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打人!”蔡有才急忙忙的,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西门庆笑吟吟的:“怎么,这不是规矩么?有门子不让本官进去,这便是本官的规矩!”
“你好大的官威!”
蔡有才终于把舌头给捋顺了,破口骂道:“今儿没有老爷开口,你这门还就进不去了!”
“是吗?”西门庆微微一笑:“那你想怎么办?”
“这个...”
蔡有才本来是外厉内荏的主,强作高姿态,但西门庆一个反问丢过来顿时无语。
骑虎难下啊!
蔡有才真希望自己能把刚才这两句话给收回来嚼碎了咽下去。
西门庆是皇城司三巨头之一,蔡有才可不想自己下辈子就在那个神秘的皇城司狱里渡过了。
口快害死人啊!
蔡有才只好丢个眼色给手下家丁,有个家丁见情势不好,得了眼色悄悄进门报信去了。
“西门大人如此蛮横无理,我们也只好通禀进去,等老爷决定了。”
蔡有才又丢出一句吓人的话,但在西门庆看来只当是放屁。
区区一个门子,也敢有如此威风,可见蔡府如何的难进;不过这个门子在西门庆面前连个纸糊的老虎都算不上,就算西门庆把这门子活活打死,蔡京也没话说,只当是出手替他惩罚恶奴罢了。
西门庆把拿酒坛丢在脚下,背着双手看小雪花碎玉一般的从天上飘飘下来,竟然是连看蔡有才都不看一眼。
蔡有才脸色变了几变,也终于没有能放出第二个屁来,自己缩着身子窝在一边,让旁边那几个家丁看了暗自发笑。
这幅架势摆出来,自然没有人敢靠近这个侧门;本来有些官员准备就近下轿,一看是这幅形势,都认得是西门皇城使这个牛人堵了门口看雪,忙不迭的把准备伸出去的脚收回去,调头的调头,转弯的转弯,做鸟兽散了。
没到半刻钟,就听着里面脚步声急急的往这边来了。
“开门!快开门!”
这声音对于西门庆是陌生的,但对于蔡有才来说,这是当家的老爷,蔡太师的次子蔡绦!
老爷亲自出来!
蔡有才的右眼皮不争气的跳动了两下。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蔡绦自然不会自己动手,动手的是蔡府的大总管。
蔡有才的右眼皮开始狂跳。
西门庆则转过脸来,饶有兴趣的看着。
蔡绦面沉似水,而大总管的脸色则更加难看。
蔡有才心下一沉,看着这个昨天晚上刚把他折腾不轻的老男人,似乎菊花有有点隐隐作痛了。
“见过老爷、大总管...”
蔡绦和大总管出来,蔡有才当然不能缩在那里,急忙过来行礼。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蔡府大总管的手已经和他的脸发生的亲密接触。
“啪!”
偏偏还正好是西门庆打过的位置,但这一耳光打得比西门庆还狠,还重!
“没用的东西!”大总管厉声呵斥:“还不快滚!”
蔡有才心中雪亮,挨一个耳光,能从这里抽身而退,反倒是一件好事。
没敢耽搁,蔡有才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往院子里面逃去。
大总管收回手来,这才向西门庆深深施了一礼:“小人见过西门大人!”
西门庆没有说话,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戏码他不是没见过,也懒得去管。
“下人不懂事,让西门大人见笑了。”
旁边蔡绦终于开口:“父亲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西门庆微微一笑:“这位仁兄,你是太师次子罢?”
“不敢!”蔡绦微微动容:“在下蔡约之。”
其实西门庆也只是胡猜,蔡京有八字,蔡攸是长子,偏偏不合,传说中便是因为蔡京喜欢这个次子。
没想到一语中的,倒是让蔡绦惊讶不小。
旁边低头的大总管心中一动,满朝文武,有谁能有这份面子,让这位老太师等的?虽然蔡绦只是句客气话,但也足以看出这位西门大人在太师心中的地位,居然比他估计的还要高。
“若是这西门大人非要追究,也只能把蔡有才那小子做掉了。”蔡府大总管面色不改,心中暗自盘算:“反正也快玩腻味了,是时候换个新鲜货色了,没什么可惜的。”
西门庆微笑着从地上提取那小酒坛:“约之兄,这里是自家酿制的景阳春,和市面上卖的不同,算是一点小小心意。”
“大人和父亲相交,怎可如此称呼?”蔡绦竟然是坚持要执子侄之礼,亲自接过小酒坛:“小侄替父亲谢谢大人了。”
西门庆微微一笑:“各交各的,倒也没什么关系,约之何必如此?”
虽然嘴上如此说法,西门庆还是暗自吃惊蔡绦的反应,隐忍功夫居然比蔡京这个老狐狸不相上下,难怪受蔡京喜爱;反观蔡攸此人,锋芒太过,处处不让他人,蔡京难怪不喜!
蔡绦不置可否,只是施一礼,把此段对话轻轻揭过,在前面引着西门庆往院子走去。
蔡府大总管心里越来越是惊骇自家老爷的谦卑,紧紧跟在身后。
待进了三五道门,拐了两道弯,前面是一个雅致小院,这个院子寻常人不得进入;蔡府大总管也收住了脚,站在小院门口静候。
“父亲书房便在此处,西门大人自己进去罢。”蔡绦也站住了脚,给西门庆指明了方向。
西门庆暗自点头,蔡京这老狐狸果然名不虚传,在自己家里还弄这么个禁地,不经允许,竟然连蔡绦也不得入内,也不知道这老狐狸想要跟自己探讨些什么话题?
西门庆想到此处,微微点头示意,自己进了院子,绕过一道影壁,果然是一个偌大的书房迎面而来,没走到近前,便觉得空气和别处有些不同。
抬头细细一看,西门庆不由暗自骂道:“这老狐狸也太会享受了,这简直是帝王级的!不知道算不算僭越!怪不得不让别人进来!”
原来这书房四周数步方圆都是热气腾腾,想必是底下铺了铜管之类的,里面烧炭,就连飘荡下来的小雪花到了书房上空都直接化成水,根本落不下来。
蔡府烧得肯定不是寻常人家的那种炭,而是上好的无烟煤!
这烧得不是煤,而烧得是钱!便是西门庆家大业大,也禁不起这等烧钱...便是官家的睿思殿,也没有这么个烧法啊!
要说这些都是花的蔡京的俸禄,打死西门庆也不能信啊!
这老狐狸一年贪下的钱财,只怕能顶得上西门庆几个吹雪楼的营业额!
西门庆愤愤然脱下那件白狐裘袍,自己炫富是在身上,最多算是个土豪,而蔡京这个老狐狸这种行为,简直已经超出了炫富这种层次,只有低调奢华这四个字才能较为符合。
反正也热了...根本不用穿。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西门庆刚一接近,里面就有个小丫鬟低眉顺眼的出来,把裘袍接了去。
西门庆见那小丫鬟还是总角年纪,比花月容还小上好几岁,心里又是暗骂一声。
不过那小丫鬟的相貌却是比花月容差了好几个档次,这让西门庆倒是暗自得意。
“原来是西门大人到了!”
蔡京居然亲自到门口迎接,这让西门庆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老狐狸,到底准备干什么!
“太师客气了!”西门庆急忙行礼,见蔡京步履矫健,两道寿眉下目光炯炯有神,那里是前几日观礼台上垂垂老矣的模样?
要知道这老狐狸,这天下最大的贪官,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西门大人...到了老夫这里,就像自己家里!”蔡京呵呵笑着虚虚一扶:“太过客气,老夫可就不开心了!”
西门庆顺势而起,目光一扫,书房里数个红木书架上满满登登,墙上挂着一幅孔雀图,约莫是官家手笔...这老狐狸!
“老夫虚长数十载,便大胆称呼你做吹雪贤弟了!”蔡京微微一笑:“吹雪贤弟,看老夫这书房如何?”
西门庆哈哈一笑:“太师也太过于抬举下官了,下官本是商贾出身,这些圣人文章么...它识得我,我却不识得它!”
“吹雪贤弟过谦了,能把通真达灵先生一举击倒,那莫须有三字可不是随随便便是个人便能说的出来的。”蔡京笑着命人看茶上来,叫西门庆坐下,慢慢开口道:“吹雪贤弟可是把官家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啊...”
西门庆尝了尝香茶,果然也不是寻常货色,比禁内用的丝毫不差,把玩着雷公石想了想回道:“侥幸,侥幸而已。机缘巧合之下,受罗真人传授天罡五雷正*法,对于林灵素这等欺蒙官家之辈,自然是看不过去,要出手惩戒。”
蔡京两条寿眉一挑,缓缓道:“若是唤作老夫,没有十成把握,是不敢亲自下手的;吹雪贤弟身负法术,深受圣眷,把林灵素下狱,解散神霄教,大快人心啊!”
“不仅如此,吹雪贤弟还有剿灭田虎大功在身,满朝文武无不羡慕...”
蔡京满口称赞,突然又微微摇头道:“可惜啊...只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