那厮,不提防地上有一无底洞,连人带马落入坑中,半响才到穴底,大黑马是死了,但幸好洒家并未跌伤。”
张顺听了,以手加额:“幸好幸好!”
张横心急,又问道:“那大师如何出的无底洞?”
鲁智深道:“洒家看穴中时,旁边又有一穴,透出亮光来。洒家走进去观看,却是奇怪,一般有天有月,亦有村庄房舍;其中人民,也是在那里忙忙的营干,见了洒家,都只是笑。洒家也不去问,也只顾抢入去。过了人烟辏集的所在,前面静悄悄的旷野,无人居住。”
众人听鲁智深述说无底洞中也有人居住,都吃惊不小。
“待行了一阵,只见一个草庵,听的庵中木鱼咯咯地响。洒家走进去看时,与洒家一般的一个和尚,盘膝坐地念经。洒家问他的出路,那和尚答道:来从来处来,去从去处去。”鲁智深继续说着,把手一摊:“你说这和尚说的什么鸟话?”
众人纷纷点头,但当着鲁智深这个和尚,也不能骂其它秃头,只好继续听鲁智深讲下去。
“洒家不懂那两句鸟话,焦躁起来。那和尚笑道:你知道这个所在么?洒家道:那里知道恁般鸟所在?那和尚又笑道:上至非非想,下至无间地。三千大千,世界广远,人莫能知。又道:凡人皆有心,有心必有念;地狱天堂,皆生于念。是故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一念不生,则六道俱销,轮回斯绝。”
鲁智深说到此处,顿一顿,见众人都笑,自己也笑道:“你说洒家不过说了一句话,便惹出这些多不明不白鸟话来,便干脆唱了个大喏,哄他一哄。”
众人又笑,刘任重道:“打机锋,却胜不过那和尚;比机智,那和尚比不过大师。”
“什么鸟机智,不过是听他说的烦了;干脆不说话,看那和尚怎么办!”鲁智深笑笑道:“那和尚见洒家唱喏,便笑道:你一入缘缠井,难出欲迷天,我指示你的去路。”
“洒家听了自然高兴,表面上也不露出来,那和尚便领洒家出庵,走得三五步,便对洒家说道:从此分手,日后再会!”鲁智深笑道:“似这等絮叨的,洒家才不想再和他相会!”
众人又笑,张顺道:“那大师就走出来了?”
鲁智深摇摇头道:“那和尚有言,说洒家前去可得神驹;洒家刚死了一匹大黑马,见有马送自然是好的,没曾想前面一团黑,回头便要寻那和尚来打,后面也是一团黑。”
“那和尚也是妖人?”张横听得稀里糊涂:“后来呢?”
张顺有所悟道:“哥哥未曾听得仔细,那和尚说的神驹不是马,而是这马灵,号称神驹子的。”
“原来如此!还当是那秃驴哄我?”鲁智深这才明了:“当时正着急,眼前忽的一亮,却是个破落寺院,走到后院就遇见这个人;洒家见他有三目,走的蹊跷,是个妖人,说不得一禅杖打翻...原来那洞通着这鹿台山,好叫洒家走了多半天!”
众人听得稀奇,纷纷道:“大师前番连人带马掉入坑中,已经有十天半月光景,这鹿台山到昭德城也有一两百里的。”
鲁智深只是不信,刘任重又把孙安、乔道清投降一事说了,鲁智深听昭德城已然在自家手中,这才信了。
刘任重便叫吹血亲兵匀了四个神行法甲马出来,给鲁智深拴上了;又来提马灵,不合从怀中掉出一物。
众人见那物模样古怪,不是世上俗物,只道是妖物,不敢触碰;正要拍醒马灵来问,突然天际际一声雷响,震开云朵,有只大手从天而降,将那物轻轻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