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那些看热闹的人瞬间呆住,连同宫冥夜的护卫。
人们都说鬼手狂医医术奇佳,性格却是乖张怪异喜怒无常,且善使毒,眼前这人当真是他?
有人觉得他这身如火红衣确实够特立独行,觉得他的容颜妖魅中似带着一股子邪气儿,与那传说中性格怪异的人形象有几分相符,想着他擅长使毒,不自觉往后倒退,以此拉开和他的距离,确保自己的人生安全。
余光瞟见众人的举动,姑苏让扬了扬眉,却是没有理会,只双眸注视着车帘,等着里面那人的回答。
云惊华觉得他的声音有些个耳熟,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便道:“嗯,有劳姑苏兄了。”
鬼手狂医?第一瞬间,宫冥夜心头闪过的是怀疑。
眼光不动声色地在姑苏让身上上下一扫,打量着他的外貌和气度,又瞥了瞥不远处已经调转马头准备回去,似乎对姑苏让很是放心的诸葛无为,眼珠子一转,宫冥夜已然相信姑苏让便是鬼手狂医的事。
有关鬼手狂医的传闻,宫冥夜听过不少,他没有想到的是,医术了得的鬼手狂医竟如此年轻,且他的父皇曾经无比器重的丞相爱卿,竟然会和鬼手狂医认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然而这些此刻他都不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鬼手狂医自称是诸葛无为的兄长兼朋友,又使得一手好毒,与他们一同回京,当真没有不良居心?
不过有不良居心他也不怕,随行的护卫逾百,他安排在暗处的暗卫有好几百,鬼手狂医就算毒术过人且功夫超群,也休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将沐挽卿掳走!
所有思绪不过刹那,眸里幽光一闪,宫冥夜收起方才想说的话,兀自转身走向前面的马车,下令出发。
队伍很快开始动起来,姑苏让策马走在云惊华所在的马车旁侧,速度刚好保持一致。
马车驶出北门后,抬眸扫了一眼对面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人,云惊华倏尔唇角上扬,诡异地笑了笑。
那笑落入沐锦绣眼底,便似狡黠的猫咪捉到老鼠后不急着吃下,而是别有兴致地逗弄一番,待到老鼠被玩得精疲力竭气息微弱时才一口猛然吞入腹中。
不自觉往后缩了缩,紧贴着车壁,沐锦绣战战兢兢地问:“你……笑什么?”
“你不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有趣吗?”眸里波光微动,云惊华笑得无比纯良。“曾经,我虽是沐家大小姐,却是卑微如尘连下人也不如,若非因为与太子殿下有一旨婚约,沐严之恐怕根本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
“你好大的胆子!”沐锦绣突然面色一变一声怒喝,食指指着她的鼻子一副气势凛然的模样,对她的恐惧似是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你竟敢直呼父亲的名字!”
“我是唤了,你能怎样?”云惊华轻描淡写地反问,眼神淡淡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睥睨匍匐于她脚下的臣民,气得沐锦绣险些吐血。
“你你……你这个不忠不孝不要脸的贱女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仁义廉孝?”
云惊华无辜地眨眨眼,“仁义廉孝?很是抱歉,我不曾学过,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为何意。不过,我依稀记得,皇上宣我进宫解除婚约那日,沐严之确实扮演了一个好父亲的角色,处处维护沐家的安然,弃我如敝履,视我性命如草芥。”
云惊华语气平淡就似在说别人的故事,眸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愤恨。“如今,太子殿下接我回去,你说沐严之会不会很欢喜?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毕竟他曾经视如草芥的女儿,现在竟又被太子殿下劳师动众地请回去。
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曾关心过半分,不曾花一丝精力培养的女儿,竟能得到太子殿下青睐,只怕夜里做梦他都会笑,笑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女儿再次平步青云官路亨通。”
沐锦绣就是再笨,也能听出云惊华话语里的讽刺。
“你……”她指着云惊华的手颤抖着,脸色铁青着,却是半晌也“你”不出下文。
云惊华瞧着她激动的模样,很是善解人意地笑道:“哦,你不必太激动,我话还没说完的,等我说完了你再激动也不迟。或许你还不知道,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别人对我的滴水之恩,我从来都是涌泉相报。
沐严之于我有重生再造之恩,此番回去后,我定当好好回报他的大恩大德。至于你和你娘,我也会顺便报恩的,感谢这么多年来你们二人对我的‘照顾有加’,不会少了你们的份。”
说完优雅地理了理膝上的裙摆,云惊华很是端庄大方地道:“好了,你可以激动了,怎么激动都行,只要不把车顶掀翻便成。”
“你……”食指还指着云惊华,沐锦绣面容扭曲脸色有变成青色的趋势,完全接不上话来。
云惊华含笑的眸子瞅她一眼,毫不吝啬地称赞:“素闻沐家二小姐温婉有礼举止得体,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也唯有沐二小姐这般有教养的人,才能在如此激动人心时刻依旧保持大家闺秀的腼腆温雅。”
“噗!”车外,姑苏让原本无所事事,不经意间被二人的对话吸引,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沐家二小姐确实温婉端庄,沐大人教女有方啊。”他笑着附和,心里惊奇云惊华竟然还有这样调皮的一面,这样的性格他当真喜欢,暗道诸葛无为那家伙真是捡到宝了。
听见他的笑声,云惊华这才想起车外还有一个他来,微微一愣。
怔愣过后,她笑道:“想不到姑苏兄竟和我一样有眼光,也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呵呵!”姑苏让笑得开怀,觉得和她说话很舒服,那种身心放松的舒服,就似两个兴趣相投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那般,不需要任何伪装任何隐瞒,可以敞开胸怀放下防备无所顾忌地畅谈任何事,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同样的感觉,他曾经只在一个人身上遇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