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歌舞剧 20.骰子已经投下!(九)

目录: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类别:历史军事

    所谓杀人,并不一定仅限于法律、生理和物理上的定义,精神层面一样能杀人。

    无须斩下头颅,也不用血流成河,只要将人脑里的情报归零置换,即可从根本上抹杀人格。

    人格的基础乃是大量积累的记忆和情报信息,比起肉体,人类的意识层面更为纤细且脆弱,一旦毁坏根本没有修复的可能性。就这一点来说,抹杀人格比抹杀肉体更能彻底消灭一个人。如果能够替换植入新的人格,还可以发挥一些意想不到的用处。单就效率来讲,其实精神杀人比肉体谋杀更具效率。

    以上论述在理论上可以成立,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人类的精神确实脆弱,很多时候光靠暴力和药物就能摧毁一个人的人格,但对那些受过特殊训练、拥有特殊癖好和精神强韧之人,效果就不甚理想了。

    可即使是这些会让专业人士、虐待狂和杀手都感到棘手的家伙,摆在斯洛斯面前,也不过是任由他摆弄的玩偶。

    七宗罪中,斯洛斯是专攻精神领域的,其暗示能力之强,甚至可以通过精神直接对目标肉体形成伤害。操控梦境把活生生的人洗脑成一具没有思考能力的空壳,对他不过举手之劳。只要先用噩梦让对方感到被剥夺一切的绝望,摧毁目标的心理承受底线,在目标的精神陷入万念俱灰的空白领域时,把写好的剧本灌输进去,再附赠一些美好的虚假记忆充当甜头和工作动力,一具完美的自动人偶便诞生了。

    原理并不复杂,不过是对人性弱点和心理防卫机制的运用,只要对心理学和精神领域有充分研究,并且资金和设备充足,任何组织或个人都能像生产螺丝钉一样源源不断量产洗过脑的自动人偶。处于第二形态下的斯洛斯更可以同时对上万人展开洗脑作业,之后要引发大规模暴乱或是军团级别的阵前倒戈都看斯洛斯的心情了。

    照理来说,以第二形态现身的斯洛斯对一名人类施展洗脑完全是浪费资源和能力的行为,有那功夫直接操控“攻击体”或者对其他船员洗脑,把罗兰围殴至渣不是更快更方便吗?

    如果可以,不用别人提醒,斯洛斯也会那么干。

    之所以会这么拐弯抹角、大费周章,说来说去都是顶头上司不体恤下属,下命令随心所欲的缘故。

    某位大头目确实下令“杀了罗兰也无所谓”,但具体命令里还有一行小到粗心一点就会看漏的PS——在确保繁衍后代能力的前提下,怎么搞都无所谓。

    ……

    有这种让人看了当场掀桌,怒吼一嗓子“在下有一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也不奇怪的鸟命令在,任何杀死罗兰的行为事实上都不可能被允许。总不见得七宗罪技术超神,能在保留单一器官的完好与可持续运作的前提下,把罗兰碎尸万段吧。就算你看漏了或者装作看漏了追加说明,不管三七二十一弄死了罗兰,事后也有“扭曲上意”、“伪造命令”的大黑锅等着,届时下场想必十分有看头。

    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什么叫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什么叫上面挖坑下面跳;这就是了。

    有了这道紧箍咒,直到确认罗兰确实有了子嗣为止,七宗罪都不可能痛下杀手。

    反过来,只要肉体没事,能够正常履行男性职责,怎么搞都无所谓。

    毕竟,杀人不一定仅限于肉体。

    诚然,记忆和意识一旦遭到毁坏,绝对无法回溯。但干预脑组织和神经系统,维持生理功能却是毫无问题。

    一言以蔽之,斯洛斯的盘算是粉碎罗兰的精神,之后将之洗脑成“播种机器”,以便“量产实验对象候补”——既达成了任务,又没有违背指令,顺带还小小满足了一下个人趣味和报复心。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激动归激动,事成之后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激动,眼下还是专注于如何摧毁好不容易拉进梦魇世界的罗兰吧。

    狞笑了一下,斯洛斯的意识沉入无尽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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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斥着违和感的世界。

    没有明确的证据,也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但罗兰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仿佛身处的世界突然被偷换成了几可乱真的布景,真实被替换成了毫无破绽的虚假。

    或许这是从清醒状态突然深度潜入精神领域带来错位感,或者这就是斯洛斯故意打造出来的梦境所附带的特有效果。

    少年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从手掌上传来极为真实的剑柄触感,和平日握住迪兰达尔时感受到的重量、触感没有任何分别,就连某些东西沿着手臂窜入身体的微妙感官都得到忠实再现。

    做到这一步,该说斯洛斯亲切体贴呢?还是说那位“惰怠”其实是个偏执狂?

    正在感慨吐槽之际,四周渐渐明亮起来,原本空无一物不着边际的虚空渐渐出现景致。

    小小的教会。

    既没有大城市教会的恢宏,也没有圣都大小教会的古朴沧桑。浓缩了平凡、普通等等要素,堪称“乡下教会”一词的现实注解。

    紧握剑柄的手颤抖了一下,原本平稳的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警惕的双眼掠过一丝迷茫后涌出沸腾的怒意。

    一尘不染的座椅和地面,空气十分清爽,阳光透过仔细擦拭后的彩色碎片玻璃在地面上撒下母神的御影,身着淳朴衣物的孩童们站在祭坛上,围坐在神父身旁。

    让人感到安心的气氛,不禁想要坐下慢慢喝上一口茶,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息片刻。

    但对罗兰来说,这是掀动他的逆鳞,在他伤口上撒盐的光景。

    只因这是他深埋记忆深处的光景,也是他永远的痛。

    神父的布道似乎结束了,孩子们纷纷起身行礼后依序退出了教会,那一张张充满欢声笑语的面孔穿过少年两侧,临近爆发的紫瞳将险恶目光投向走下祭坛的神父。

    那位神父十分年轻,厚重的法衣穿在他身上并不会显得轻浮,端正的五官、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稳健的脚步、温和的眼神酝酿出一股少年老成的气息。

    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位非常正经、虔诚的神父吧,拜倒在他的布道下的信徒必然络绎不绝,就算说这位是圣人,哪怕没有确实证据,信者也是不计其数。

    但在罗兰眼里,那是徒有其表的伪装,也是令他火大的根源。

    “好久不见了。”

    年轻神父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夹住挂在胸前的十字架,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营业用微笑。

    “看上去很精神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毫无正经可言的打着招呼,漆黑发丝间露出微微眯细的眼眸,有着鲜血一般深红的眼眸映出剑拔弩张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