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善与恶的彼岸(一)

目录: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 作者:千年帝国海军上校| 类别:历史军事

    科学可以解释一切,但却无法理解一切,特别是人心。

    这句话并不是否定科学,科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科学和理性辩证思维带来的启蒙光芒,人们将一直在愚昧黑暗中沉沦。正是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拓宽了人们的生活领域,提升了生活水平,文明才得以发展,人们才能思考世界和自我。

    科学是重要的,失去了科学这一基础,文明便无法成立,遑论认知自我和世界,探讨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可如果一切以科学和理性为唯一的价值评判,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万物皆失去独特的颜色,只剩下“需要”和“不需要”的非黑即白而已。

    从本质上讲,科学是严瑾的,没有感性可以介入的余地。说白了,你生气也好,高兴也好,悲伤也好,犹豫也好,一加一也只会等于二,不会等于别的东西。这种纯粹、严谨的理性才是科学的本质。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启蒙时代之后,对启蒙理性的反抗引发个人主义、浪漫主义的风潮开始兴起,扩散,由卢梭揭幕的浪漫主义革命正式登上舞台,并最终影响到了整个历史的走向。

    然而在这个世界,占据统治地位,甚至是绝对地位的,依旧是以帝国为代表的工具理性。

    不是启蒙理性,也不是价值理性,是纯粹将效率和结果作为事物价值唯一判断标准的工具理性。

    工具理性(Instrumental  .rationality),是由法兰克福学派在批判理论中提出的重要概念。又名“功效理性”或者“效率理性”。是通过实践的途径确认工具(手段)的有用性,从而追求事物的最大功效,为某种功利实现服务。工具理性是通过精确计算功利的方法最有效达至目的的理性,是一种以工具崇拜和技术主义为生存目标的价值观,

    帝国,或者说李林的一切思想主张,揭开表面后所展露出来的,正是纯粹又极致的工具理性。

    平心而论,罗兰并不认为工具理性就等同于邪恶和暴虐。

    在法学中,必须先有程序正义,才能走向实质正义,程序法先于实体法。在经济学中,必须先有效率追求,才能为公平追求奠定基础。没有工具理性这个基础,人性、伦理、道德都只是无根之萍。正因为有了工具理性这一可以立足的平台,人们才能展望更高更远的未来,追求那些还没有实体和轮廓的崇高之物。

    世界不能没有工具理性,但工具理性不等于一切,更不应该成为唯一的标准。

    工具理性是启蒙精神、科学技术和理性自身演变和发展的必然结果,然而,随着技术进步和帝国的推波助澜,工具理性已经呈现过度膨胀,在追求效率和技术进化的控制过程中,理性从解放和变革的工具退化为支配的工具。以至于出现了帝国这样的工具理性霸权,从而使得工具理性变成了支配、控制人的力量。也就是说,从亚尔夫海姆时代开始一直被提倡的理性如今蜕变成了一种将人异化和物化后加以支配的工具。

    万物皆数。

    原本用于揭示数学重要性的话语,如今异化成了将一切都当成数字来对待。没有了任何热情,只剩下纯粹又彻底的工具理性。

    没有热情,没有心,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未来——这就是帝国最终支配世界之日意图达成的目标。

    ——自己要面对的,要抗争的,就是这股将“绝望”实体化的存在。

    内心中回荡着平静的声音,罗兰缓缓开口说到:

    “我等期望和平对话。”

    会场内掀起了小小的骚动。

    作为全世界最大也是最坚定的反帝国武装集团“自由军团”的领导,一开口居然是期望和平对话?

    这算什么?

    认清现实准备投降?

    某种战术的前奏?

    单单只是外交辞令?

    与共和国的某种协同?

    政治的世界永远和“单纯”一词无缘,反应不够快的家伙,天真的家伙都会被淘汰掉,有时候甚至会就此被埋葬在黑暗中。

    在肮脏、腐败、复杂的政治世界里,罗兰简简单单一句开场白就能引起无数的解读。

    但这一次,这些算计真的是不必要又多余。

    罗兰不是政客,既不傲慢,也不是悲天悯人。

    他只是非常认真,他不会嘲笑认真的人,同时也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人。

    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等的目标一直是寻求和平共存的道路,希望能在多元的前提下与包括帝国在内的所有人和平共存,过去是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

    骚乱开始平息下去。

    换成别的什么人来说这话,在场的听众八成会认为这是献媚或空话。

    但“自由军团”一直以来确实是坚持着这一理念,并且严格遵照这一理念采取行动的组织。他们的攻击目标仅限于帝国军政目标,将攻击和波及平民视为绝对的禁忌,就算为此错过好机会,就算为此出现牺牲也在所不惜。

    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群用生命去实践和坚守理想的人。

    他们的话并不是凭空捏造,更不是谎言。

    但是。

    只凭信用和理想,是撼动不了国际政治的,更不可能改变皇帝做出的决定的。

    当皇帝说“向左看”、“向右看”,人们脖子以下的部分搞什么小动作都可以,但脑袋只能照着皇帝的命令转动。这一点就连诸国也是如此,他们在细节上可以玩出各种各样的花样,但在大方向上,大家都只能在皇帝画出来的框架下进行一些小竞争。

    没有人甘心如此,但更没有人敢刺激皇帝,因为那等于掀桌,接下来就是世界大战和皇帝亲自下场。

    换言之,即是世界末日。

    诸国虽然在为迎接这一天做准备,且在某些情况下抱定了就算提前引发世界大战也在所不惜的觉悟,但在还未被逼到墙角的情况下就这么干的人,一个也没有。

    所以即便各国代表们相信罗兰不是诓他们,也不是脑子一热跑到这里来和大家讨论理想,但在听了罗兰的开场白后,大伙还是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向圆桌另一边的皇帝。