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曾经以为是江湖仇杀的惨案,竟是朝廷所为,而幕后元凶,竟是他们的皇上和太子殿下。
崆峒派乃是名门正派,且隐于远离尘世的山野之间,民间百姓不曾与他们有过多接触,但云龙山庄的云逍遥,曾经的武林盟主,不管是江湖侠士还是普通百姓,都曾听闻过他行侠仗义的事迹,对他敬仰而爱戴。
消息一经传开,人人震撼而愤怒,云逍遥光明磊落义薄云天,能有什么地方碍着了皇室?他们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竟然灭云龙山庄满门?
宫啸天听到风声时,立刻出来辟谣,称这是某些包藏祸心的人妖言惑众,试图扰乱民心动摇天盛根基,人们将信将疑,怒焰虽然消减,但还在心底悄然燃烧,暗自诅咒那些个罪魁祸首,早日受到天谴。
正当宫啸天以为舆论已经被压下去,心里松了口气时,又有谣言飞出,称宫家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宫啸天的曾祖父,曾是大成姬文王的国舅,是他串通自己的妹妹,当时的文成皇后,一起合谋害死了姬文王,篡夺了皇位。
时隔百年,当年的人都已不在,人们无法从当时经历过此事的人口中亲口证实事实如何,但那些人的后代,一代一代地活了下来,很多都曾从自己的父辈那里听闻过当年的惨案,虽不曾亲眼目睹,但每每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神震颤,怎一个惨字了得。
听说,那位国舅,也就是天盛的开国皇帝,手段极其狠毒,非但灭了姬氏一族,连当时忠心耿耿一心拥护姬氏皇权的忠臣也一个都不放过,全部灭了满门。
据说,当时的天牢人满为患,几个刽子手每日都要砍杀上百颗头颅,那刀,一天要磨上十回,才能保证刀口不钝,一刀下去一准一个脑袋落地,不会出现砍不断的情况。
据说,当时的邢台,连日血流成河恶臭冲天,邺城的上空,云都是黑色的,仿佛惨死的那些人的魂魄,化成厉鬼萦绕空中久久不散。
玄机门的人遍布天盛各城,那些平民碍于宫啸天的龙威,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见到街上巡逻的士兵时神色厌恶,玄机门的人便知他们对宫氏皇权已经不再那么信任。
天盛一百一十三年九月七日,集结了三万精兵,藏匿于集安邻镇伺机而动的范先生见时机已然成熟,于凌晨行军,借着夜色掩护悄然逼近集安城外驻扎的五万天盛兵马。
这几日连日苦战,加上昨日午后才与西越大军恶战一场,天盛士兵已经身心俱疲,睡得很沉,在凌晨这个最为困乏的时刻,对于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
大成精兵隐匿于草丛里,小心翼翼观察着天盛军营的动静,见远处的天盛士兵防守松懈,只有几个巡逻兵来回走动,带领队伍冲锋陷阵的前锋霍然站起,拔出腰间佩剑底气雄浑地大喝:“弟兄们,冲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埋伏于草丛里的精兵纷纷起身,大喝:“冲啊!”
喊声传到天盛军营,巡逻兵先是心神一震,紧张地往声音来源处张望,见有不明来历的敌军冲来,连忙吩咐一旁的弟兄。
“快!快去敲锣,有敌情!”
“冲啊!”
“杀!”
“铛铛铛铛……”
冲锋声,敲锣声,刀剑撞击声,各种声音接踵而起,混杂成繁重铁锤,砸碎天际暗色幕帘,黎明之前的第一缕曙光,自天边洒落大地。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正在沉睡的天盛士兵听见锣响时“嘭”一下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地冲出营帐,却是双脚还未完全恢复知觉,敌人便已经围了上来,折射着寒光的刀剑接踵而至。
这一战没有任何悬念,大成精兵获胜,天盛士兵惨败,天盛五万大军,最终死伤四万,投降一万,大成则伤一千。
收拾完了城外驻扎大军,范增随即设法进城。集安铜墙铁壁,且今后大成将以它作为据点,自然是不能来硬的,破坏城门,所以只能智取。
派了两百精兵跟着墨一走地道潜入集安城后,他命令其余人马原地驻扎,借以分散城头不敢轻举妄动的集安城守军的注意力。
“都统大人,城下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看样子不像是西越铁骑,难不成是大梁军队?”
“不可能是大梁军队,此地离大梁和天盛的边境至少千里,大梁不可能跨越千里翻山越岭而不惊动沿途守军,绕到我军后方与西越前后夹击我们。”
“那难道是民间山匪?”
“民间山匪如果有这等本事,那就不是山匪了,早就已经划地为王。”
“那他们会是什么人?”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都给本都尉全面戒严,决不能打开城门让他们寻到机会闯进来!如今五万驻军已覆,我们只能等正在百惠与赫连铮大战的太子殿下前来支援!记住严密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本都尉去东门看看西越军有什么动静,一旦这些人有异动,立即派人到东门通知本都尉!”
“是!”
扫一眼距离城池大约两百米寂静无声的军营,李都尉威风凛凛地转身,快步走下城楼赶往东门,那里,有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发起攻击的西越铁骑,怠慢不得。
他无法预知的是,与城下的来历不明人士相比,西越铁骑不过是一群小喽啰,这些人,足以覆灭天盛江山。
待他走后,副将双目炯炯地盯着两百米外的营地,仔细关注着大成精兵的一举一动,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副将便会立马召来附近的守卫,让一群人一起盯着远处,以确认军营里没有异动,他没有眼花看错。
天色一点一点放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天边洒落,照耀九州大地,副将的视野,则是越来越清晰,可以清楚看见两百米外的军营正在生火做饭,袅袅炊烟飘荡于军营上空,好不勾人肠虫撩人食欲,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守了一夜肠胃空空的人而言,更有一种致命的影响力。
“头儿,你快看,那些人竟然已经在生火做早饭了,他们还真是逍遥啊。”
“这些人真是来打仗的?看着不像啊,倒像是来野营的。”
“你们懂什么,他们那是在故弄玄虚。”副将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儿。“他们是故意那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以为他们真在烧火做饭,不会有什么行动。但事实上,他们在伺机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你们几个注意了,千万不要松懈,给我好生盯着!”
“是!”几人心里嘀咕,盯?盯有什么用?他们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哪里有那么多精力盯?
何况那些人如果真要杀过来,就算盯着也没用,五万驻军都被他们消灭了,就他们这些个集安守军,能和他们抗衡?
这关键啊,还是得看城门的牢固程度,城门如果够坚固,那些人就是想冲也冲不进来,他们完全可以躺在床上睡大头觉。
又观察了一下军营的动静,想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副将便准备溜下城楼到附近的茅房解决一下晨间三急,可他才刚走到通往楼下的石梯口,便见不远处的街上有一批身着百姓服饰的人提着大刀煞气腾腾地冲来。
集安百姓?
不像。
来协助他们这些守军守城的?
更不像。
来杀人的?
非常像!
副将从呆愣里回过神来,神色大变。
“快!有人袭击!准备迎敌!”
随着他这一声大喝,城楼上的守军纷纷跟着他冲下城楼,冲向墨一等人,城门处的守卫这才发现墨一他们。
墨一冲在最前面,速度最快,冲到城楼下手中长剑几个来回挥动,守在城门前的个守军便已倒地。
“快!快打开城门!”
尾随于他身后的十个精兵按照事先商定冲到他身边,取下门闩后便合力拉开城门,待拉出一条能容人通过的缝隙时,几人便全部绕到门外,合力推动城门。
从城楼上冲下来的守军和余下精兵扭打在一起,待城门推开,墨一来到城外双手张成喇叭状运起内力一声高喝:“范先生,准备进城!”
正在等候信号的范增一听见声音,立即指挥严阵以待的精兵集合,火速冲出营地冲向城门。
精兵气势雄浑势如破竹,西门守军人数有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死的死降的降,集安西门被攻陷。
留下五百精兵守住西门,将城楼上印有“盛”字的大旗换成“成”,范增随即命墨一带领余下人马兵分三路夺下东门、南门和北门,从头到尾不过半个时辰,集安城破,易主。
集结于东门之外的西越大军原本正打算攻城,突见城楼之上出现异常情况,不过一会儿,楼上的天盛大旗便被降下,随之升起的,是一面崭新的旗帜——成!
成?这是出了什么事?天盛易主了?新主是谁?
情况有变,西越大军不敢轻举妄动,全部人马撤回营地,在后方坐镇的邱吉将军听完下属汇报后立即书信一封,让人送去百惠城外,交到赫连铮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