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煌却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冒险行为,虽然在太子朱标的掩饰下,好像与自己一点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却怎么能瞒得过曾经依靠检校控制朝堂的朱元璋。
黄子澄和齐泰两人写的那篇文章,也就是《论欧阳文忠公之说》,自然而然的被朱元璋看见,从而引起了他的怀疑,而调查下去,在太子朱标身边詹事府的人,怎么可能敢欺瞒皇帝,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据说是龙颜大怒,在御书房坐了一个下午,一向节俭的皇上,连心爱的茶杯都毫不留情的摔了好几个。
但是发过火之后,竟然没有了任何动静,也没有针对庞煌的蛊惑太子,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让担心了很多天的庞煌终于有些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担忧,被喜怒无常的朱元璋惦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朱元璋又恢复到了营造自己大明王朝的好时候了。
洪武十八年,吏部奏言,天下布政司、按察司及府、州、县朝觐官共四千一百一十七人,考核其政绩,称职的四百三十五人,平常的二千八百九十七人,不称职的四百七十一人,贪污的一百七十一人,阘茸的一百四十三人。朱元璋下诏:称职的升,平常的复职,不称职的降,贪污的付法司治罪,阘茸的免为民。
对于自己这次发飙未成的科举,朱元璋却有着异于常人的举动,洪武十八年三月十五日定进士一甲授修撰。二甲以下授编修、检讨。又定进士所授官,其在翰林院、承敕监、中书六科的称“庶吉士”;其在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的。仍称“进士”;其余则以其未更吏事,欲优待而历练。于诸司观政,给以出身禄米,以待擢任,称“观政进士”。庶吉士及观政进士之名,皆系朱元璋钦定。自此,翰林遂为科目进士的清要之阶。
洪武十八年,吴面儿再次聚众谋反,自称铲平王,古州十二长官司起而响应。号称二十万众。
其实吴面儿在洪武十一年六月就已经聚众谋反过一次,前文也有所交代,大明靖州卫指挥佥事过兴率三万士兵前往围剿,被谋反军打败,过兴父子被杀,十一月,辰州卫指挥又奉命征剿谋反军。谋反军失败。吴面儿在群众的保护下,逃脱了大明官军的追捕,继续在乡间秘密活动。组织力量。
谁知道时隔几年,又再次谋反,朱元璋不由大怒,诏发武昌、宝庆、岳州、长沙、辰州、沅州诸卫官军征剿。官军失利。吴面儿占据古州。
九月十六日。朝廷又派傅友德为征蛮将军,以周德兴、汤醴为副,会合楚王桢及其护卫军号二十万前往征剿。朱元璋敕傅友德说:“行师须慎。勿轻视深入,虽来降。亦须审察。楚王尚幼,军旅之事。卿自裁决,然后启王知之。”十月,傅友德率官军抵达古州,分遣将士攻上黄诸洞,以计诱擒吴面儿,械送京师处斩,诸洞平定,共俘获四万余人。不久,诏楚王还国,留傅友德抚辑其民。
十二日,朱元璋诏求天下官直言政事得失,国子监祭酒宋讷献守边屯田之策。他说:“今海内既安,蛮夷奉贡,惟沙漠胡虏,尚烦圣虑,若置之不治,则恐久为患;若欲穷追远击,又恐艰难疲劳。陛下为圣子神孙计,不过谨备而已。备边在于实兵,实兵在于屯田。汉本始中,匈奴率十万骑而南,赵充国率四万骑分屯沿边九郡,单于闻而退去。当时筹划区分,可以想见。今陛下宜于诸将中选谋勇数人,每以东西五百里为制,随其高下,立法分屯,如充国兵数,斟酌损益,率五百里屯一将,布列边地,远近首尾相应,耕作以时,训练有法,遇敌则战,寇去则耕,此为长策。”朱元璋对此颇为赞赏,命具体商议,付诸实施。
二十八日,朱元璋怀疑北平二司官吏李或、赵德全等与户部侍郎郭桓、封益、王道亨等互为奸利,通同贪污,敕法司拷讯,坐盗官粮七百余万石,于是兴大狱。
庞煌知道,这也就是他心里最担心的郭桓案已经开始爆发了。他记忆中有郭桓案,却是始终想不起来爆发的时间,所以自从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之后,就一直密切关注这户部的一切,郭桓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庞煌的掌握之中,但是他毕竟不是经济学家,也发现一些端倪,但是始终觉得不是太大的问题,于是只能观望。
甚至有些盼望,历史已经改变,郭桓案不会再有了,这个思想虽然消极一些,但是郭桓案据说牵涉太大,几乎满朝官员基本上都被牵连进来,不能不让他谨慎。
但是正赶上自己帮太子朱标忙科举风波的时候,郭桓案不恰当的爆发出来,也怪不得老朱一直没有时间理会自己,原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去决定。
怎么办呢?庞煌陷入了一阵无计可施的感觉,只好来往于东宫之间,企图利用太子朱标的善良,将此事尽量的挽回一些损失。
但是这个举止彻底的激怒了朱元璋,他绝对不允许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任何人来影响太子朱标的思维,更不用说,在朱元璋的眼里,庞煌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利用太子和自己这个皇帝作对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朱元璋这样想到,正好马皇后身体渐渐有了一些起色,于是皇帝诏命,太子殿下替皇上出巡陕西,前往西安视察巡边。
然后诏命驸马都尉庞煌,往杭州、苏州二地,去视察学政,也就是去检查一下哪里的社学办理情况,调研一下南方士子成才的捷径等等,这当然都是一些废话。主要就是让庞煌不要在京师碍手碍脚,叽叽喳喳的影响老朱的心情。
朱元璋的这个举措。弄了一个大家措手不及,太子朱标倒是无所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性格,他心知肚明,也是逆来顺受惯了,经过礼部的几天筹措,于是就启程前往陕西巡边去了。
庞煌是最措手不及的那个,这边看着朝堂之上的官员,少了一个又一个,而锦衣卫的缇骑,也频频出动。前往大明各地捉拿各地的官员。
这些都看在庞煌的眼里,自己控制着锦衣卫的缇骑,一切还好说,至少自己还可以交代要好好对待官员,但是一旦自己走了之后,在蒋瓛的大力带动之下,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出现,那只有天知道了。
庞煌同样十分的痛恨贪官,他也在另一个时空的网络和现实中知道贪官的可恨。但是痛恨并不是滥杀的理由啊。
顿时觉得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起来,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朱元璋命令自己和吴伯宪、黄子澄同行。也就是说吴伯宪是监视自己的,调走黄子澄,就怕《大明周报》在这次郭桓案中起到什么反作用。
庞煌这些都知道。但是经不住吴伯宪一次次的催促,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慢腾腾的往苏州赶去,同时带着柳苏和齐泰。京师中的一应情报事务,交予姚广孝负责,而郑岩负责监视姚广孝的一举一动,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既然自己管不着郭桓的事情,那么就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吧,刚到苏州不久,在苏杭二地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继续讲清华义学兴办下去的念头又生了出来。
在路上一直和柳苏交流在苏杭两个地方的情况比较,由于早有计划,而且柳苏也是知道庞煌的想法,所以准备的十分充分。
庞煌来到苏州,看过苏州的情况之后,心里便有了计划,在姑苏山下建设两所大型义学。最少可以容纳两千名学生学习的书院,这两所学院中,其中一所是属于蒙学教育。另外一所则为“清华义学”在苏州的分校,如果可能,杭州也找一个地方同样处理。
接受刘三吾、黄子澄等人的建议,在江南的清华义学的宗旨以朱熹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一套儒家经典为基础的教育思想。以孔子六艺为主。修习礼、乐、射、御、书、数。
就在这个时候,从京师里传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那就是魏国公徐达病重,危在旦夕了,一时间,庞煌似乎有些心乱如麻的感觉,在去年,他还和姚广孝商议着,利用徐达的威信,建立起大明的军事学院和参谋部等等机构,用来安置大明的武将。
庞煌也接触过几次徐达,从言谈举止中,徐达虽然没有赞同,但也没有表示出过分的反对,庞煌还以为有门。
但是徐达却一下子病重,从京师中传来的消息声称即将不治,徐达要是死了,自己的计划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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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听说了出大事了?”
岱山岛,陈平低声问道,近来大明水军在汤和的带领下,在太湖集结,所谓海盗们的倭寇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听在湖州的老刘说,上个月,狗皇帝派他的汤和在太湖集结水军,是不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小声点,就你大惊小怪。”被称作军师的刘俊勇一边凝视着漆黑的海面,一边低声回答到。“让张大当家听见,小心把你丢到海里喂鲨鱼!!”
“我看这事有鬼,咱们在海上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南京那朱老头都没有用眼睛夹一眼,现在听说他把那丞相都给废了,估计是对咱们起了心思?”陈平没有理会刘俊勇的责难,径直说道。
扫了陈平一眼,发现那久在海上被风吹干裂的脸上透着紧张,心里叹息一声,知道他是因为紧张所以在不停的找话题讲。安慰道:“这就不是咱们该操的心,大当家他们自有定计。”
“可您大小也是咱们寨子里的军师,为什么今天大当家他们商议怎么抵挡官兵。不让您参加呢?”
刘俊勇没有回答他,陈平生性耿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怎么能明白,自己能做这个军师。不过是因为会说倭国话,又懂经商,被海盗拿来作为与外番交易的棋子,在这岱山岛上,其实什么也算不上。
不过他生性淡泊,又逢家中巨变。所以素来少言寡语,也不喜欢和别人一争长短,所以在海盗中有一定的威望,不过不包括那些所谓当家的。
“老陈。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刘俊勇突然问。
“不知道!”陈平抓抓头皮,发间的盐屑唰唰的往下直掉,越抓越痒。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反问道:“少爷今年多大了?”
“我多大了?”刘俊勇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是啊,我多大,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大年纪了。
看见少爷被自己问倒,陈平乐呵呵的。有些得意的说道:“我是少爷十五岁那年从太老爷家法之下救出来的,从那时就跟着您了。”
终于想出自己的年龄,不由恍然,就着那悠悠的海风。叹气说:“原来你已经跟了我二十三年了。”
“少爷说二十三年就是二十三年。”陈平有些为自己不用动脑子而感到高兴。喜滋滋的说的。“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刘俊勇已经三十八岁,陈平还是喜欢喊其少爷。因为在他的心里,无论刘俊勇多大。都是当年救自己的少爷。
“我想让你明天离开,去找那个柳苏!”刘俊勇说道。
听到这句话。陈平吓了一跳,忙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在附近,才放下心来。不过身子又是往刘俊勇哪里靠了一些,低声问:“少爷,私通朝廷是犯忌讳的,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了,咱们还活不活啊……。”
看陈平想岔了,刘俊勇笑道:“那个柳苏又没有官职在身,就是一个给大明公主种田的小子,又有什么呢,人家通过家里联系了咱们几次,老是在岱山岛上也不是办法,咱们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是不是。”
“少爷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没有意思,你去杭州之后,在哪里观察一段时间。顺便看看柳苏到底想做什么?你去到后。那个什么柳苏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陈平又开始抓那布满盐屑的头皮,连日在岛上用海水洗澡,没有淡水的冲洗,往往身上看上去十分干净,可是一抓,就会往下掉白色的盐屑,很不舒服。
知道少爷是在留后路,陈平的心放下了一些。为了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对于少爷刘俊勇,他打心眼里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爱。
想着自己快要离开少爷,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忙问道:“那少爷你呢?”
刘俊勇不答话,叹了口气,如同自言自语般,道:“你以为这当海盗是个长久之计吗,江浙百姓,都叫我们倭寇,早把我们当成了日本人。唉,……。”他不再多说了,目光再次投向海面,当年为形势所逼才出海为寇,现在家在咫尺,却终不可回,什么时候是尽头。
收回自己深邃的目光,才想起方才陈平担心自己的问话,于是又道:“你不用担心我,在岛上,当家的还需要我和日本人交涉,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何况,还有三当家的护着我呢。”
岱山岛上的海盗,是舟山群岛众海盗中实力中游的一股力量,大约有二千多人的生力军,盘踞在以岱山岛为主的周围大小二十余座岛屿上,七艘福船为主力,当家的是三兄弟,分别是老大张忠、老二张舒和老三张吉,三兄弟的父亲张庆本是苏州富商,主要从事海外贸易,后来朱元璋禁海,不甘心从此放手,于是就出海为寇。
说是为寇,但张庆在世时,从不掠夺来往船只,只是为了继续进行海上贸易,也就是走私。他们一般都是组织些货源贩卖到日本、高丽等地。至少可以获取五倍甚至十倍以上的利润。可是自从前年老当家张庆在一次走私过程中,被金山卫擒获,按照大明律斩首,三兄弟接收岱山岛之后,一切都变了味。
张忠为了复仇,学着其他岛屿的模样,开始进行一些令人发指的勾当,又从日本雇佣一些武士,利用其的凶悍拼命为自己护航。一时间在舟山岛附近也算得上狠角色。经常率领岛众和雇佣来的日本武士参与内地掠夺。
杀人越货、黑吃黑、攻击海卫。近一年来,沿海居民谈起岱山岛的张家兄弟,都是恨的咬牙切齿。
就是因为如此,也使刘俊勇萌生退意。他本是豪门出身,因出身苏州被朱元璋强令迁移临濠居住。清明时节,潜行回家祭祖时被捕。后因陈平和张庆有旧,张庆不惜以身犯险,潜入苏州买通狱卒以死囚换之。
为了报答张庆的救命之恩,刘俊勇才入海为寇,不过当时张庆在世时,岱山充其量只是一个走私的大本营,可是现如今,成了真正的海匪,刘俊勇又怎么会不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呢?不过这条后路在哪里,他看不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