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阿宝带着大夫赶了回来,人还在苑外便扬声喊:“管家,大夫到了。”
等他带着大夫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撞见满院子里站着的人,他和大夫俱是惊了惊。
他是相府的人,去请大夫之前便已经知道出了事,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些人聚在一起是因为什么,所以很快便平静下来,但那个大夫心里却是有些惊恐惧怕的。
瞧这阵势,给丞相大人看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不好,他一条腿便踏进棺材了。
管家和青叶同时扭头看向停在苑门处的人,青叶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双眸霍然一亮,立即飞身来到大夫身前,扯过他身上的药箱拽着他的衣襟带着他便飞往诸葛无为的卧房。
“大夫,我家主子被人下了药,你给看看他情况如何了。”
身体突然腾空,大夫“唰”一下屏住了呼吸,双眸惊恐地盯着脚下快速往后倒退的地面,心脏怦怦直跳似要跳出来一般。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他才好似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连着喘息了几口气,缓解着因为刚才的凌空而导致的眩晕。
青叶很急,可顾不上他头晕不头晕,拽着他肩膀上的衣料便拖着他往房间里走,声音很急切,“大夫,你快看看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这位壮士,你慢点儿,慢点儿。”大夫死死拽住衣襟往回扯,不想被青叶扯着衣襟将自己活活勒死。
青叶没有放慢速度,直接拽着大夫来到了诸葛无为身旁,连诸葛无为的三尺限定都忘记了。“主子,大夫到了,你让他给你看看你的情况。”
诸葛无为没有睁开眼,有陌生气息靠近,他排斥地皱了皱眉,手下意识地就要凝聚起内力将人拍出去,听得青叶的话,他按捺住心底的冲动,伸出了右手。
青叶见状,赶紧松开了大夫的衣襟,从附近拖了张凳子过来让大夫坐下诊治。
大夫看着那悬在空中的手,只觉得心尖儿都在打颤,丞相大人素来不许人靠近三尺以内,他若是号脉时碰了丞相大人的手,事后丞相大人该不会找人灭了他的口吧?
想到这种可能,大夫浑身一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有些想要逃跑。
青叶见大夫久久不动,浓眉一皱,“大夫,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还不快些诊治?”
“哦。”大夫一震回神,双腿发颤地坐下,战战兢兢地抬手握住诸葛无为的手腕,右手则是搭上他的脉搏。
触手滚烫似火的温度,还未开始号脉,大夫心里便已经有了数。拉他进这屋的壮士说病人是被下了药,看这情形分明是被人下了春药,而且分量还不轻。
虽然心里紧张,可行医多年的医德和经验,还是让大夫在开始号脉的那一刻镇定下来,暂时忘却了害怕。
凝神诊断了一会儿,大夫眉毛一抖,面色凝重地收回了手。起身,他退开到三尺之外对着轮椅中的人和青叶躬了躬身,道:“丞相大人,您中的乃是情香,这种春/药很是霸道,没有解药可解,您……还是赶紧着人找来您的侍妾,赶紧解毒的好,迟了……只怕性命堪忧啊。”
大夫说得很是委婉,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清楚,他说这话时心跳有多厉害,似惊鼓阵阵,又似潮水奔腾。
听到结果,诸葛无为没有多大的意外,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青叶带人退下去。
青叶却是惊讶得不行,情香?那是什么?上回在武夷城白木兰中的就是这东西!他记得清楚,若非当时他家主子拿出了姑苏让配制的雪莲丸,白木兰根本挺不过来。
现在怎么办?已经没有了雪莲丸,白木兰又不在府上,他上哪里去找女人来解除他家主子身上的情香?
以他家主子的性情,如果不是白木兰,别的女子他只怕宁愿一掌拍死,然后再任凭自己被这药折磨而死,也绝不会让任何人有靠近他的机会。
不知道白木兰被苏暮色的信给骗到何处去了,也不确定墨七现在有没有追到人,青叶心急如焚,急得想要将外面的苏暮色拍他个十掌八掌以平息心头的怒火。
诸葛无为见他在那儿气息紊乱地乱动,只会干扰自己竭力维持的内心平静以让情香的发作放缓再放缓,冷声喝道:“出去!把大夫带出去!”
话落,是粗重的呼吸声,诸葛无为只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灼热烫人的,似乎只要温度再高那么一点点,他便会被自己体内的热气给烧死,烫死。
大夫虽然很想救人,可惜情香这东西无药可解,或者说他没有药可以解,他也无可奈何。
医者父母心,看着这么个如玉似仙的人受折磨,他心里也不好受,叹一口气后便打算回医馆。
走了几步走到门边时,想到自己听闻的各种传闻,大夫回头道:“这位壮士,你最好在一个时辰之内让丞相大人解了情香,迟了,就算药性解了,身体只怕也会受损。”
如果这位丞相大人只与白木兰交情甚好,府中没有侍妾,那么,这世上能救丞相大人的,大概就只有那位白木兰了。虽然不知道白木兰住在哪里,但只要人在邺城,一个时辰怎么也能请过来的。
心里如是想着,大夫背着自己的药箱出了门,越过院中的一群人默默离开了清风苑。
青叶一怔,看了看轮椅上的人,“唰”一下转身来到院中,快步来到清风身前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怀中面色苍白的苏暮色。“说!你给白姑娘的信上写了什么,你把她骗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在平时,清风会制止青叶的恶言相向,可今日,他只是抿紧了唇,看了怀中的人一眼便别开了目光。
苏暮色有些艰难地转动脑袋看向青叶,虚弱地问:“无为哥哥怎么样了?他是不是……是不是药性发作了?青叶,你带我进去,让我救无为哥哥可好?迟了,他会没命的。”
青叶一下子握紧了拳头,竭力克制才抑制住心里想要一掌拍死苏暮色的冲动,咬着牙,他从齿缝间挤出话来:“苏暮色,你别痴心妄想了,你的诡计不会得逞的。
若非看在范先生的面上,就是主子不杀你,我也会亲手杀了你。像你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女人,居然还妄想着成为主子的女人,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苏暮色看了一眼大开的房门,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白木兰去了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她若今日一整日都不回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无为哥哥受尽折磨致死?你若真心为无为哥哥好,就带我进去,解了他身上的情香。”
乍然听到“情香”二字,立在院中的一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盯着此时虚弱到好似一阵风就会吹跑的人。
一直以为这人只是张扬了些,却不想连这等无耻的事都能做得出来,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未来的主母?
诸葛无为不想听见苏暮色的声音,不顾及情香的禁忌抬手一挥关上了卧房的大门,这个举动已经明摆着告诉了院中的所有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苏暮色替他解情香的。
苏暮色心中一痛,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她。双目含痛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她乞求道:“无为哥哥,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糊涂在你的茶里下药,可是,我求求你,求求你让我替你解了情香,在这之后你哪怕要杀了我都成。”
“哼!”青叶嗤笑,“苏暮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用想,赶紧从这里滚,滚得越远越好,这世上只有范先生和清风这个傻小子才会认为你是好人!”
说完青叶抬头,神色冰冷地看向清风。“滚!你们两个都滚!若不想苏暮色把命丢在这里,你立即带着她滚得远远的!
从今往后你若再敢带着她踏进相府一步,我青叶在此发誓,绝对会拔刀相向杀了你们,绝不手下留情!”
清风抿唇,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看着青叶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吃了他一般。多年兄弟情义,他却说会绝不留情地杀了他?
青叶却懒得看他,转身对一旁的管家道:“管家,我知道你素来心软,对苏暮色这女人格外开恩,但请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若从今往后你的心还是向着她,那么请你离开。
还有你们也是,都牢牢记住苏暮色是相府的仇人,她若再出现在相府,你们应该立即将她赶出去,而不是像今日这般让她有机会接触相府的东西,让她投毒或者下药。”
青叶说完大手一挥,“都回去吧,若是有人突然来访,发现相府一个应声的人都没有,可是会让人起疑。阿宝,你到府门外守着,若是见到墨七和白姑娘回来了,让他们直接来清风苑。”
一群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清风和苏暮色,接二连三地转身走向清风苑的大门。
而正在这时,空中传来衣袂翻飞的声响,青叶抬眸看去,见来人正是去追人的墨七还有被带回来的云惊华,他一怔,下一瞬心中狂喜,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