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麓疾步走了几步,来到朴大人的身前,用手指着其的鼻子骂道:“你们可是想造反吗?”
“我大明什么时候册封过他李芳远为高丽王的,高丽王依旧属于高丽王氏,不过一个权知高丽国事,而且得位不正,还敢自称为王,看来他是想承受我大明的雷霆之怒了!!”
朴大人错愕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没有醒悟过来,看着齐麓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吓的尖叫一声,立即从外面奔进数十名护卫来,用刀指向齐麓,一副全力戒备,忠心护主的模样。
冷冷的注视着愣愣的朴大人,齐麓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中包涵着决绝。他不是一个很自负的人,而且知道,虽然他为锦衣卫内的佥事,但此时却是商贾的身份,要让他消失很容易,而且,既然李芳远敢动手,就证明了他的有执无恐,更能说明了他的依仗还是在朱棣那边,否则以大明的铁骑之锐,谁能敢为他遮挡风雨。
对他动手,就等于半公开的向大明宣战,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齐麓不怕为国献出这条生命,但是他不甘心的是,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韩庚?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而齐麓也从来没有直接给韩庚联系过。
是锦衣卫中有内奸?还是汉城的锦衣卫外事局分理处总部已经被高丽人控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些愤慨,自己都不能幸免,更不要说自己那些属下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此时的齐麓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所希望的,唯有让方明谦转呈的那封密折能够顺利的到达京师。让皇上知道辽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朴大人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懦弱。齐麓不过是一个读书人而已,年届四十,且骨瘦如柴,自己害怕什么,于是摆摆手示意护卫们暂时退下,并不和齐麓计较,他还试图想掏出一些话来。
笑了一下,竟然有一丝妩媚,咬着自己的下唇说道:“齐大人何必动怒呢?无论怎么看王上。咱们都是靠俸禄吃饭,都是做臣子而已,何必管王者之间的争执……。”
看着齐麓似乎又想辩驳,他连忙挥手阻止道:“咱们不说这个话题,齐大人,不妨说句老实话,现在贵国的燕王要和我们王上合作,燕王可是你们先皇的亲生儿子吧,你可以看不起高丽。但是对于贵国的皇族效忠,不是作为臣子的本份吗?”
“大明没有燕王……。”齐麓沉思了一下,随即说道:“所以也没有必要向他来负责,李某只是商人而已。叫李麓,别的什么都不要说了,既然金将军不在。那么在下告辞。”
朴大人这时才是真正的心死,没有掏出什么话。倒是自己暴露了朱棣和李芳远合作的消息,不过。他也不担心齐麓会泄露出去,因为齐麓也根本没有机会跑掉,要不是和燕王有约定,他真的想让这个瘦弱的中年人,尝尝自己义禁府的刑罚,而现在他只能让护卫们将其关押起来,严加看守。
燕王不让杀这些人,也不让用刑,抓起来就是,原因嘛,没有说,但是李芳远猜测出来一些,可能是想寻机用来威胁锦衣卫指挥使齐泰,但是这样管用吗?李芳远想。
大明锦衣卫外事局在高丽的力量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外围人员几乎荡然无存,由于隐藏较深的原因,内线存活下来一部分,不过也是缺少外线的支持,想要送出去一份情报,那也如难上登天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远在南京的齐泰就感到有一些不对劲,外事局辽东处的人回报说,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关于高丽方面传回的信息,有些不正常,就算是没有什么值得禀报的消息,自己的堂兄也会每半个月发回一封类似家书的平安书信,齐麓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九月了,是给各外藩最后说明期限的日子,按照道理应该是情报频发的时候,偏偏这个时候没有了音讯,心里不安,待到散朝后,马上就来觐见皇上,准备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侍卫进去通禀,齐泰在宫外侯了半天,正有些心急,突然看见远处急冲冲的走来一个人,到近处一看,竟然是杨杰气喘吁吁的赶到,看见齐泰也在,不由一愣,连忙拉着他一起走进宫内,往御书房而去。
一路上面色凝重,也不说话,齐泰更是没有见过一向稳重儒雅的杨杰会变成这样,心里奇怪,难道还有自己锦衣卫不知道的事情吗?
御书房内,同样也是一股凝重的气氛,齐泰走进给皇上行礼之后才发现,在一旁坐着的老臣中,傅友德、冯胜、耿炳文等人也来到御书房,这几个人虽然是属于参谋部的,但皇上爱惜老臣,他们是不用上朝的,而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一般也只是在参谋部点个卯,注重培养新鲜血液,是朝廷的一贯宗旨。
今天要请那么多的老臣,在扫视一周,竟然很少发现文官,心里骤然不安起来,朱标递给他一份密折,让他在一旁观看,然后继续说道:“朕召众位爱卿过来,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希望参谋部在最短的时间内,拟出一份关于勇王要是谋反的话,所能调动的兵力,所造成的影响,以及后果如何的预测奏折来,朕要借重爱卿们的经验,进行综合判断。”
齐泰眉毛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勇王谋反!!”这几个字在他脑海里引起的震动可谓不小,但随即就省到自己是在御书房,连忙稳住心神,将皇上给自己的密折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这正是齐麓请方明谦转呈给皇帝的密折,按照锦衣卫的惯例,要越级上报。只能直达圣听,否则。就必须逐级上报,而锦衣卫外事局高丽分理处隶属于辽东分局管辖。齐麓有些怀疑那些朱棣曾经呆过的地点已经受到控制,所以直接请渤海水师总督方明谦将密折交由皇上处理,这个是皇帝恩准的军方渠道。
也是连齐泰也不知道的原因,这种垂直化的管理,可以避免万一出了问题,可以直接出责任人,且不会牵连太广。
齐麓分析的很客观,并没有加上个人因素,而是把最近的一点罗列出来。供上级参考,但是已经说明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何况,朱标还有锦衣卫的路线,把两者的情况汇合起来,就不难看出朱棣的野心了。
二月底,朱棣到达辽东军镇后,并没有稍息多久,待到大明军事学院的近八百学员到位后。加上自己的亲卫,率领约有一千人的队伍直接从镇江堡通过鸭绿江,然后直奔平壤。
在那里,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中下层军官的北平军已经等了近一个月。朱棣迅速调配人手,将军事学院的学员散了出去,期间。在四月还回了一趟京师述职,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自然。对于朱棣的做派,之前反对的朝臣们也无话可说了。
事情就从朱棣四月中旬回平壤之后开始有了转折。那时他已经着手改建军制,按照定**的编制,按照小旗、总旗、连、纵、团、师、军和集团军的编制进行改建,军事学院的学员对于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应该是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完成的,可是在北平军中,就形成了一种怠滞状态。
朱棣这个人就是一杆旗帜,在北平军中的威信极高,虽然离开十余年,但是朱高炽和金忠等人,都在下意识的维护着朱棣的形象和威望。虽然缺少中下层军官,但是士卒显然对于新派来的长官有些不买账。
不过事情还是被朱棣按捺下去,没有引起大的反弹,参谋部在接到辽东军镇的报告后,奏报皇上,对于朱棣的个人能力做了肯定,由此也放下心来。
可是就是在六月份,慢慢连辽东军镇也感到有些不对劲起来,辽东军镇和北平的联系虽然还是很正常,但是接触的人骤然就陌生起来,一位曾经在军事学院任教的辽东军镇总督参谋,想见一个自己的学生,在北平军的百般推脱下,竟然说其已经去了板门店和李叔蕃余部对峙,现在不在平壤。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是为了掩饰一个错误,暴露了另外一个错误,这个参谋回去之后马上就找到当时辽东军镇总督傅雍,查了卷宗之后。向上司说明这个情况,如果是北平军又有调遣的举动,为什么没有向辽东军镇备案。
要知道朱标虽然放权,但是对于制度定的却是十分严格,超过纵队以上的调遣,必须报呈军镇备案,然后由军镇定期向朝廷汇报。还要将调遣之后的结果、收获、损失一并报呈,以便于参谋部分析。
因为朱标觉得,如果之后火器普及之后,一个纵,基本上就可以独挡一面,至少在国内是这样的。
傅雍想朱棣发出质询,他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在朱标身边十几年的时间。可是没有把朱棣这个王爷身份看的太重,但是信使始终找不到勇王本人,不是说在平壤伴随恭让王,就是说在咸兴整顿军队,要不就说去前线视察,反正一来二去的,竟磨了近一个月的功夫。
也就是这一个月的功夫发生了巨变,八月,辽东军镇发现自己突然失去对高丽情况的失控,该来的汇报不来,派去的询问的信使又了无音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时,傅雍所在的辽东军镇行辕所在的辽阳,一匹快马驰进衙门内,马上的骑士浑身是血,马上就要支持不住的模样。
当时傅雍不在行辕,有副总督王根发亲自前来探视,才知道是先前派往北平军中的大明军事学院学员刘子俊,他是逃回来的。所说的情况不由的王根发不需要立即派遣亲兵将总督寻回来。
在高丽的北平军士卒发生了哗变,但随即被镇压了下来,朱棣将所有过错归咎到大名军事学院的学员身上,然后宣布他们的任命无效。被集中管制了起来,在咸兴自成一营。但是行踪被牢牢的控制起来。
学员们不服,说是他们的职责由皇帝指定。而又有兵部、参谋部和军镇的肯定核发,作为统帅无权私自任免,于是惨案就发生了,在朱棣亲自带领下,残杀了近百余学员后,才将事情稳定下来,但是他们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这个刘子俊也是踏着伙伴们的尸体,又用十余条人命的代价才换取了自由,并且日夜兼程往辽阳而来。身上的伤痕累累,让人不忍多看。
事情大发了,傅雍得知事情真相后,大怒中带着恐惧,一边积极调动鸭绿江边的防线兵力,做到防患于未然,一边派八百里加急将事情奏报于参谋部以及兵部。
他不敢再派人往高丽去质询了,之前的人有去无回是因为什么,现在得到了肯定。再派人去就是送死,而且傅雍也不敢太过张扬此事,毕竟放勇王朱棣回辽东去接掌北平军之事,是皇帝金口玉言说的。而且正式行文,公告天下。
几个月前,《大明周报》还在歌颂皇帝的英明。但是出了这档子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他朱棣凭的是什么。难道就那十余万的北平军吗?光一个辽东军镇的兵力就不逊于他,更何况辽东军镇的身侧就是北平军镇。隔海相望着济南军镇,海上还有方明谦的渤海水师。
他朱棣凭借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也在御书房内充满了疑问,朱标揉着发痛的太阳穴,低头沉思着,古代的通讯问题,使方明谦所派遣的信使和辽东军镇傅雍的奏报几乎是同时到达,在路上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浪费了半个多月了。
大家看见皇上一副思索的神情,还以为其正忧心朱棣的事情,都在脑海里急速的想着对策以宽解皇上的心。谁曾想到,朱标现在却是正在想,怎么能改善通讯条件,这些原始的通讯方法,使每件事情都充满着扑朔迷离。
朱棣的事,要是放在另一个时空的现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种日子,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或者一个电子邮件就可以使朱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放在大明,反而成了谋反作乱的作弊器,自己可以打时间差,朱棣同样也会。
正在想着,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声喊道:“臣,齐大人求见陛下!!”
齐大人是现在掌控锦衣卫,是不用太监们通传就可以直接来御书房的,朱标马上回过神来,向在外面的齐大人招招手,示意他进来说话。
走进御书房,随即就跪在地上,道:“臣有罪?”
心想今天的乱子已经够多了,锦衣卫又来填什么麻烦?还不避讳群臣。朱标皱皱眉头,看了齐大人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一顿,问道:“勇王府出了什么事?”
正在思索的群臣马上被这句话都吸引了过来,纷纷看向齐大人,耳朵也竖了起来,仔细听着,齐大人一脸的佩服,跪在地上奏道:“皇上,前些天勇王妃带着两个儿子去魏国公府探望母亲,臣只见进去,却没有见勇王妃出来,一连几日,臣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今日登门求见,却得到徐老夫人说,勇王妃和两位小王爷,探望她后,当天就离开了。”
“臣知道疏忽职守,所以马上去勇王府查看,勇王妃却未回去,且同时失踪的还有参谋处佥事徐增寿和徐膺绪!!!”
“什么?”、“什么?”……。
几个老臣不顾的君前失仪,竟然全都站了起来,倒是吓了朱标一跳,但是想到此事的严重性,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冷冷的看着齐大人,问道:“勇王妃前去魏国公府,为什么之前没有前来禀报?”
“徐老夫人六十大寿,皇上还送了贺礼,所以臣以为前去为母亲贺寿,理所当然,所以未曾向皇上禀报。”
听齐大人这么说着,朱标才想了起来,徐氏往魏国公府贺寿,是自己允许的,不过刚才心里有些乱,竟然忘了,齐大人这么说,不过是为自己打个圆场,省的自己丢面子而已。于是也不追究什么。
那还有什么疑问,最后一丝幻想在众人的心里也破灭了,是到表忠心的时候了,不过朱标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看见几个老臣正要说话,朱标抬手阻止道:“先就这样吧,你们回去后,近况将分析报告呈上来,并将处理意见也呈上来,朕给你们三天的时间。”
“齐泰、杨杰和耿爱卿留下,齐大人,你也留下,朕有话说。”
几个老臣无奈,只好行礼离去,连安慰的话都不知从何说起,皇帝放朱棣回去,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顶着朝堂之上的压力实施的,可是不到半年,就出了纰漏,待到此事公布,朝堂之上可就热闹了。
皇上肯定要烦心一阵了,想到这里,几个老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叹息中也不回府,直接往参谋部而去。
看到御书房内剩下的人,朱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空气十分压抑,半晌,皇帝才开口问道:“杨爱卿,这件事,你说是朕错了,还是你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