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结比王子这么说,其余的两人眼前都发亮了起来,立即站了起来道:
“你说的那地方在哪里?”
很快的,东海联军便将所有的救生艇等等吃水浅的船只都调拨了过来,然后集中向了结比王子亲兵发现的那个地方------此时已经顺口叫做犬牙壁-----这些船只上装载的都是精锐士兵,纷纷的顺着上面悬垂下来的多条绳梯爬了上去,开始集结。
雍黎看着这幅景象,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接下来也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
“可惜这里水太浅了,下面的暗礁也多,顶多也就只能小心翼翼的通行救生艇之类的东西,否则的话,在这里修筑一个临时码头就能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
结比王子微微摇头道:
“说到底我们还是太大意了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中却是微微泛出了泪光,仰起头来呼吸了一口道:
“我在空气里面,嗅到了粮食被烧焦的气息.......假如我们对这吴作城的重视更加充分一些的话,很可能就会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啊。”
雍黎恨恨的道:
“要在这样短的时间当中击破我军在上面的营地,至少也是需要五万精锐骑兵的数量,可是这吴作城里面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骑兵?情报不是说,他们的骑兵数量也就是万人上下么???”
“还有,我军的哨骑不是说将吴作城已经围得水泄不通,可是这么一支突然出现的强大骑兵为什么我们都事先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呢?”
***
随着三国联军精锐开始陆续投入到了战场当中,战场局面便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根据林封谨的要求,三里部的人在西面设置了一个简单的临时营地,所有受伤的人都会被送到临时营地当中去进行一些简单基本的处理,救治。
同时,每当临时营地的伤员增加五十人,传令兵便被要求向林封谨汇报一次消息。
林封谨便是从传令兵的汇报间歇时间当中,很敏锐的觉察到战场当中的此消彼长,微妙变化。
当传令兵前来汇报的间歇时间缩短到了盏茶功夫的时候,林封谨微微的点头,对着旁边的张雷道:
“看起来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变数,我们遇到的抵抗力量越来越大了。”
张雷道:
“这是很正常的,公子,对面是三个国家的联军,并不是三支部落草草组成的联军,若是他们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谈得上横扫席卷中原?”
林封谨点点头道:
“狼突,给我最新的汇总消息。”
狼突道:
“是!现在根据我们的调查,这里一共是分成了八个货场,其中已经有两个半货场里面已经被粮草辎重塞满,其余的都只是基础建筑空着的,根据我们的勘察可以发现,新被搬运上来的这些粮草辎重都是被海水打湿过,并且审讯了俘虏以后也可以得知,他们被要求连夜加班来搬运这些打湿了的粮草辎重,并且让人连夜烘烤晾晒为此甚至援军的主力都被逼迫得要在船上过夜。”
“原来如此。”林封谨微微点头道:“难怪得这战场上为什么看不到普通的步兵,原来都还在船舰上过夜,没有办法下来呢。”
狼突点点头又道:
“用来储存军粮的区域应该是固定的,也就是说,这帮家伙所有的粮草都运输上来的话,应该是堆满的八个货场,对比一下目前已经装满的货场,差不多可以推算出,他们被海水打湿的货物总量大概占据了整体的三分之一强,我们这一次出击可以说是收获相当的不小啊,直接毁掉了他们储备的三分之一的粮食!”
林封谨也微笑了起来,的确,这一战的收获确实是出乎了自己的想象,这也只能用运气好来形容了,便接着道:
“那么军马呢?”
狼突道:
“因为我们并不怎么缺乏军马,更不缺乏食物,所以对于战马咱们目前的态度是收集起来再说,这些马匹咱们是看不上眼的,只能拿来做拖马,日后丢给商人卖掉,就目前来说,已经是缴获了七千头战马,被杀死的大概还有两千多头。”
这时候,又有一名传令兵奔跑了过来,对着林封谨传递了几个消息,林封谨便道:
“对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开始组织起精锐的刀盾兵从旁边爬上了悬崖,源源不断的赶来支援。狼突,陪我去看一眼他们的军粮,然后便是差不多可以返程的时候了。”
狼突在马上躬身道:
“是。”
说完便打了个唿哨,率领着数百精锐赤骑一下子就卷入到了旁边的烈火硝烟当中去,这自然是前去清场,给林封谨保证最大的安全系数,旁边的李雷看到了狼突率领的赤骑的动作,忍不住都在叹息道:
“真是动若雷霆!我平生所见的骑兵也不算少了,但哪怕是中唐国的禁卫军和西戎的精锐牧骑,也难以与公子身边的这支赤骑相提并论。”
林封谨微微摇头道:
“还未够水准呢,你若有一日能见到吞蛇军当中的毒牙都,那才叫做骑兵当中的王者。”
很快的,狼突已经是清场开道完毕,可以见到他腰间的长刀吞口上,还有大量的鲜血在缓缓的淌落,将腰间的战甲都氤氲得一片鲜红,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无比的杀戮。然后便率领着赤骑将林封谨簇拥着,朝着那边烈火硝烟最浓的地方驰骋而去。
***
此时在整个营地的西方,赫然有一大片独立于整个军营外的建筑群,这建筑群却是由至少四五十栋竹楼构成的,这些竹楼虽然大部分都没有修筑完工,也依稀能看到大致的轮廓,上面披着油毡既可以很有效的防止雨水,又能相当方便的挡住寒风,而竹楼的建设也是不比帐篷之类的东西复杂多少,在熟手的帮忙下,用那些已经是先制作好了的零件拼接起来一座高大的竹楼,顶多也只需要耗费一俩个时辰罢了。
当然,在这里居住的家伙能够在东海联军物质如此匮乏的状况下,从众多的军士当中脱颖而出,跑来这边享受这么好待遇的,要么就是军官,要么肯定是有自身十分特殊的能力才能够得到如此的优待。
因此首先冲入到了这竹楼群当中的三里部族人也都是如此,一面肆意的杀人放火的同时,一面浑身上下可以说是充满了戒备,端的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付对方的强攻!
忽然之间,这支骑兵的前锋已经是冲刺到了这竹楼群的中央,却是见到前方出现了一团篝火,在篝火的照耀下,正好可以见到有一幢竹楼当中有隐隐约约的灯光出现,虽然光线很不清楚,却可以见到这幢竹楼已经是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了众楼之中。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首先它的表面似乎有一层明黄色的光芒在反射着,应该是被涂抹上了什么油漆,其次,则是这竹楼的主材,竹子的结疤处,居然生长出来了嫩绿的新叶和枝条,甚至都有小鸟在里面做窝,这样一来,毫无疑问给居住在里面的人的感觉就仿佛是居住在了竹林当中一样令人惊叹!看见了以后,居然就像是心灵的寄居地那样,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就在这骑兵突入的时候,从地下忽然也是闪耀起来了好几道光芒,然后便传出来了一系列破碎的声音,看起来貌似有什么东西被损坏了一般,仔细的看去,却是几个陶瓷偶人,一把古琴的琴弦断掉了而已。
林封谨派遣来的这些大头兵自然都是粗人,不知道这几个破碎的东西意味着什么,倘若是有精通阵法的高手在此的话,那么就不难判断出,这里应该是刚刚布设好了一个可以聚天地灵气的法阵,可惜的是,被这群大头兵狠狠的闯了进来,身上的血煞之气狠狠一冲,这法阵自然已经是稀里哗啦的破碎掉了。
就在这法阵被破的时候,那竹楼的门扉忽的“吱呀”一声大开,从里面站了出来一个女人,却是生得十分的美丽,并且身材高挑,有一种格外出尘的气质,更是低声呵斥道:
“你们在做什么!连先生的.......”
这女人在呵斥人的时候,声音也是柔和的,若和风吹来,她为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呢,却是因为下面策马疾驰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冷血到五大三粗的大头兵。
这帮王八蛋也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们的审美观往往都是会和母马联系到一起,三里部现在最好嫁的牧民女子,那就是屁股和母马一样圆,腰和母马一般有力,**和母马一样鼓胀!
何况这些三里部的先锋此时的神经都是绷紧了,唯恐黑暗当中飞来一支冷箭什么的,因此那竹楼的门扉一开,他们携带的投矛,半挽的弓箭就二话不说统统招呼了上去,那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这样的后果,自然就让活美人变成了一堆名副其实的小鲜肉.......还是冒着热气的那种。
这女人死了五六秒以后,一道身影便骤然冲了出来,“咔嚓”的一响,那竹楼的门扉便已经破碎断裂,飞出了足足五六丈远,一个梳着长长的头发,穿着黑白两色诡异长袍的男子一下子就冲了出来,看着面前的那一堆“小鲜肉”,浑身上下可以说都是完全绷得紧紧的,呆滞站着数秒,一下子就扑倒在了这女尸上,发出了一声若狼嚎也似的痛楚叫声:
“卿卿,卿卿!!怎会这样?刚刚一别,竟是永诀!!”
这男子是喷着血说这些话的,为什么会喷血,当然不是因为伤痛莫名,撕心裂肺,而是由于旁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三里部骑士一见到又有人出来,立即继续穷凶极恶的补上了七八箭上去。
对于这些骑士来说,这种事情在草原上不知道见太多了,当年三里部被人追杀的时候,还不是被堵着蒙古包门口,出来一个死一个,并且冲出来的人见到了亲人惨死,那可以说是都进入了“狂化“状态,用科学理论解释就是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暂时不知道疲倦疼痛那种。
一旦你不下毒手,狠手,甚至稍微留手,很可能就会死在对方同归于尽的打法下。
尽管这穿着黑白两色诡异长袍的男子差不多心肝脾肺肾都被射了个稀巴烂,但是看起来他的生命力也是极其顽强,身体周围居然浮现出来了一阵黑气,环顾四周,眼中**着怨毒的光芒,似乎要将面前的这些凶手的所有相貌都记忆进去似的,一字一句的道:
“你们,都,要,死!!”
说完以后,这男子却是双目圆睁,大叫一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然后气绝身亡。
带队的三里部骑兵队长冷笑了一声,随意挥手,便是几把火把抛了上去,将周围的竹楼都点燃了,仿佛是一支一支熊熊燃烧的蜡烛一般。紧接着他们便满意的继续朝前策马而去,检查前面的竹楼。
可是,这帮人刚刚离去了十几个呼吸后,空气里面忽然传来了“嗡嗡”的声音。
紧接着,便见到了漆黑的夜空里面,赫然飞来了一只黑白分明的苏我使者,这苏我使者在那名穿着黑白色长袍的男子尸体上空盘旋了一阵,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落了下去。
在这下落的过程当中,苏我使者居然身上也是发出来了红色的光芒,就仿佛是烧红了的铁块那样,给人一触目惊心的感觉,接着就对准了那男子的尸体落了下去。这男人死的时候是喷着血而死,嘴巴则是张开的,苏我使者落下去以后,便直接无声无息的滑入到了他的喉咙当中......
***
这时候,林封谨已经在赤骑的拱卫下,来到了东国联军把守的心腹要地粮库当中,这里已经被全部浇上了火油后烧了起来,火场的面积少说也是有百余亩,看起来火势十分惊人,喧嚣翻腾,甚至有十数米高,远远的百米之外都能见到有热气熏蒸扑面而来。
这样大的火势,不要说是区区粮食,就是钢铁的人偶冲进去,也非得被烧化了不可!好在这里总是会有一些散落的粮食,知道林封谨要来,已经有人收集好了大小不同的好几个麻袋摆放在了林封谨的马前。
林封谨跳下马,立即就发觉了装粮食袋子的截然不同,他拿匕首一戳,拿手指一捻便道:
“这口袋比咱们用来装粮食的麻袋结实得多,并且更加防潮!这玩意儿是什么做的?”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答得出来,不过无论张雷还是狼突都是晓事的,此时什么都不多,俘虏最多,随便抓一个来问就知道了。很快林封谨就获得了答案:
“是香蒲,用香蒲草搓出来草绳编制出来的粮食袋子十分结实,而且防潮,这一次若不是直接被海水涌舱,也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大范围潮湿场面,最关键的是,香蒲草晒干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既能增添粮食的香味,又能驱逐掉蛀虫。就算是将里面的粮食吃光了以后,这香蒲绳编制出来的袋子也是可以用来喂马。”
林封谨接着询问这个俘虏:
“那你们平时家庭生活买米粮的时候也用这香蒲袋子装吗?”
俘虏摇头道:
“用不起,香蒲袋子的成本太高了,香蒲的嫩叶从春天起就可以采摘来做菜吃,一直要到七八月的时候,叶子才能生长到用来搓绳子,但是七八月份是雨季,要收割香蒲,都必须去水泽里面,既危险也很是耗费劳力的。”
这俘虏也是个机灵人,见到了众人听得似懂非懂的,便结结巴巴的补充道:
“香蒲生长的环境和荷花,水稻类似,不过只要有适合的地方,肯定是种水稻而不是香蒲了,所以香蒲绝大多数都是野生的,要去割香蒲的厚叶子的话,就必须赤足踏入淤泥里面,然后弯腰下去在水中摸索,才能从叶柄将香蒲叶子切断,这样的话,要收割到足够的用来编制袋子的叶子,比收割水稻还要累得多。”
他这么一说,三里部的人依然没怎么听懂,但是林封谨却是知道了他的意思。
了解到了这些以后,林封谨才对周围的人笑笑道:
“家祖上好几代人都做过粮行的买卖,所以对这方面相当熟悉-------所以才这么顺口问了问------不过,由小可以见大啊,既然这香蒲草袋并非是平时通用的,那么就说明这是有人为了这场战争而特别制作的!东方诸国的联军看来有一个了不得的后勤管理者,居然在装米的袋子上都可以做出这么多的文章来!你知道是谁在管理后勤辎重吗?”
那俘虏急忙道:
“大人,所有的后勤辎重这一次都是交给了天卢殿下手下的八鬼中的鸦鬼策大人在操持,负责我们舰队后勤辎重的应该是鸦鬼策大人的弟子。”
林封谨对狼突道:
“记下来这个名字,如果在战场上遇到他,优先对其发起攻击,若是抓到的话,给他一次机会投降,若是马上答应就杀!若是犹豫的时间超过了十个呼吸,也杀!”
狼突点点头,看起来已经是将鸦鬼策这个名字狠狠的镌刻在了自己心上似的。
接下来林封谨将手伸入到了破损的粮食袋子里面,然后抓起了一把粮食,看着黑色的豆子若瀑布一般的从自己的指缝当中滑落下来,眯缝着眼睛道:
“这都是上等品啊。”
接着林封谨又挑开了一个袋子,发觉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一种被称为是“素养禾”的东西,这种粮食很像是小米,但是口感就不要说了,哪怕是放太多的水进去蒸,甚至是煮稀粥,吃起来也会觉得有一种夹生饭的口感,无论咀嚼多少下,咽下去的时候也是割喉咙得很,仿佛是在吃糠一般。
这玩意儿说起来和水稻田里面的“稗”是同类,既然它拥有这么多的缺点,那么为什么还要将之拿来当成是军粮呢?因为人说一好遮百丑,这素养禾的好处就是好养活,产量甚至比最高产的水稻还要高出整整一倍!
“马比人吃得好啊。”林封谨悠悠的道。
然后,他询问那个俘虏道:
“你们平时的供给是怎样的?”
这俘虏叹了口气道:
“在船上的时候每天吃两顿,早上一顿,晚上一顿,早上那顿是素养禾稀粥,晚上那顿是一个素养禾饭团。来到了陆地上做事以后,早上一顿变成了素养禾饭团,中午能有一碗米汤,晚上是两个饭团,运气好的话,饭团里面会有梅子或者是一片鱼肉。”
林封谨道:
“除了素养禾之外,就没别的主食做的么?”
“对,黑豆是给马贴膘用的。”这俘虏麻木的道:“上面说,你们中原到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和财富,等到天气热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白米饭了。”
林封谨笑了笑道:
“那有人偷吃马料吗?”
“当然有,不过被抓到的话,那么就要剖开肚子,将内脏用来做鱼饵......”说到这里,这俘虏十分惊恐,显然想起来了某些不好的事。
狼突冷哼道:
“真是没见过世面,我们这边哪怕是奴隶,只要好好干的话,那么也是能有白米饭吃,牛羊奶喝的。”
林封谨又连续插破了三个袋子,发觉东海诸国联军当中的主食就是给马吃的黑豆,还有给普通兵士吃的素养禾,不过这时候大概那俘虏也看了出来林封谨的用意,有些胆怯的主动道:
“其实军中还携带了一种粮食,那就是给贵人和神官吃的越光莲雾米,不过这里应该是没有的,因为此时搬运上岸来的粮食,都是放在底舱当中被海水给打湿了的。但是越光莲雾米则是不可能放在底舱里面。”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